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8

　　黑须白发双目静，金刀铁马稳山河！
　　南洲独有的紫檀香，散发一股荡人心弦的味道。秦开来伏在案上，一丝不苟的审阅着一封又一封信件。
　　楼东来进了书房，并未打扰对方，直到秦开来将最后一封信件批阅完毕，他才说道：“闻秦师叔说，师尊已经三天没离开书房了。”
　　秦开来将手中笔放下，抬头看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弟子，满眼尽是笑意，说道：“少阳一行可有收获？”
　　楼东来点点头，诚实说道：“收获颇丰。”
　　“哦，说说看。”
　　“师尊之前提议从雁家入手瓦解世家势力，弟子觉得还待商榷。经昨日一观，雁家子弟及其团结，如果我们贸然对其出手打击，恐怕反震之力足以让剑宗动摇根本。”
　　此前他也认可秦开来策略，寻找一个突破口对雁家进行毁灭性打击，但昨日一行，特别是见过雁缉越舍身灭剑之后，他的心态开始有了一丝变化。
　　未去少阳峰前，雁缉越是一个连上楼东来手中名单都没资格的人。
　　但是他却做了一件让楼东来都不得不认可的事情。
　　一人已足以观雁家全貌，那种刻在骨髓里的雁家荣耀，似乎比剑宗的归属还要强烈三分。这是一把双刃剑，如果能用来对敌是必事半功倍，但反过来，如果窝里反，那后果同样是不堪设想。
　　秦开来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这些为师岂会不知，只不过如今雁家已贵为剑宗第一世家，依附在其身上的其他世家也不少于百家。”
　　他看了一眼楼东来，接着说道：“其实放纵雁家成长到如今，为师该负全责。”
　　楼东来明白他的意思，在自己还未出世之前，秦开来原本就已着手准备让雁秋成为下一代宗主，助雁家增强实力自然也是为日后雁秋的顺利接手打下根基，可以说雁家能成为如今剑宗的第一世家，是得到秦开来的默许的。
　　但随着楼东来的闪耀登场，这一切就已开始变了。
　　“师尊不必自责，此事或许也并非没有转机。”楼东来说完自己笑了一下，又说道：“此前我不明白，为何我堂堂剑宗会让几个不入流的阙魔山弟子潜入，现在我明白了。”
　　“哦，明白了？”秦开来也笑。
　　“嗯，师尊是想拿阙魔山做文章，一来敲山震虎，二来也可以转移宗门内部矛盾，让其一致对外，好逐步淡化雁家的影响力。”
　　秦开来欣慰非常，他实在太过喜爱这个弟子，以至于不顾后山诸人的反对，强硬是推翻原先内定的雁秋，而将楼东来提为宗门大师兄。
　　因为楼东来太聪慧了，掌教，不仅修为要强，智慧也同等重要。
　　雁秋终究还是太过沉迷修炼，这样的人尽管当上宗主，日后也定沦为其背后世家的棋子罢了。
　　“没错，阙魔山几人自然难逃为师法眼，此时尚未发难，只不过是有件事情需优先处置罢了。”
　　“何事如此重要？”
　　秦开来将面前一沓信封中，取出一件，隔空飞向楼东来，楼东来轻松接过，先是看了一眼信封上的落款，有些惊讶道：“丹阳宗？”
　　丹阳宗只不过是一个中等宗门，在东洲内连千名都未必能上榜，然后丹阳宗却大大有名，因为他是极少以炼丹入道的宗门。
　　修炼者，不仅需要苦修，同样需要已丹药辅助，就彷如之前楼东来赐给杨青的培元丹，那还只不过是金丹期所用，越往后的丹药炼化越难。哪怕是剑宗，都不时需要前往丹阳宗寻药，更何况其他宗门了。
　　所以，尽管宗门不大，但丹阳宗在修炼界的地位却是不低。如此，又有何事需要传信来剑宗呢？
　　楼东来打开信封。
　　“吾兄见信安好。自上回贵门大比，一别已有百年，弟甚是挂念。恨不能卸甲归林，来剑宗与兄长彻夜把酒言欢。”
　　“…”
