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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
王杰愣了愣，昨天下午他好像在睡觉，睡醒了起来坐在坪房上看手机，结果就看到赵山亭慌慌张张的从山上回来，难道就是那时候？
赵山亭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看了看桌子。
王杰赶紧把水杯拿过来，扶着赵山亭喝了口水，又小心的把他放下。
扶起赵山亭的时候，他感觉很奇怪。
按理说，赵山亭身子骨很硬朗，是村里有名的力气大。要不然当初也不能扛着快一百斤的钱山伟从山里一路跑回来。
即使现在岁数大了，可听说一个肩头扛一袋百来斤的粮食还是很轻松。
现在病倒了，身体的底子还应该在。
可王杰扶着赵山亭的时候，感觉他身上软绵绵的，甚至，他怀疑赵山亭的骨头都是软的。
他想不明白，是什么病，或者什么“惩罚”，能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赵山亭说，昨天他快走到仙女峰的时候，在山坳的铁丝扣里逮到了一只肥大的野兔，心下十分高兴，一路哼着小曲就顺路往前走。
可是快走到仙女床底下时，他远远看到山顶上好像有个人影在晃动。
他当时心下好奇，以为又是谁家的小子年轻气盛，在爬仙女床。
可是，走近了一看，顿时吓了一个哆嗦。
只见那仙女床顶上，竟然是一个披着破布斗篷的怪人站在那里，而且身影忽隐忽现，身上的衣服更是隐隐透着血光。
就在赵山亭看到那人时，那人也转头朝赵山亭看来。
这下赵山亭看清楚了。
那哪是什么人啊，那分明是一只化了人形的皮子，就是十八年前那只。
赵山亭不知道那皮子为什么又出现了，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他撒腿就往村子的方向狂奔，一路上被杂草乱石绊倒了好几次，却什么也顾不上，只是一个劲的跑。
他也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发现那皮子就跟在身后。
就在他跑出去半里地，眼看再有不远就拐进村子的大路的时候，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就站在路中央。
站在赵山亭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赵山亭被撞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那人却纹丝不动。
赵山亭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啊，跑的急了，撞到你了——”
话没说完，他抬头看向那人，忽然脸色惨白，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披着麻布斗篷，脸色惨白如纸，双眼却血红的几乎看不到黑眼球的一个怪人。
那不是怪人，是那个皮子。
赵山亭顿时如被人抽筋扒皮一样，吓得在地上瘫做一团，感觉下身忍不住就要尿出来。
他听说过，皮子也是认人的。
如果他之前见过一个人，以后有很大可能还会再来找这个人。
但是，不是说皮子都是晚上才出来么？
现在太阳还没落山，他不仅看到了皮子，还被追上来了。
难道老赵家真的造了什么孽，总是要遇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时，只听皮子开口了，嘶哑的声音如两片金属在生硬的摩擦，让人毛骨悚然。
“我要你帮我做件事。”皮子开口道。
赵山亭心下一松，还好，皮子是来找他办事的，这就说明不是来要他的命的。
他赶紧爬起来，低头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颤声说：“有什么事您吩咐，我一定办到。”
他听到那皮子诡异的嗤笑了几声，又道：“今天晚上，你带着吃的到北山的泉眼边上来，路上你会看到一个人也往山上走，带着他一起。”
赵山亭连忙应着。
只听那皮子又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必须过来，不然，你会受到惩罚。如果你对别人说了，也会受到惩罚。”
赵山亭只知道点头答应。
过了半天，他发现眼前没了动静。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发现眼前已经空空如也，那个皮子早已不知去向。
回家的路上，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突然听到王杰跟他打招呼，他抬头看到王杰的脸，顿时心里一哆嗦，仿佛又见到皮子站在眼前，赶紧匆忙的往家里走。
回到家，他二话不说，把家里下蛋的母鸡抓着一只，当场宰了，放血，拔毛，去掉内脏。
又从冰箱里翻出来不久前刚买的半拉猪头，一副猪蹄，用袋子装了放在院子里。
赵山亭老婆回来看到他把母鸡杀了，顿时跟他急了。
