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心之伤 一

　　苏子御怒气还没消，被气得食欲全无，今天的一切令他心生疲惫。正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行去，行到走廊尽头处时遇见了他的父亲——苏凌云。
　　苏子御房间就在走廊尽头，父亲会出现在这想必是在等他。
　　苏凌云年轻时有志，在江湖上闯荡，到了而立之年他才娶妻生子，才正经的做起了家族本行阴阳师。现在的他已经是头发隐约有几根银发丝，人到知命之年也褪去了年轻时的霸气与威风，现在能从他身上看到的只有慈祥。
　　苏子御礼貌地唤了一声，“爹。”
　　“子御啊，今天可还好？”苏凌云一脸慈祥。
　　来自父亲的日常关心，苏子御心中一暖回应道：“还好。”
　　“那就好，你现在灵力多少了？”苏凌云一直都关心着他的孩子各方面的情况。
　　“虽然今年我突破灵力三阶，但我总感觉现在进步缓慢，远比二阶的时候要慢很多。”苏子御将他面对着的问题说道。
　　“这样啊，虽然想为你点拨几下，但我这身子骨是不比当前……”
　　没等苏凌云说完，苏子御急忙表示不敢麻烦。“怎敢劳烦爹爹，我会自己努力突破。”
　　但苏凌云自有言外之意，没想到会被打破了，故而就直接明言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向你二弟讨教讨教，他是我们京城公认的天才，或许你跟着他修行会有助于你自己。”
　　这无非是压倒苏子御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顿时他感觉有些头昏脑涨，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那苏子舜而转的，平时向往苏子舜的人，也会竭力拉着他走进这种向往……本应该是父亲的暖心问候，但在最后也离不开苏子舜的话题，心中暖意已荡然无存，而这只会让他对苏子舜的恨意多上一分。
　　“爹，你也觉得我该向二弟低头吗？？！！”苏子御恼火地问道。
　　“子御！！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兄弟之间的讨教怎能称为低头！！”
　　严肃的话语从这位慈祥的父亲口中说出，苏凌云自始至终都将父爱体现得雨露均沾。但凡有什么需要出席的场合他都会带上苏子御和苏子舜，由于苏子恒年幼就没带上。少年成名的苏子舜每次出席都会带上面纱，但也不是做作，而是父亲要求，因为年纪轻轻的苏子舜有着不同凡响的灵力，故而容易被坏人盯上，至此除在家中外，包括在阴阳师学塾他都是带着面纱。
　　但苏凌云却不曾想这也是带给了苏子御的一份伤，因为苏家二子出门带面纱大家都是有耳闻的。每逢苏凌云与熟人打招呼时，那位熟人便会对着苏凌云说：“想必这位就是苏子舜吧？”虽看不得相貌，但也会客套的说句：“果然如传闻中的威风凛凛。”
　　却从来没人说道：“这位就是苏子御吧？”一直没有，一般只有在有人识得苏子舜后由苏凌云向别人介绍苏子御，但这便也是苏子御心中的伤，苏子御也想过拒绝父亲的好意，但觉得这样做父亲会生气。就这样，父亲的好意却间接成了刺伤苏子御的利刃，而苏子御总是任由利刃刺伤自己。
　　见父亲怒了，苏子御便没打算顶嘴下去，他只是眼神死灰。“爹，我乏了，晚饭便不吃了。”甩下这句话便面如死灰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回到房子的苏子御走得摇摇晃晃，心中的怒气也已经顶至头上，心中思索着：“为何我与他都是同样的努力，结果却是这种差距？我承认他是天才，但……可有人承认过我的能力？”
　　撇开苏子舜，十八岁灵力三阶的苏子御在众阴阳师中也是很出众的存在，但在光芒万丈的苏子舜旁，他连一盏夜灯都算不上。
　　看着桌上的几本的有关阴阳术的书本，其中还有一本关于高级传送术的书本摊开着已经看了大半。每天早上的苏子御在出门前和晚间睡前都会节约出时间看上一些，想着自己无论怎么刻苦的结果都会不如苏子舜，心中的怒火迫使他将手抬高欲扫掉桌上的书本，但最后理智战胜了怒火，苏子御放下了高举着的手。几滴泪水从死灰般的眼睛落下，划过他那俊美的脸颊，面对世人的比较令他委屈，面对父亲的好意令他心中刺痛，面对苏子舜他是一座永远无法跨越的高峰令他为自己的无能狂怒。
