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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蛇与鼠的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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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水天源小区的一栋别墅里,曾经大闹林绍病房的一家子老老少少坐满了一个客厅,气氛有些阴郁。
  自从林绍救人的事情见报以后,已经在L市掀起了一些舆论。后来一家原本专注于推荐本市吃喝玩乐的微信公众号又发了一篇相关的推送,自媒体不像官媒那么谨慎,言辞和观点都很犀利,对这家子好一顿嘲讽批判。
  这家公众号在L市的中青少人群中关注度很高,推送文章又写得很有技巧,调动情绪这块拿捏得死死的,轻松就把节奏带得飞起。直接导致这几天他们家的人出门,走到哪儿都被一些熟人或者半熟不熟的人背地里指指点点。
  带头的那对男人和女人坐在两个相邻的单人沙发位上,右侧多人位紧挨着他们的地方坐着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头老太,老头梳着大背头,体型富态、神态倨傲。老太看起来一副精明强悍的样子,但此时却在不停啜泣。
  其余人等挤在客厅各处,看看老头老太,又看看单人位上那对男女,都是一副沮丧的神情。
  “妈!”男人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对老太说道:“您就别哭了,歇会儿,保重身体!”
  老太一下子来了劲,嚷道:“我凭什么不哭!我可怜的宝贝孙子哟!一只脚都没了,还被人在报纸上这么污蔑!这是想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因为这事,她不仅想哭,更差点心梗。为什么?因为她儿子有钱有面子,不光在市里各要害部门都有熟人,还能在市领导面前说上话,故而他们一大家子向来都是在外面横着走的。只有别人上赶着来巴结他们的份,只有他们压着人家一头的份,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一个职级仅为一级科员的小小公务员身上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试问,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老太这么一说,男人身旁的女人也开始呜咽起来。既为心疼儿子,更为恨林绍。
  男人看了看老娘,又看了看婆娘,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整个头针扎似的疼起来。
  老头咳了一声,努力威严地对儿子说道:“我们家就只能让人这么欺负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可以找人在报纸和微信上乱写,我们就不能请个记者说几句公道话吗?还有,你不是和市里的领导熟?关键时刻总有个把能出来主持正义的吧?”
  男人有些烦躁地按着眉心,是他想被动挨打的吗?他已经暗中活动了一圈,可是平常称兄道弟那些人现在都在跟他打马虎眼!
  后来经人一提点,他才明白过来,源阳河这阵子出了好几次事,兼任河长的某副市长位子摇摇欲坠,要是他儿子这次也把命给送了,那这位副市长丢帽子的事就几成定局。但林绍这一救,就把该副市长又稳稳摁在了位子上。
  而且L市日报上的那篇报道写得技巧十足,明明只是个巧合的事情,记者和当事人林绍却非要瞎掰硬扯,在采访中多次点明多亏河长办、街道办和派出所宣传到位,林绍才在心里存了足够的危机意识,才能在关键时刻及时挺身而出救人一命。
  这神来一笔简直是化危机为转机,使得河长办、街道办和派出所不仅无过,反而有功。现在方方面面都承这小子的情,维护得厉害。
  无论他把关系找到哪里,都只能吃到一颗软钉子。甚至还有关系好的人向他透露,因为他儿子下河游野泳差点捅娄子,他们一家还不依不饶非要找林绍的麻烦,现在那位副市长已经对他非常不满,连带着其分管的几个市直单位的人这阵子见到他都是避之不及。
  这其中的水深水浅、暗潮汹涌,男人没法向家里这帮人说透。就算说了,这家里也没谁能听得明白。
  他心累地摆摆手,努力克制着说道:“爸,现在的问题是那小子朋友手里录了视频,明眼人不用论是非曲直,看一眼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到了这个地步,市里的朋友不大好帮忙……”
  “不对啊!”挨着老太坐的一个相貌和男人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人说道:“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关系也得分亲疏远近,咱们家公司为市里做了那么大贡献,平时也帮了大小领导那么多忙,到这会儿要他们站出来为我侄子说句话也不行了?大哥,咱们要是不把姓林的小子这股嚣张气焰打下去,以后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骑到咱们家人脖子上拉屎撒尿了,这可绝对不行啊!”
