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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手“控土”之术，看得林道心中一凛。
这熟悉的一幕…这是…这是…难道是…
“二哥，那只兔兔那么小，要吃吃它爹妈，何必吃它全家……”
那个被称为“狐图图”的干瘦少年摸了摸脑袋，吐吐舌头，张嘴就是一口浓郁的方言，“雀食太小啦，雀食太小啦，我觉得酱紫雀食不太好诶。”
那汉子呸了一声，继续去抓兔子，哼道：“老子待会再跟你说，狐臭小子。”
熊眼兔正是一家五口，一雄一雌三只小兔。
这种战力低微的灵兽，生存的窍诀全在于一个跑得快。
兔子夫妻想要逃脱，那是分分钟的事情，但身后的三只小兔，拖累了它们。
眼见危在旦夕，雄兔对雌兔吱吱了几声，毅然决然转身，一只兔，一只猎物，孤独地面对五个猎人。
哪怕螳臂当车，也是一步不撤，身后就是老婆，身后就是孩子，身后就是它的家。
雌兔不舍地看了它配偶一眼，含泪带着三个孩子继续奔跑。
“吱吱！”
雄兔一跃而起，冲向五人，一蹦一跳，张嘴就咬。
兔子急了不仅会咬人，还会叫！
随后，它被领头的那名老汉一铁棒打翻在地。
生命的最后时刻，雄兔侧头，留恋地看向远方的雌兔…
只见雌兔身后，趴着另一只雄兔…
一边在享受，一边在泪流。
雄兔悲愤欲绝，死不瞑目。
临死的一刻，它明白，自己被那两只贱兔算计了。
它绝望地发出此生最悲愤的怒吼：吱吱吱！
如果有谁懂兔语，会发现，这三声吱的意思是：羊驼。
那捕猎的老者见到这“人性化”的一幕，有些感慨，以前的灵兽多质朴，和人类打交道久了后，也渐渐沾染上了人的习性。
……
入夜，茫茫雪原，有篝火燃起。
火光，映照着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些兽爪兽齿留下的伤痕，当然，也有不少人为的。
生活艰辛催人熟，长期的压力相煎下，使他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个一二十岁左右。
“大家新年大吉！”
他们酒碗互碰，苦中作乐。
有酒肉香，以及粗豪歌声的苍凉。
“人算哟不如天算，算不尽人间悲欢，青翠翠个兽行山，几多捕兽的好汉，吃面哟要加那个葱姜蒜，哪怕为了一口饭，好男儿别跪你得站，天塌下来有高汉，怕他个仙人板板，小妹妹哟你快看，哥哥着实很能干，你有多少心酸酸，尽管跟哥哥谈，娇嫩嫩的脸蛋眉弯弯，笑起来像那山花绽，看得哥哥哟两眼火燃燃，胸口心颤颤，可惜哥哥哟没有那个金蛋蛋，这辈子难和妹妹你一起躺板板……”
那老汉端起酒碗，笑道:“新年到了，大伙说下新年愿望吧，老大你先说。”
“我呢，还是那个念想，等攒够钱，娶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娘们，生一窝崽儿。老二，你呢？”
“别特么老二老二的叫，叫二弟不行吗？老子的愿望，和大哥一样。三……弟，该你了。”
“希望有一天，不再干这营生……”
见他们一下子沉默了，老三笑了笑，“胡图，你的新年愿望呢？”
那个坐得远远的生怕臭着他们的小个子还没说话，老大老二嘿笑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没有狐臭！”
胡图一脸悲愤，咬紧嘴唇，失声痛哭，撕心裂肺，哽咽道:“人家也不想酱紫，狐臭怎么了？我这个狐臭佬救你们的次数，还少了吗……”
老大老二哈哈大笑，“哭大声点！你他娘的是没吃饭吗？”
老二更是手成喇叭状放嘴边，“我说大点声，你是尔龙吗……”
胡图白了他哥俩一眼，狠狠咬了一口烤兔肉，说道：“我想啸啊，你们两个酱紫说人家，雀食是两个小丑罢了……”
那老汉笑呵呵由着他们“狐闹”，喝了口酒。
老三看着自己满是冻疮和裂口的手，轻声道:“老爹，你的新年愿望呢？”
老汉愣了愣，呵呵笑道:“老爹的新年愿望，就是你们的愿望，都能实现……”
手中木棍拨弄着篝火，老汉有些失神…
大概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我也有过很多奢望…
现在，年纪大了，我吕不奢，真的就不奢了。
吕不奢很快回过神，一把抓起手中弓，麻利上箭。
其他四人见状，赶紧拿上武器戒备。
风雪中，一个薄衣青年，提着一只兔子，步履蹒跚，踏着齐膝厚雪，缓缓而来。
吕家老大握紧手中鬼头刀，喝道：“来者何人？！”
林道放下手中兔子，摊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然后抱拳鞠了个躬，哈气搓手，讪笑道:“各位老爷新年大吉，万事如意，财源滚滚，每天出门都会捡钱……小弟头回进兽行山捕猎，队伍惨遭团灭，就剩小弟一人，侥幸逃脱，还望各位能让我烤烤火，暖暖身子，真的好冷啊……”
吕老汉还没回应，吕老大便冷笑道：“你这鬼话，还是骗鬼去吧……”
