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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梧桐听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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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不清第几次在佛前为将士祈祷,佛陀从未回应。
  雨幽有时会想:或许正是因为佛不曾回应,自己才执着于祈祷。
  西面邻国冰蜀遭遇百年不遇天灾,一场暴风雪将国内牛羊、牧场损毁大半。前线士兵也多有死伤。按照炎皇的说法,这是上天赐予炎域的礼物。于是当机立断,撕毁停战协议,剑指冰蜀,誓要拓土强国。
  雨幽想找丞相袁士基问问,一国之相如何看待这场战争。不知从何时起,只要看到袁士基那双深邃的眼睛,就觉得安心。可袁士基总躲着自己,即使亲自登门也称病不见。听人说这叫“明哲保身”。
  回想起十六年前,第一次在皇宫相识,雨幽被袁士基的才气深深吸引。那时自己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对方是新晋状元郎。炎皇初登基,广纳天下贤才。颁新法、施新政,一片欣欣向荣。十六年过去,自己从少女变为皇妃,所生皇子聪明伶俐,深得炎黄喜爱。袁士基从书生一步步走到如今丞相之位,奇计良谋频出,列国钦佩,被冠以“谋圣”称号。只是炎皇,戾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心焦,曾经谋划的百年崛起大计被草草丢在了一边,一门心思的想要拓张国土,名垂青史。
  梧桐沙沙响,似风在低吟。雨幽愁眉紧锁,当初娘亲给自己取名“雨幽”,有“雨落幽燕”之意,自己也如这名字一般,整日忧心忡忡。因事事都能记在心上,深得炎皇赏识。后宫之事无论大小,都交于自己经手。朝中之事若有疑虑,也喜欢向自己倾吐。皇后死后数年,炎皇一直未立新后,自己这皇妃集宠爱于一身,比当年皇后还要风光。朝中大臣厚礼不断,“殷勤”像苍蝇一般挥之不去,多是盼望自己能在炎皇面前美言几句。唯独袁士基,从不主动拜访。甚至有时自己想找他指点迷津,对方也推脱不见。
  对于此次开战,朝臣多数赞成炎皇决定,以为炎域占尽天时地利,可谓志在必得。单单袁士基持反对意见,建议伸向冰蜀伸出援手,落个美名,笼络民心。炎皇一门心思想着扩张,哪里听得进去这种建议?调侃道:
  “寡人听先生计,蚕食他国十数年,虽‘进食规律’,却憋得难受。如今也想解开腰带,猛吞一口,解解馋啊!”
  此言引得朝臣哄笑。考虑到冰蜀遭此劫难,国内必是乱作一团。炎皇决定兵贵神速,攻其不备,一击制敌。于是未下战书,由上将军池岩亲领皇命,奔赴西境前线,统领十五万边防军,不宣而战。
  这池岩是炎皇喜爱的将军之一,作战刚猛,悍不畏死,素有“炎域第一勇士”的美称。虽比不上帝国三大天,却也无人小觑。可冰蜀民风彪悍,战士历来凶狠。虽遭天灾,他们士兵的意志却像铁打的一般,不仅没有被击溃,反而因为炎域背信弃义,人人心里憋着一团火,悍不畏死,守卫家国。在名将段吟心统领下,第一时间便拉起战线,誓死抗击。池岩屡次进攻,均被挡了回来。这数月过去,不仅没有攻占冰蜀城池,甚至连赤水河都没渡过去。双方在河流畔筑营对垒,好好地偷袭战打成了拉锯战。
  雨幽轻叹一声,喃喃道:“要是世平挂帅就好了。”若问这炎域境内,谁是最能打的将军?那必是帝国三大天之首,袁士基的弟弟——袁世平。此人天生神力,且有凛凛傲骨。明知自己哥哥在朝为官,却偏不愿受走偏门,孤身一人前往南部长城,抗击南越侵扰。从士卒做起,一步步拼杀。百卫长、千卫长、参将、副将、都统……。
  思绪回到十二年前——暗云大军侵犯西南边境,为保证御敌于国门之外,炎皇亲赴前线鼓舞士气。雁荡山下旌旗猎猎,暗云的军如海啸一般涌了过来,炎域兵马难以抵挡,且战且退,已有溃散之势。忽有一员小将,黄袍金甲,带领麾下百余骑兵,如利剑一般插入敌阵。手持偃月长刀左右厮杀,所遇敌手只需一合,均被斩于马下。顷刻间,阵斩敌将十数名!炎域将士见此人如此威武,重拾斗志,转守为攻。小将举刀高呼:“随我厮杀!”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
  数万人的战场,竟因一人攻守易型。炎皇站在山顶惊呼:“此乃何人!如此威武!”袁世平走到炎皇面前,眼中似有泪光,躬身道:“那是袁世平,是我的兄弟。”
  炎皇震惊,赞叹道:“真乃帝国双星!”亲自擂鼓助威,高声呐喊。炎域将士舍命一战,奋勇杀敌,终是将暗云兵马挡在雁荡山下。
  世平自那以后,威风八面。军营之内,皆知有虎将勇猛异常,万夫莫当。朝堂之上,众臣更是赞不绝口。袁士基本就在朝中如鱼得水,深得炎皇赏识,经此一役,炎皇更是对袁氏兄弟信赖有加。朝堂之上,亲自接见袁世平。册封其为“骠骑将军。”可袁世平满脸不屑,鄙夷道:“这称呼一点都不威风。”吓得士基赶忙去堵他的嘴。炎皇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那你觉得什么威风,干脆封你为‘威风将军’,如何?”