　　前面一大段文字都是刘相央的客套话，楼东来简略扫过，终于在信的末端看到了此次丹阳子发信的目的。
　　“弟之宗门，周边诞出一门，名曰：大刀门，善用长刀，高及人，神通功法皆已所持长刀有关，不过建门百载，如今规模已远超我宗。”
　　“原本宗门壮大乃是好事，弟更是奉送数枚聚气丹为贺礼，做那示好之意。然，近日，大刀门遣人而至，敕令弟两年内归附其宗门之下，是为附属宗门。”
　　“弟尝试以之交涉，却毫无用处。丹阳宗自建宗千载，历经三任掌教，弟虽然神通不及他人，然已做好葬身宗门之备。”
　　“遣门人送信，恐是今生难以再见，心中之悲痛，吾兄当知晓。”
　　“弟、刘相央绝笔。”
　　楼东来将信看完，这才明白为何秦开来三日不曾离开书房。
　　“我与刘道友相识甚久，一度更是引为知己，只是世事无常，我两皆为一派之掌，再回首却是收到一封这样的绝笔信。”
　　楼东来明显已听出秦开来语气中的不善，他轻声说道：“这信何时送达？”
　　“就在三日之前。送信弟子不过金丹期耳。”
　　楼东来明白了，丹阳宗离剑宗起码千万里之遥，纵使神通境高手日夜兼程飞行，也尚需一年时间，刘相央遣一个金丹期弟子送信，怕是真的已做好牺牲准备，说不得如今早已飞灰湮灭了。
　　正猜测中，一名仆人叩门而入，先是朝楼东来示好，而后才朝着秦开来说道：“禀掌教，外战堂已回复，丹阳宗于去年开春举宗覆灭，全宗十万七千人全部战死，未曾有投降之人。”
　　“好！”秦开来忽然叫好一声，楼东来暗自大惊。
　　“丹阳宗举门上下如此一心，人生成就于此，吾弟不枉此生啊！”隐约可见的泪水盘旋在秦开来眼中，轻轻一模将它们抹去，秦开来的双目一瞬间化作苍鹰。
　　“去，传外战堂堂主周博武前来。”
　　“是。”仆人离开，楼东来不解说道：“师尊可是准备为丹阳宗复仇？”
　　“嗯，虽然刘相央只字不提复仇之事，但我明白他是不想让我为难。”
　　楼东来沉默。
　　“然而，兄弟疾难，虽损身熬心，也定当誓报此仇，不然，我愧为人也。”秦开来掷地有声。
　　“师尊唤我前来，是与此事有关？”
　　秦开来点点头，说道：“如今我剑宗也算多事之秋。内有世家隐患，外有强汉朝虎视眈眈，这种时候出动弟子下山确实非明智之举，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这事运用得好，说不定能将剑宗内的隐患消除掉一些。”
　　楼东来沉思，良久才说道：“师尊是准备以世家为主力攻打大刀门，从而削弱世家力量？”
　　“没错，宗门有令，他们岂敢不从？”
　　这是一道阳谋，哪怕这些世家猜投秦开来想法，也不得不按照对方指示行动，除非他们敢判出剑宗，但这是不可能的。
　　谁都知道剑宗对于叛徒的报复何其强烈，这些世家凡敢口开一声自立，等待他们的绝对是灭族的结局。
　　“剑宗也有许多年没朝外扬剑过，时间太久，许多宗门总以为我剑宗已经落寞了，不是吗？”秦开来冷笑，楼东来知道指的是阙魔山，这并非第一个对剑宗有念头的宗门，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次我准备让周博武主持，你就跟在他身旁学习，这种机会不多，你且得多多留意。”秦开来嘱咐，楼东来点点头，说道：“弟子谨记。”
　　两人又在书房呆了一天，期间秦开来指点了下楼东来的一些不足之处，直到仆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启禀掌教，外战堂堂主周博武已到。”
　　“哦，进来吧。”师徒主次坐好，迎面进来一名身材高达，面露凶相的中年人，正是剑宗外战堂堂主周博武。
　　“见过大师兄，见过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