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模拟战

　　德雷斯顿No4是在25年前的托斯拉战争期间率先站出来反抗公司暴行的城市之一，也是独立城市联盟的首创者之一。当2039年托斯拉战争结束的时候，德雷斯顿No4的领导者们最大限度了利用了自己的影响力为这座城市争取到了各种政治和经济特权。如今的德雷斯顿No4是独立城市联盟的第二大城市，推算人口超过30万。当然多数人口都只能挤在昏暗肮脏的下城区里勉强为生，而那些高耸的现代化建筑，宽阔的社区和完善的福利设施是少数富人才能够享受的。
　　城市地上的部份分成南北两个区域。北边是富人与权贵们生活的上城区，那里环境优美有独立的空气过滤系统和供水系统，甚至种有绿植。南部则是拥挤混乱肮脏的平民区和工业区，当然还有一片占地不小的仓库区。
　　如今的仓库区主要的客户是形形色色的佣兵团，巨大的库房不但可以很方便的停放保养装甲骑士，还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搭建宿舍供成员居住。平常生活在一起即方便管理也可以节约大量的金钱。
　　彩虹佣兵团的大本营就在仓库区的一角，一座巨大的灰色仓库。仓库内部7台装甲骑士分立两侧，运输车和侦察用的装甲车停放在库房外一个简单的围挡内，在临近大门的一角堆放了大量的器材和设备，用来维修和保养这些装甲骑士。在正对大门的方向，是用钢架和预制板搭建的营房，并且顺着围墙延伸到两侧，上下两层，会议室，食堂，宿舍，浴室，库房一应俱全。
　　刚刚进入城市的弗兰肯难掩自己激动的心情。虽然之前在基西海姆已经见过安全区上撑起的巨大天幕，但那毕竟只是一个供来往车辆停留休息的停车场也没有很大。
　　当弗兰肯从车窗远远的望见德雷斯顿No4那近千米高的巨大穹顶，还有在天幕笼罩下的白色高楼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建筑时，他只是张大了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尽管在这之前他无数次的想象过这个时代城市的样子，但是当他真的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根本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路上他就像是个第一次进入城市的乡下人一样，左顾右盼个不停生怕遗漏了什么。佣兵团回到营地以后雷蒙将他叫到位于库房二楼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坐着三名年长的男子，第一个人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比雷蒙还要年长一些叫：吉尔伯特•阿塞勒，是佣兵团的副团长已经与雷蒙相识超过30年，团里所有的非战斗事物都由他负责。
　　第二个是克拉克，佣兵团的安全主管。佣兵团在外作战时除了驾驶员与机甲还有大量的步兵随行。他们要负责营地的守卫，车队行进时的先导侦察，装甲骑士作战时的侦察，必要的时候还要担负传送消息的工作。是佣兵团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彩虹佣兵团的所有步兵还有大本营的安全都由他负责。
　　第三个就是自己的对手，现在团内的首席驾驶员，拥有8架AK击毁记录的准王牌驾驶员理查德。（惯例王牌的标准是要击毁10架AK，20架为双料王牌以此类推。）
　　相互认识之后第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在哪进行模拟战，原本弗兰肯还以为就在城外的荒地找个什么地方演习一下就完了，但是当吉尔伯特说稍后会联络驾驶员培训学校用模拟舱对战的时候，让他感到非常的意外。
　　就算仿真度很高模拟舱和实机操作的差别也很大，还有模拟的场景和真实场景也会有很多不同。根据战斗方式的不同，同样的场景可能会给双方带来截然不同的影响。但是自己现在显然不是处在一个可以挑三拣四的立场上，所以雷蒙问他有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他只是摇了摇头并且示询问理查德有没有什么问题，后者也同样表示没有异议。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第二天一早双方前往驾驶员培训学校进行对战。
