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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响了，我拿起话筒，电话的那一头是刘老师：“那人到了，我让他直接去你家了。”
……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位满脸褶子的老人。
“我已经退休了。”老者幽幽道。
“一个退休的神仙。”我心想。
“我曾经在军工单位工作，是拿工资的正式职工，还有国家特殊津贴。”
这有可能是真的，看老爷子一脸真诚的样子。
“这是我的退休证，这是我的工作者。”只见老人哆哆嗦嗦从一个破钱包里掏出两个小本子摆在我眼前。
“您坐，您会什么法术？”这是我最关心的。
“我能把药片从密封的玻璃瓶里抖出来。”那老者平静道。
“那……就开始吧，您带道具了吗？”我觉得有点尴尬。
“没带。”
“没带？那您如何表演？”
“一上年纪，功力就大不如从前了，”他沉默了一会，“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非常有名，你应该听说过，神人宝器。”
“不好意思，我没听说过。”
豆大的汗珠在他爬满皱纹的脸上滚动，这显然不仅仅是因为天气闷热。
“那后来为何销声匿迹了？”我已经完全不相信他的话了。
“在一片质疑声中，我受命去参加一个活动，上面让我故意失败，打消人们对于特异功能的恐慌。那段时间人心浮动，假冒的特异功能者越来越多，各种功法盛行，意识形态有失控的趋势。官方媒体不能再宣扬特异功能了，我得配合他们宣传打击伪科学。”
“这么说您还是独孤求败了！”我故意调侃道。
“呵呵，但我单位的工资还是照样领，现在也有退休金。”他突然间咧嘴傻笑起来，声音嘶哑，语气间透着一丝得意。
“那么后来您就深藏功与名咯！”我继续调侃道。
“差不多是这样。”他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的轻视，狠狠地干咳了两声。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功力丧失的？”
“一上年纪，功力就大不如从前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那您是不打算在这表演了？”
“这是当年的剪报。”他显然在回避我的问题，从脚下的提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他打开纸袋，掏出一摞剪报递给我。
封面那份报纸上有一张大照片，下面的标题是：神人宝器与人体科学家们在一起。照片上的神人宝器是一个留着“爆炸头”，穿西服、喇叭裤的年轻人，他正咧嘴大笑着，和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在一起。这上面的他跟眼前这个糟老头判若两人，不过细看一下，眉宇间还是有一丝相似之处。
我心想：“就凭这个您就想领取奖金？”
老头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突然道：“我想你们能否先预支我一点，三万就行，我有急用，以后等功力恢复了，再表演给你们看。”
我心说老爷子您的功力不是大不如从前了，而是丧失殆尽了，而且连人品也随之丧失殆尽了。
“对不起，这笔奖金不能给您。”我正色道。
神人宝器一声不吭，像是突然石化般一动不动，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这让我开始有些担心，然后老头动了一下，他收拾好桌上的报纸，缓慢地起身，走了。
我看着一个苍老的背影蹒跚着离开，心里很不是滋味。
“嘟”地一声，我的手机上突然来了一条短信：有一个活神仙，现在就在咱们市里，千真万确，他会“空盆来蛇”和“空杯来酒”。我有他们公司的地址，他的名字叫亡灵。
因为提供线索也有各种级别的奖金，所以“举报神仙”一栏的发言很踊跃，我在版主一栏换成自己的手机后，各种短信就没断过，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反正离得不算远。”我心想。
我出门打了一个的，按照网上提供的地址，街边渐渐出现了一些豪华的小别墅。
“这一带大概是富人区吧。”我心想。
小车来到其中一栋欧式别墅门前，只见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真气功公司。
我按了几下门铃，开门的是一个戴眼镜的胖子，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
“请问亡灵先生在吗？”我问道。
“进来吧。”他用食指扶了一下眼镜架。
客厅的空间不太大，我在大班台面前的一把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拜师的？”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想打听点事。”
“治病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胖子看上去憨憨的，但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露出狡黠的目光。
“我们乐于治病救人，”他仰头长叹了一口气，很快又把一身肥肉堆在桌上，“不过我们还是要收费的。”
“您就是亡灵先生？”
“是我师父。”他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能打电话叫他来一趟吗？”
“要收费的”
“多少钱？”
“我师父很有名的。”
“我也是慕名而来。”
“就算是在国外，提起他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你们究竟要多少钱？”
“没那么简单，你先得入会。”
“要交多少钱才能入会。”
胖子再一次强调道：“这得听我师父的。”
过了一会，二人都无话可说了，气氛十分尴尬。
“你到底是不是来拜师的？”最后胖子还是沉不住气了。
“是啊，不过我要跟你师父谈。”我坚持道。
“其实在下就是亡灵本人。”胖子扭头指着侧面的墙笑道。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看见屋子的一面墙上有一张业绩图。他走过去研究了一会，墙上有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价目表，还有一张宣传海报，上面全是他跟世界各国名人政要的合影。照片里的亡灵始终戴着一副墨镜，果然是这个胖子，他在照片里一直呈现出很亢奋的状态。
“您就是老板？”我觉得这人实在是太逗了。
“啊。”他一转沙发椅，面对你点了一下头。
“那您能给我表演变蛇吗？”我直接问道。
“你能出多少钱？”
“1万。”我脱口而出。刘老师跟我交代过。
“那不行，就你这点钱，连门槛费都不够。”
“3万。”这是刘老师的底线。
“5万可以变蛇。”
“如果是真的，我给你10万。”
“不行，先给钱，现在骗子太多了。”
“让我再考虑一下。”
“那你回家慢慢考虑去吧。”
这回轮到我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家后，我闲得无聊，开始翻看寻仙网上“举报神仙”一栏的过往信息。我重点看了推荐亡灵的那人，突然看到了这样一条：这人自称是亡灵的狱友，他说亡灵曾经因调戏妇女入狱，然后他讲了这样一个离奇的故事：有一年大年三十，他们号的犯人在监仓里吃年夜饭，犯人们席地而坐，准备用餐，每盘菜里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块肉，这时，外面响起除夕的鞭炮声，相形之下甚是凄凉。亡灵见状，便问众人想不想吃肉喝酒。大伙之前曾见他让一只公鸡飞过监狱的外墙，于是都将信将疑想看他如何收场。按照他的指示，犯人们把盘子和杯子摆到桌上，盖上被单，然后亡灵默念咒语，不一会便有了酒香，他一揭开被单，只见盘子里有鱼有肉，杯子里有白酒。
我又在网上看了几遍亡灵表演的变蛇、变酒的视频，看不出有任何破绽。我觉得这人有戏，不管是障眼法或是幻术，还是其他什么本事，这么有名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我一时半会想不到其他辙让他变蛇，也不可能贸然就把这笔钱给亡灵。我打电话征求刘老师的意见，刘老师也说玄，主张再等等看。
“这事就暂时先搁置下来吧。”刘老师在电话里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