  “谢圣上!”袁世平喜笑颜开。
  于是,炎域便有了那啼笑皆非的“威风将军。”
  还好,这“威风将军”的名号没用多久。世平率领麾下将士南征北伐,每战皆胜,立下赫赫战功,官至“护国大将军”。与北境龙萧逸、中央将军慕容刚,并称“帝国三大天”。
  “娘娘,该回议事厅了。”侍女轻声提醒。雨幽的思绪一下从十二年前被揪了回来,失神道:“好,走吧。”
  起身的一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佛陀好像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赶忙抬头望去,依旧是那尊一言不发的金身。
  雨幽不愿回宫,用头发丝都能想到此时朝中画面——炎皇肯定在大发雷霆,明明自己“英明神武”,攻其不备,可战争为何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进行?定是池岩太过愚蠢!财政总管羊弘估计又在拉着个人便唠叨:“劳民伤财,国库空虚……”。袁士基呢?大概率又在“明哲保身”吧……这个混蛋,好像多说一句话会死一样。该死的明哲保身,要是他能多几分英雄气,据理力争,该有多好……
  自己的孩子,皇子戎灵,估计又在声色犬马,不务正业。也怪自己平时太过宠爱,这孩子生来骄纵,如今都十七岁了,还是整天游手好闲,成了这帝都有名的纨绔。问及国政大事全然不知,真不知将来该怎么和太子戎姬争皇储之位。
  太子戎姬少年时,母亲撒手人寰。可戎姬非但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心智沉稳,礼贤下士,引名士良才做自己门客。外人评价,即便戎姬没有太子身份,凭他的能耐,在这朝中谋个官职也能坐得四平八稳。
  随着马车“哒哒哒”的响声,皇宫的大门越来越近,“天地玄黄”四个字逐渐引入眼帘。中央军站在城墙之上,岿然不动,守护者帝国最高贵的尊严。来往的朝臣轻步快行,生怕惹是生非。只是他们的步子,似乎比平日更急了。
  走到议事厅,隔着大门便听到嘈杂的争吵声,快要将屋顶掀翻一般。这些素来讲究“风度”、“礼仪”的谋士,怎么今日如菜市场大娘一般喧闹?这倒让雨幽第一次觉得,议事厅有“议事”的味道。
  自己是后宫嫔妃,照例不应干政。可炎皇偏偏不喜欢这些“俗规矩”,放任雨幽参与议政,还说这是“政体开明”。久而久之,仗着自己宠妃身份,以及“吹耳边风”的威胁手段,反倒混成了这议事厅的核心人物。
  推门而入,喧闹的议事厅瞬间雅雀无声。这下倒是让雨幽尴尬了。怎么这么诡异?平日自己进进出出,从没见过他们这么大反应,怎么突然像不认识自己一样?
  四下打量,并没有袁士基的身影。这堂堂丞相居然不在议事厅议事,难道又去“明哲保身”了?这讨厌的明哲,这该死的保身。
  “怎么不说话了,都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老妖怪。”雨幽尽可能“幽默”的开句玩笑,想缓解下尴尬。可非但一丁点笑声都没听见,反倒让气氛更加凝重了。“完了,都魔障了……”雨幽内心想。周围的空气像结冰一般,自己正身处这“冰窟窿”的正中心,却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求救的目光投向行政大臣萧正,这老家伙平时在朝堂上直言不讳,连冲撞炎皇都是家常便饭,求他打破一下僵局应该不是难事吧?
  终于,萧正朝自己走了过来,躬身行礼。雨幽终于松了口气,心道:“总算不用像个木头人那样站着了。”
  可听到萧正吐出的两个字,她双眼瞪得硕大,瞬间再次掉进冰窟窿里——
  “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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