　　从会议室走出来弗兰肯低头独自思考着明天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应变的方法，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台装甲骑士的面前。和其他几台不同，这台装甲骑士加装了大量的外挂装甲，机身显得格外厚重。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一台专门为突击战改装的近战型机体，比较特别的他的左臂要比右臂粗大的多，应该是有什么武器收纳在里边。正看着发呆一个皮肤黝黑浑身沾满油污的中年男子走到弗兰肯的面前说：“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新人吧？”
　　“我叫弗兰肯，”弗兰肯一边回应着一边伸出了手。
　　男子看了看自己沾满油污的手说：“还是算了吧，我是克雷芒·阿德尔，这里的机械师，我更喜欢别人叫我阿德尔。”
　　“你好，”说完弗兰肯又把目光转向刚才的装甲骑士。
　　“怎么？你喜欢她？”阿德尔站在弗兰肯的身边一起看着眼前的机体。
　　“她？有意思，用女性来称呼装甲骑士是很古老的习俗了，来到这个世界后还从来没听到过，本以为已经过时了。”弗兰肯这么想着回答说：“是的，很漂亮。”
　　“呵呵，有品位。”阿德尔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接着说：“霍克IIIA型，针对突击作战做了不少改进。发动机的最大扭矩比普通型号增强了不少，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冲到你的面前。”
　　“看得出来，左臂上那是什么？”
　　“炸药撞针，这宝贝可是个狠角色。通过内部装置的炸药爆炸产生的能量，一瞬间就可以把前方巨大钢锥推出来，速度比炮弹还快。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装甲，一下就结束了”阿德尔说着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能重复使用吗？”弗兰肯继续问道。
　　“怎么可能，不过被它打中的话也根本不需要第二击。”
　　“我相信。”弗兰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台机器是谁的？团长吗？”
　　阿德尔笑着回答：“不是，团长现在基本不上前线了。真要开的话那台备用的霍克IIIK就是给他预备的，这台是理查德的座机。”
　　弗兰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那还真是不得了。”
　　说完弗兰肯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格蕾丝。”
　　“什么事？”
　　“明天的胜负就压在那根撞针上了。”
　　“你有对应的办法了吗？”
　　“有，但是需要你帮忙。”
　　第二天包括弗兰肯，雷蒙，理查德，等一行人在吉尔伯特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城市西部的一个小型独立天幕下，像德雷斯顿No4这样的城市四周还散布着许多小型的设施，他们主要为主城生产各种必需品，比如人造蛋白工厂，水耕农场等等。德雷斯顿No4的装甲骑士驾驶员培训中心是独立于公司之外的2家培训学校之一，他们主要从贫民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购买有潜质的儿童回来进行培训，待毕业后再高价卖给佣兵团或者公司。被买走的驾驶员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如果他们能在战斗中活下来，慢慢的累积声望那么他们就会获得所谓的“身价”。而身价高的驾驶员就会成为佣兵市场上炙手可热的商品。那时候你可以选择被别的佣兵团买走或者利用这个机会成为自由身留在原来的佣兵团成为合伙人之一。
　　当然具体的境遇就要看每个佣兵团各自的情况了，比如玛尔斯就是1年前被吉尔伯特买回来的。但是雷蒙是个非常正直对待部下又很公正的团长，所以他过得就很滋润，如果赶上一个黑心的团长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但总体上说驾驶员还是稀缺品，好的驾驶员就更稀有了，一般情况下他们过得还是要比普通人强很多，尤其是和同在佣兵团内的步兵们相比，那些就属于是“易耗品”。
　　至于为什么不采用实机对抗而要借用学校的模拟器，格蕾丝的推测是因为钱。装甲骑士每出动一次就会有损耗，实机对抗如果有机器被损坏对于佣兵团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损失，不像弗兰肯过去在军队根本不需要考虑成本的问题。