　　摇摇晃晃走到床旁直接躺下，眼中仍挂着泪水，手中还有刺痛传来。苏子御将手举到眼前，看着这已经结满血痂的手掌，仍旧还粘在上面的茶杯碎片，还在隐隐作痛着，但他只是看了看没打算要做什么处理。
　　也许手痛能够处理复原伤口，但他心中的痛呢？又有什么可以令他心中的痛复原，苏子御只能借着手痛来分心自己心中的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好受些。
　　又一滴泪水划过他的侧脸。“可恶！可恶！可恶！面对苏子舜，我注定是大家眼中的无用之人……”苏子御心生疲惫，在伤心中慢慢入睡。
　　苏凌云仍站在原地望天，心中百感交集。他也不知一句简单的话语就会伤了苏子御的心，也不知在此之前苏子御被多少言语伤过，也不知自己的好意竟也会伤害了苏子御。想着苏子御刚刚离开时那死灰般的眼睛，他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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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苏家餐桌上。
　　一家人除了苏子御外都在此用餐。在座的还有一位没介绍，梅秀秀，苏子御的生母，苏子舜和苏子恒的大娘，苏凌云一生娶了两位妻子，发妻梅秀秀，妾室向阳落樱。向阳落樱，也就是苏子舜和苏子恒的生母，她在三年前就病逝了。跟大家想的不同，这一家子和睦得很，梅秀秀与向阳落樱情同姐妹，以至向阳落樱病逝后她待苏子舜和苏子恒视为己出，就如待亲生儿子一般。
　　虽然梅秀秀也知自家儿子修为比苏子舜弱，但她也从未有过什么讥讽之言和暗中使坏，只有在一旁莫莫用言语鼓励苏子御。面对苏子御对苏子舜的无理，梅秀秀也安慰过苏子舜和教育过苏子御，两人也都表示“没放在心上”，苏子舜的“没放在心上”是指苏子御的言语，苏子御的“没放在心上”则是梅秀秀的教育。梅秀秀只能为他哥俩的感情默默叹息。
　　苏凌云拿起筷子，示意可以吃饭。这是苏家的家规：凡是上桌用餐，需等家主先动筷，自己才能动筷。
　　苏子舜看着左边空荡荡的椅子，他担心地问道：“爹，大哥可还好？怎不来用餐。”
　　这里苏子舜并不知苏子御与父亲刚刚的谈话，他会直接问父亲大哥为何不来用餐是因为苏家的另一条家规：用餐缺席者，需要告知家主原由。
　　没等苏凌云回应，梅秀秀先开口说道：“子舜，莫要担心，你大哥大概是有些乏了没有胃口才不来吃饭的。”
　　苏凌云哈哈道：“果然啊，母子同心，这你都知道了。”
　　“哦。”苏子舜明白了些什么，要是真的‘乏了’待用完晚餐再去睡也不会坚持不了，那大概也只能是心力憔悴了，连饭也不想吃了。
　　之后的餐桌上只有一片沉默。
　　待用完了晚餐，苏子舜拉着苏子恒到自己的房间。苏府很大，苏家三子自然都是拥有各自的房间。
　　苏子舜从架子上取出一盒子，他对子恒说：“子恒，你拿这个盒子去大哥那儿。想必他手上的伤还没处理，你帮他处理一下吧，避免伤口发炎。”
　　苏子恒认得这个箱子。没多久前，苏子恒因为跑得太快被石子绊倒，导致先落地的左脚膝盖直接磕破了皮，破皮处还有鲜血流出，同时也沾满了沙子与地上的脏东西，苏子舜闻哭声而来，看到苏子恒那破皮的膝盖，便去提这箱子而来。打开箱子，里头有各式各样的瓶子，有内服的药丸药水，也有着外用的膏药药水。很快地就帮苏子恒处理好了伤口，过程虽然很痛，但看到二哥一边安慰一边清理伤口的苏子恒便就能咬牙坚持不哭。
　　打开箱子，“这是清洗伤口的药水。”苏子舜指了指白色药瓶说道，指了指另外一个褐色的药瓶又说道：“这是敷伤口上的金创药。”
　　“二哥不一同去吗？”苏子恒歪着头问道。
　　“只怕是大哥不想见我……子恒乖，你一人去，二哥相信你能处理好。”苏子舜又从箱子内拿出一个绷带，继续补充刚刚的话：“上完药就缠上绷带，之前你磕破膝盖时二哥也为你做过的，还记得吧？”
　　“嗯嗯，记得，二哥放心。”