赵山亭也不说话，闷着头就回屋了。
他不知道晚上会在路上遇到谁，难道只要是往山里走的就算？
那人会不会是被皮子给迷着了？
想了想，为了保险，他掀起炕下的地窖盖板，钻了进去，不一会又钻了出来，腋下夹着一个长长的用麻布袋装着的东西。
他把那东西小心的塞到柜子底下，拍了拍灰就那么出神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吃过晚饭，看了会电视，赵山亭老婆就上炕准备睡觉。
赵山亭却坐在地上的马扎上，吧嗒吧嗒抽着烟。
“你不睡觉，干嘛呢？”赵山亭老婆喊道。
赵山亭沉声道：“睡你的吧。”
他想着，那皮子说是晚上去，却没说多晚。那他当然是越晚去越好，一个是大家都睡着了，不会看到他去山上，觉得奇怪，另一个是他也不会碰见别人，自然就不会带着别人进山。
不知过了多久，赵山亭老婆都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她奇怪的问道：“大晚上的干嘛去？”
赵山亭闷声道：“不用你管，我出去走走。”
赵山亭老婆顿时大骂道：“你大晚上不睡觉，出去溜达什么？神经病啊？”
赵山亭也不顾老婆在后面叫骂，“咣”的带上门就出去了。
沿着村里往北山的大路走了不远，忽然村子西头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他心里一动，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放鞭的地方竟然是赵四爷家，暗道，不好，看来是老人家熬不住了，去世了。
可是这下，他就为难了。
一边是答应皮子晚上要进山，一边是家里唯一的老人去世了，要去尽孝。
考虑了片刻，他还是狠了狠心，朝赵四爷家走去。
不过在他转身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往山上走的路上好像有个人影，但是再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昨晚发生的事，你爸都跟你说了吧？”赵山亭顿了顿，似乎不愿提及昨晚的事情。
王杰点了点头。
心里却暗道，何止是听说了，我还亲眼看到了。
不知怎么，他想到白头鹰那赤红的双目，就和赵山亭说的皮子的血红双眼联系到了一起。
赵山亭费力的把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这就是报应。”
王杰看到赵山亭右手手背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看样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扎到了。
可奇怪的是，伤口即没有结疤，也没有流血，反而就那么一直张着，像一张扭曲的嘴。
“这是？”王杰奇怪的问。
“这是那畜生伤到的。”赵山亭叹了口气。
王杰明白了，这是被那白头鹰伤到的。
可是，伤口太奇怪了。
难道，赵山亭生病，还有身上的恶臭，都与这个伤口有关？
赵山亭说：“被那畜生啄了一口之后，开始还没什么异常，可过了一会，我就感觉眼前一黑，没了知觉。等到醒来，我发现身体好像完全不是我的了。全身的骨头都像酥了一样，没有任何力气。身体还开始散发着恶臭。你知道这恶臭是什么么？这是尸气，是尸臭，我快死了。”
王杰大惊道：“你这是中毒了啊，赶紧去医院啊，还来的及。”
说着他掏出手机，就开始打120。
赵山亭只是苦笑着看王杰在那里忙活，也不阻止。
他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也无力再去左右。
掩藏了十八年的秘密一下子都说出来，他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你婶子已经打过电话了，医院的车估计一会就到了。”赵山亭笑着说。
王杰一愣，“那就好，那就好。”
他刚想再问什么。
赵山亭却摆了摆手，“我累了，你先回去吧。咱爷俩改天再聊。”
王杰见赵山亭确实一脸疲态，也只能嘱咐他保重身体，就开门往外走。
王杰刚迈出一步，就听后面赵山亭道：“小杰，我总感觉那皮子可能和你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可能将来这件事就着落在你身上了。你要小心。”
王杰闻言一顿，沉声道：“我明白。”
其实，他没说出来的是，他心里也感到莫名的恐惧。
因为赵山亭描述的昨天发生的事和他昨天下午的梦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梦里掉下了仙女床，而赵山亭却在半路遇到了皮子。
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皮子。
王杰刚走到自家门口，就看到一辆救护车朝赵山亭家开去。
可是，还没等救护车停下，他就听到赵山亭家传来震天的哭喊声。
王杰心下一沉，他知道，赵山亭还是没撑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