　　学校里的几个负责人出来接待了大家，寒暄了一阵以后众人被带到了练习教室。在房间的中央有2台大型的模拟舱，可以模拟数据库中有记载型号的全部特征，360度的全息影像可以逼真的显示虚拟的战场环境。
　　在房间的二楼有一间观察室，观察室内数个巨大的显示屏不但可以显示驾驶员在模拟舱内的情况，还可以还原出2台机器在虚拟战场作战时的画面。弗兰肯和理查德分别坐进各自的模拟舱开始前期准备，其他人则来到了二楼观看。
　　和记忆中的模拟舱差别并不大，先是选择机型，装备武器然后等待系统生成，双方都准备好以后就会加载战场开始对战。
　　弗兰肯因为现在只接触过前几天驾驶过的那台霍克IIIK型，所以还是选择了这台机器，武器方面他选择了1把35mm自动机炮还有一把45mm的双口短管霰弹枪，这是突击战机体常用的武器即便在零距离也可以发射，虽然射击精度稍差但是可以用缩短射击距离来弥补，除此以外他再没有挂装任何装备。
　　观察室里的人看到弗兰肯的选择纷纷表示好奇，第一个发出疑问的是玛尔斯：“这个家伙为什么不带护盾？放弃防御了吗？”以常识来说不管对面是什么样的机体，都会在肩部或者腕部挂载护盾增加防护，毕竟装甲骑士自身的装甲算不上厚重。
　　“哼，看到自己吹的牛皮马上就要现行已经六神无主了吧。”迈卡冷冷的嘲讽着。
　　雷蒙则是低头不语。
　　至于理查德一边也是选择了和自己座机一样的型号，并且加装了大量的外挂装甲，还在左臂加装了一块护盾而作为杀手锏的撞针就隐藏在盾牌之下，至于主武器则是右臂的战锤。
　　双方准备结束系统开始载入战场地图，随机抽取了一张在城市废墟内作战的地图，地图大小是1平方公里，2机之间相距800米。
　　“啧，”弗兰肯忍不住咂了下嘴，城市战有太多的隐蔽物，敌人可以借由隐蔽物快速的接近自己更适合对方那种突击作战方式。
　　倒数结束系统解锁了操纵杆。弗兰肯先试探性的在原地活动了一下，熟悉一下手感。他惊奇的发现机器的反应要比自己驾驶的灵敏的多反馈也更加及时，随即他认识到这是因为数据模拟出来的是全新机体处在完美的状态，而自己前几天开过的已经是使用了30年的老爷机了。不管怎么说这对自己算是个利好消息，当然对手也是。
　　弗兰肯一边小心翼翼的探索前进一边试图寻找一块相对开阔的地域，方便拉开距离，对战近战型的机体保持距离是最基本的战术。这也是他没有携带更多装备的原因，这样机体会更轻便一些速度也会更快。
　　弗兰肯不安的注视着传感器上传来的各种信息，就算视线受阻但还是可以捕捉到AK电动机那特有的蜂鸣声，能够听到声音也可以大概判断出位置。此时此刻对手大概也在和他做一样的事情吧。
　　两个人相距的距离并不远，不是中间有障碍物阻挡这会早就交火了。如果是自己的话大概会利用地形优势在什么地方等着伏击对手，利用加速技巧瞬间将发动机功率提到极限，几十米的距离一眨眼就到，一旦被近身想再脱离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是对方会使用这么消极的战术吗？如果是实战的话大概会吧，但这只是一场模拟战。而且他是以佣兵团首席的身份来测试我这个新人，还有那么多观众在场。弗兰肯笃定对方不会消极应战，而是一定会主动出击并且还要争取尽快结束战斗，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王牌的面子，弗兰肯这边就是把胜负压在了对手作为王牌的自尊心上。
　　突然间传感器里响起了装甲骑士电动机全速运行时特有的蜂鸣声，“在左边！”弗兰肯马上将视线转到左侧却发现是一座楼房的残骸，随即他意识到敌人就是在强行通过这个残骸来接近自己，数据中单薄的墙壁在二十多吨重的装甲骑士的冲击下根本不堪一击。
　　“不能转身，如果背靠到另一边的楼房自己就没有退路了。”想到这里弗兰肯马上操作机甲顺着来的方向开始倒退，正在此时理查德的机体破墙而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弗兰肯马上扣下扳机左手的35mm机炮随即出吐出一串火舌向敌人飞去。面对厚重的装甲这样的火力作用十分有限，敌人将左盾挡在身前开始再一次向弗兰肯冲刺，同时发射了烟雾弹，烟雾的遮挡使得火控计算机几乎失效弗兰肯不得不自己修正弹道。
　　“距离不够！”格蕾丝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我知道，不要打扰我！”弗兰肯对格蕾丝的擅自发言很不高兴。
　　但是事实确实如格蕾丝所说，理查德操纵机器再次加速笔直的像自己冲来。先不说被打中，光是机体本身的重量造成的冲击自己应该都承受不住。弗兰肯继续操作机体在倒退的同时适时在一个岔口向右转去。