　　苏子舜将所有物品排列整齐放在箱子里就递给了苏子恒，苏子恒接过箱子便往苏子御房间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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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哪？？！！”苏子御看着扫视周围，只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他有些害怕了，孤独感渐渐袭来。
　　“有人吗！！！”苏子御高喊道。但没有一人回应。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知道这是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儿，苏子御内心也开始焦虑恐慌起来。
　　跑……跑……无尽地奔跑……突然间，有一座高峰映入眼帘，慢慢的，由小变大，直至来到山前自己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大山，苏子御内心突然有一种无厘头的想法，只要越过这座山，他就能看见其他人，而山的那边肯定是个美丽的世界，不会像这里一样漆黑一片。
　　就在苏子御想踏出一步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捉住他的手，心脏极速跳动，恐惧感油然而生，苏子御的第一反应是不敢轻举妄动。奇了怪了，在这漆黑的世界中居然有人，而且刚刚也没回应苏子御的呼喊。
　　在过了有一会儿后，身后的人仍还捉着苏子御的手，但也没进一步的举动。苏子御不断地深呼吸，调整心态。突然，苏子御有个想法，他想转过头去看看究竟是谁。
　　吞咽了一口唾沫，平复情绪，周围安静得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苏子御头慢慢转过去。
　　“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浑身漆黑的人，没有眼睛，只空剩下两个窟窿，看不清脸上的轮廓，能形容他的词只有“漆黑”。
　　苏子御拼命挣脱那被他握住的手。谁知，那漆黑的人竟然发声说道：“你别想跨过这座山，永远别想……”声音极其难听，像是妖怪的嘶鸣。
　　看见这漆黑的人说话了，而且还是难听的嘶鸣声，苏子御心中更加的恐惧。他不断增加力度，想甩开那只被握住的手，但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而那漆黑的人也只是重复着那句话，“你别想跨过这座山，永远别想……你别想跨过这座山，永远别想……”有一点奇怪的是，漆黑的人的声音不再是难听的嘶鸣声，而是慢慢的，慢慢的，变得像是人的声音，而这声音越听，苏子御越感到耳熟。直到那漆黑的人脸上开始掉落出一块一块碎片，那碎片下展露出一张人脸。
　　“不会吧？？！！不会吧？？！！”碎片越掉越多，声音也渐渐能分辨出，直至漆黑的人脸上的碎片全然掉落。露出一张苏子御无比熟悉的脸。“苏子舜……”苏子御停止了挣扎。
　　而那全身还裹着漆黑的苏子舜仍旧还重复着那句话，“你别想跨过这座山，永远别想……”
　　苏子御心中崩溃了……
　　苏子御猛的睁开眼睛，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苏子御心中欲加畏惧了苏子舜，就连在梦中，也会有他的出现，也就是连梦中的他，苏子御也会畏惧着。梦中的苏子御虽然看清了大山，有想跨越山峰向往美好的心，但却被梦中的苏子舜阻扰。但现实的苏子御却面对着的是一座无形的高峰，没有苏子舜的阻扰，就算着那颗想攀越的心，也力不从心，一直都只徘徊在那无形之山的山脚下。
　　（“梦里梦外都是如此，这世上可还有能让我安心的僻静之处？”）苏子御露出一丝忧伤。
　　正感慨着梦中惧怕之事，忽然间，真就感觉手被人握住。苏子御的眼睛也就随着这忽然睁得硕大起来，这难道还在梦中吗？难道还有梦中梦？还是自己中了何种蛊术后自己还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