天寒大雪，孤身一人，一件单衣，手无寸铁，能在兽行山里活下来，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林道抱着肩膀，哆嗦道：“同是天下捕兽人，相逢便是好兄弟，我们处境互换，我一定义不容辞帮助你们……”
胡图认真看了看林道，小声道:“老爹，他看起来，雀食不像坏人……”
“狐臭崽儿，你懂个屁……”
吕老大冷笑着就要驳斥，吕老汉拦住了他，沉吟少许，点头道:“小兄弟说得有道理，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只要你不嫌酒劣，便坐在一起喝上几杯，如何？”
林道抱拳笑道：“求之不得，老人家，多谢了。”
来到篝火旁坐下，搓了搓手，将两只手掌凑近火堆，身上的寒意立时被驱散了不少。
目光随意扫了扫，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除了胡图和吕老汉，那三兄弟对他戒备颇深。
那吕老三，更是偷偷瞥他，目光怪异。
林道除了穿衣离谱外，头发也一言难尽，知道会被追杀的他，早用剑削去一头长发，由于手艺不佳，显得一颗脑袋坑坑洼洼。
至于吕老三，虽然和两个哥哥一样，满脸络腮，林道还是能察觉到，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修炼了无名口诀后，林道的感知敏锐了许多。
吕老三和另外四个男人相比，并无那股特有的浊臭，相反，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体香。
林道并不奇怪。
这里可是兽行山地界，有着不少饥渴难耐起来甚至连灵兽都不放过的汉子，在这里，女子几乎是绝迹的，一旦暴露，若无实力支撑，定然是个悲剧。
胡图来到林道身边坐下，递上一只烤兔腿，略带羞赧，笑道:“大哥，给，烤兔腿。”
“兄弟，谢谢。”林道接过，笑着道谢。
饿得狠了，也不顾烫，一口咬下，眼睛瞪大，这味道，真的不错。
三两口吃了个精光，吮着手指，意犹未尽。
见林道不嫌弃，胡图笑眯了眼，又递上一块兔肉。
胡图埋着头，有些尴尬地笑道:“大哥，你不嫌弃……我身上的味道么。”
一股惊人的狐臭，在篝火的熏烤下，四处弥漫。
林道摸了摸鼻子，笑眯眯道:“狐臭是天生的，又不是刻意为之，我嫌弃你干嘛……”
其实，他早在胡图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屏住了呼吸。
因为，这味道，实在是有点冲，甚至辣眼睛，滂臭。
生平第一次遇到有不嫌自己狐臭的人，胡图眼圈通红，感动得热泪盈眶。
吕老汉过来，与林道闲聊了几句，从一个布囊里取出一件兽皮大衣，看着有点旧，但很干净。
“小兄弟，这么冷的天，你穿这点，小心冻坏了身子骨，小老儿这里有件多的皮衣，你穿上御御寒吧，衣服破旧，莫要嫌弃。”
林道心里一暖，接过披上，本想推辞，老头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再难开口。
正身心俱暖之时，一道身影闪了过来。
林道抬头看去，正是那吕老三，只见她有些不满，撇嘴道:“老爹你干嘛？这是我给你缝制的皮衣，你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还是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江湖儿女，恁地小气！”吕老汉哼了一声，训斥道:“一点教养都没有！”
闻言，吕老三气得咬紧嘴唇，“灵者都不是的修为，还敢在兽行山乱跑……”
“住嘴，你这丫……你想气死你爹是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吕老汉有点生气了。
吕老三狠狠瞪了林道一眼，一跺脚，转身去了。
吕老汉冲林道一抱拳，递上一壶酒，歉然道:“让小兄弟笑话了。”
林道接过，喝了一口，抹抹嘴：“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从小到大，习惯了，这点小事都忍不下来，那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两人喝着酒吃着肉，话匣子就打开了。
“一个人闯兽行山，小兄弟一身都是胆啊。”
“老人家说笑了，我不过是只丧家狗罢了。倒是你们，大年夜还在外捕猎，让人佩服。”
“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小老儿世代捕兽，我曾爷爷辈被灵兽踏死，我爷爷被灵兽咬死，我父亲被灵兽毒死，说不定哪天，我也会死在这山里。”
“那为何不换个营生呢？”
“人比兽还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