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草巷

　　“又下？”诗晴没好气的嘟囔一句。
　　“在下恭候多时，只想与诗姑娘再战一局，还望姑娘赏脸。”黑白子毕恭毕敬，生怕诗晴不答应。
　　可诗晴确实兴致全无，自己好不容易来帝都一次，还赶在这龙凤会的时节，自是要好好玩上几天，浪费在这无聊的棋局上，实在不甘心。干脆利落的摇头拒绝，也不怕惹恼对方。
　　黑白子神情失落，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收好棋子棋盘，缓步离去。走的时候还时不时回望，盼着诗晴回心转意。
　　“真是个痴人……”诗晴心道。
　　距离帝都东城的，是帝都最有名的街道之一。此处离东城门较近，来往的货商、行人都会在此处歇脚、进食。与北城兰芝街的贵族气不同，市井气极重，喧闹与争吵是此处的主流。也正因如此，南来北往的侠客游子，更容易融于此处。
　　今日的比往日更为热闹，因为名满天下的大门派——军门，正在此处招收学徒。
　　“快点儿，都开始很久了！”诗晴拽着一红衣少年，用力挤过拥挤的人潮。
　　“喂喂喂，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军门干嘛，况且你不是已经报了小相国寺了吗！”红衣少年一只手被诗晴拽着，极为艰难的在人群中穿行。另一只手紧紧护住身后后背着的金翎宝雕弓。这少年，身材高挑，弯眉鹰目，手臂修长，皮肤白皙，远观如璞玉般精美，近观似女子般秀气，。
　　“跟我走便是！来都来了，长长见识也好啊！”诗晴撅着小嘴，不理对方的埋怨。
　　“唉，我就不该跟你来帝都，在丹白多好，天高海阔，想做什么都行。这鬼地方，都快把人挤成肉饼了！”红衣少年和诗晴从东海旁的丹白城相伴而来，都是为在这“龙凤会”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为未来做打算。
　　“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挤了也是瘦肉饼，没人吃！”
　　“这军门绝对都是白痴，招生哪有在这种地方招的，光闲人都把路堵住了，别人还怎么考试啊！”
　　这点诗晴也没想明白，这平日便是闲散人员聚集地，既是名门大派招生，自当选个清静之地，为何要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军门招生地，是在尽头——白衣茶楼。
　　这茶楼也算小有来头：百年前，有一布衣宰相，平日里着一袭白衣，游荡于这之中。相传此人精通阴阳五行，占星测字。世间每有异变，总能未卜先知。朝中高官多来赠礼讨教，他于此处开了这么一间茶楼，方便坐下畅谈。随着结交朝中权贵越来越多，这白衣茶楼也越开越大，越开越气派。待到布衣宰相逐渐老去，逐渐看破红尘，决定归隐山林。索性将茶楼留给官府经营，自己游历天下去了。也正因如此，白衣茶楼得以传承至今。
　　越往茶楼走，人反而越少，真走到茶楼下面，便只剩数十人了。茶楼门前，摆一长桌，桌前置一木牌，“军门”二字赫然在目。长桌后，两名军门弟子闭目养神，待人前来报名。可旁观者却只是指指点点，无人上前。诗晴和红衣男子面面相觑，果真古怪！
　　“大叔，这堂堂军门招徒弟，为何无人报名啊？”诗晴走到一围观者身旁，小心问道。
　　“是啊，这一早上……呦呵，好俊的小丫头！”被问的人刚要做大，瞬间被诗晴的容貌惊艳到，丢了魂儿似的呆呆看着。定了定神，只觉心情愉悦，认真回答：“军门今年只招十八岁以下的孩子，上年纪的看都不看一眼。要说这军门可真邪乎，招人也不考试也不问答，就是让你跟他们下盘棋。”
　　“哦？下棋？”诗晴顿时来了兴趣，这么古怪的招生方式，还是第一次听说。“下赢了就能进军门？”
　　“应该是吧……但也说不好，毕竟到现在为止，还没一个下赢的。都是群小孩子，哪下的过那帮人啊。大清早还有父母带孩子来试试，现在可是没人敢去了。”
　　“下棋有什么敢不敢的？”诗晴疑惑道，“莫非还能闹出个人命来？”
　　“可不是！真能出人命！”一旁有个胖妇人，插嘴道，“这些孩子进去尝试，全是是哭着出来的，有的甚至跟丢了魂一样，活蹦乱跳的进去，疯疯癫癫的出来。吐白沫的、撞墙的、扇自己耳光的……一早上不知见了多少。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宝贝疙瘩，谁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进去遭这份罪？入不了门不要紧，要是真疯了，那不得哭死！”
　　话正说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从茶楼里跑了出来，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肆意挥摆，口中大喊着：“挂羊头、卖狗肉、一根棍子三个球！”喊声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疯癫。父母紧跟着赶出来，冲过去想抱住孩子，可就在把男孩拽住的一瞬间，男孩口中“哇”的一声口吐白沫，当场晕了过去。
　　“诺，又疯一个。真不知道这军门搞什么名堂。”胖夫人嘀咕着。
　　红衣男子撇撇嘴，如此古怪的事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好奇心驱使他想入茶楼一探究竟。和诗晴交换眼神，点头示意，共同走到长桌前。
　　“您好，我叫诗晴，他叫绝辛，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可以报名吗？”诗晴规规矩矩递上两人证件，小声问道。
　　“当然。”一名弟子起身欢迎，一名弟子登记，“你们只要进入茶楼，下一盘棋便可。”
　　绝辛不解，随口问道：“你们是军门，又不是棋门，为何要下棋？”
　　“军门机密，不便作答。”弟子笑道，“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
　　正准备往里走，突然听见楼上传来叮铃咣当砸东西的声音，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一中年男子从茶馆二楼窗户直直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围观者吓得急忙后退，落地之人“哇”的一声，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一人从二楼轻轻跃下，落地一瞬双腿微弓，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冷言道：“再有惹是生非者，形同此人。”
　　“我的天！是风尘剑！他也在这里！”
　　“天啊！军门好大的面子。”
　　“那人不会死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诗晴大脑一片空白，围观者嘈杂的议论声也听不清了。
　　摔下来的人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来斤，居然像袋面粉一样被丢了出来，好厉害的功夫！再看那“风尘剑”，身材高挑，白面无须，一身黄色长衫于烈日之下竟有隐隐金光。身后背一把长剑，剑鞘灰黄，似乎有些年代，上刻“风尘”二字，表明身份。
　　“风尘剑！风无！”绝辛惊得叫出声来，“天下第一的大侠客！”
　　诗晴打量着风无，她也就听说风尘剑的名号。娘亲跟自己说，风尘剑是天下最豪迈、武功最高、也最英俊的大侠。乐善好施、劫富济贫、胸怀天下。一柄风尘剑那是斩尽天下极恶之人！
　　不过今天看来，娘亲讲的话水分还是很大的。至少这“最英俊”三个字就明显夸张了。
　　“诸位，在下风尘剑风无。受军门之拖在此地维护秩序。军门今日只为招贤纳才，寻找青年才俊，并无他念。若有人图谋不轨，在此处惹是生非，风无绝不答应！”言罢，潇洒转身，快步进入茶楼。
　　绝辛偷偷拽了拽诗晴的衣袖。“那可是天下第一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真人！”
　　“我也是！”诗晴小声回应，“咱俩待会进去可要十分小心，别出什么岔子。”
　　“好！”绝辛将背后金翎宝雕弓交于军门弟子，和诗晴一同进入白衣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