　　这个完全不依赖视觉而是仅凭对战场地形的记忆完成的操作在观察室里引起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您好像找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新人啊，雷蒙德团长。”说话的是负责接待他们的副校长，也是佣兵团的老熟人了。
　　“呸，狗屎运罢了。”迈卡显然有不同的理解。
　　战场上攻防还在继续，虽然弗兰肯凭借着对战场地形的超人记忆不断的后退转弯与理查德周旋，但是形势并没有任何改变。理查德一边承受着枪林弹雨一边不断的向弗兰肯迫近，而弗兰肯只要有1秒钟的失误就会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毫无防护的自己面对装甲厚重的敌人根本没有胜算。
　　“差不多了。”玛尔斯直勾勾的看着监视器上两人的动向喃喃的说，只是声音太小根本没人听见。
　　突然间弗兰肯的速度慢了下来，只是一瞬间理查德就冲到了近前，他使用右手的战锤猛砸向弗兰肯，后者高举起左臂企图防御。只一击左臂就遭到重创，系统提示破损严重无法控制。随着弗兰肯左臂的垂下理查德操纵机体伸出了自己的左臂准备用撞针完成最后一击，观察室里的所有人都认为战斗已经结束了只有玛尔斯喊了一句：“就是现在！”
　　如同听到了玛尔斯的声音一样，弗兰肯操作机体向前迎了上去，两台机体的上身紧紧的贴在一起，旁人的角度看起来就好像是双方紧紧的抱在一起一样。理查德的左臂此时已经伸到了弗兰肯机体之后根本无法打中对方，现在两台机器紧紧的贴在一起理查德没有办法把撞针指向弗兰肯的驾驶舱所在，就在他想要后退拉开距离重新发动攻击的时候，突然系统提示他已经被击毁。
　　原来在弗兰肯冲向他的同时，使用右手上的短管霰弹枪抵住了他机体躯干与下肢的连结部，那是一个可以让机甲上半身水平旋转或者前后俯仰的活动关节，没办法装配厚重的装甲，45mm霰弹枪零距离射击的威力足以给这个部件造成毁灭性的破坏，2枪过后系统判定机体受损严重无法操作，理查德的座机被击毁。
　　观察室里的很多人甚至第一时间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调出重放慢动作才明白弗兰肯的操作。
　　观察室里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掌声响起，几位作为见证的学院官员和教官纷纷鼓起了掌对弗兰肯的精彩表现赞不绝口，同时也祝贺雷蒙找到了一名优秀的驾驶员。
　　迈卡被气得破口大骂理查德是个废物还不如自己上，但是并没有人理会他。
　　玛尔斯则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人注意到他在之前就已经准确的判断出了弗兰肯可能的动作。
　　雷蒙的心情则要复杂的多，他安排自己团内最好的驾驶员来考验弗兰肯确实有着想让他知难而退的打算，没曾想弗兰肯竟然赢了。不论是侥幸还是实力使然，自己是不能食言的。另一方面弗兰肯如果不是侥幸蒙的，那么毫无疑问自己的佣兵团将会获得一位非常优秀的驾驶员进而实力大增。
　　理查德走出模拟舱后来到了弗兰肯的面前问：“你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吗？”
　　“我认为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打败你，”后者笑着回答。
　　理查德沉默了一会握了下弗兰肯的手说：“干得好，”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弗兰肯轻轻的说：“还是个蛮有气量的人。”
　　“我的计算完全正确。”脑中传来了格蕾丝的声音。
　　“是啊，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抓住贴上他的最佳时机。”原来要通过零距离攻击击毁对方的战术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问题是如何判断前冲那一步的最佳时机，太快或者太慢都无法避开撞针的攻击。之前弗兰肯在不断的后退拖延就是为了方便格蕾丝计算两台机器运动的速度与响应时间，并且告诉弗兰肯最佳的行动时机。
　　众人回到基地，雷蒙德将众人叫到了一起宣布了模拟战的结果并且接纳弗兰肯正式加入佣兵团。不少人纷纷上前向弗兰肯表示祝贺，当然也少不了阿梅利亚。没有被允许去观看模拟战的她一整天都在基地里生闷气，直到听说了弗兰肯获胜的消息才算是露出了笑容。吃晚饭的时候她一直缠着玛尔斯向她讲述战斗的过程，至于弗兰肯则是被吉尔伯特叫走接受入团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