  男人的火头“蹭”一下蹿上来,对着爹妈要耐着性子说话,对这个平时被他妈惯坏的小弟平时还能容忍几分,但现在他可没心情哄小孩,怒道:“不行不行不行!这不行那不行,你们谁觉得自己行,觉得比我本事大,你们去弄就是了!狗屁不懂只会在这跟我瞎叫唤,憨批东西!”
  他说完甩手就走,剩下一大家子人惶然地面面相觑,这叫什么事儿啊!
  男人怒气冲冲走到院子里,点燃一支烟糟心地抽了起来。儿子无端没了一只脚,他们一家子还被人放到媒体上狂轰滥炸,他甘心吗?他也不甘心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正苦闷时,手机响了。男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安盛范总”。平时他是不屑于接这个人的电话的,但此时也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东拉西扯寒暄了一阵,就在男人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终于话题一转,那人说道:“黄总,听说你最近也着了林绍那小子的道啊?”
  男人嘴角一抽,已经放在挂断键上的手指收了回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范总想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起来,故作轻松道:“也没什么,就觉得林绍这孙子着实是太讨厌太欠收拾了。我以为黄总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打电话过来跟你交流交流。”
  男人冷笑一声:“怎么会!他不是刚救了我儿子?我敢对他有什么想法吗!范总,他也惹你了?你想收拾他?”
  这个“也”字用得就很玄妙,电话那头的人了然大笑,神秘兮兮地说:“哪里,收拾这种人还用得着我们动手吗?也不怕脏了手!我这儿有个现成的人选,黄总要是愿意跟我配合一下的话,保管姓林的孙子这次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的意思是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跟这姓范的联手躲在背后拱拱火就行了。还有这等好事?男人不由得怦然心动:“范总不妨说来听听……”
  林绍压根不知道本市知名的两个“企业家”竟然一起在背后谋划算计他。最近因为赵时言夫妇的到来,他显得有些忙碌。下了班以后不是去医院陪张月清,就是去巨湖山庄陪赵时言夫妇小坐聊聊天。
  赵时言夫妇非常喜欢L市,林绍不来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就早上爬爬巨湖山、傍晚沿着源阳河散散步,巨湖山空气清新、风景优美,源阳河夜景一绝,使得锻炼身体成了一种享受。小城市里的人也不像大城市那么浮躁,个个脸上都透着一股时光静好、岁月安稳的从容,连带着赵时言和李青桔心态都变好了,暂时忘却很多烦恼。
  所以当听到林绍要在源阳河畔买房,赵时言夫妇不由得怦然心动,一定要跟着林绍一起去看看。
  有赵时言夫妇在,林绍不便叫上周韦彤一起,怕老人会无意中说起什么令她尴尬的情感话题。好在优惠比例都是周韦彤事先跟开发商的大老板乔好了的,林绍只需要就一些具体问题跟售房顾问对接。
  两幢拥有亲水平台的别墅挂牌价都超过千万,在这种10086线小县城已经是个不得了的数字了。周韦彤她哥的面子十分给力,开发商给了优惠以后,给林绍的报价听起来很是吉利:888万。
  林绍当场决定签约,把赵时言夫妇给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林绍看起来穿得朴朴素素的,一出手就是将近一千万。
  不过赵时言夫妇的意外没有持续多久,意外的就换成了林绍。因为赵时言夫妇一眼看中了旁边的那幢房子,竟然向售房顾问咨询起了购买事宜。
  售房顾问措手不及,没有想到这样的大单一天之内能做上两个。当即十分殷勤地领着赵时言夫妇去看房,一边不厌其烦地给他们做详细介绍,腰都快躬成了90度。
  林绍有些傻眼,怎么回事??赵叔叔和李阿姨不是来L市旅游的吗?怎么竟然莫名其妙就买起了房子?这房子可不便宜,大900万呢!他能买得起是因为他双色球中了两千五百万,但这对老人又是什么来头?听到近千万的房价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闲话休提,反正事情的最后,就是这两幢房子的约一起给签了,在售房顾问喜气洋洋的祝贺声中,林绍一脸晕乎。怎么就……还成了邻居呢?
  难道这又是小概率事件发生器的“功劳”吗?救人事件之后,林绍死活想不起来当时用小概率事件发生器袭击水下那东西的时候,到底不小心按了还是没按。好像按了?又好像没按?又好像按了但没完全按?记忆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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