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的狗

　　郭万和听的一愣，心想这不是一句骂人的话吗，但看这几个人神情兴奋，不像是要刻意辱骂他人。另一个人已经接着说道‘五哥，我看是条狗吧，人哪有长成那样的！’
　　‘不可能，狗怎么可能会说人话！还会唱曲呢，肯定是个人，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化妆成狗的。’
　　‘不对不对，我可是亲手上去摸了，肯定是狗。皮肤纹理与人完全不一样，毛也是扎在皮里，不是粘上去的。对了，好几个人都摸了，也没一个说是假的。’
　　‘是啊，那两个带它来的老板不也说了吗，它原本是条狗，只是从小驯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教会了它说话。他们训练了不知道多少条狗子，最终也只是驯成了这一条而已。’
　　‘这也太稀奇了吧！’
　　‘废话，要是不稀奇，你舍得花五十文钱去看？’
　　‘快吃，下午我赶回家带婆娘娃子一起来开开眼。’
　　郭万和狄荣听的也是十分好奇，便问明了他们所说的那个地方，匆忙吃完饭赶了过去。
　　老远便瞧见一块旷地之上黑压压的挤着不下几百人围观，几个大汉正在一边维持秩序一边收钱。
　　围观的群众看的兴高采烈，没一个人舍得走，不时还爆发出一阵哄笑。不过在外面却又难以看的明白。
　　狄荣拉着郭万和便往里挤。
　　一条大汉拦住二人凶巴巴的问道‘拿钱了吗？’
　　郭万和递上一百文钱，大汉的表情顿时温和了一些。狄荣拉着郭万和又想往里面再挤一挤，那大汉却又拦住他们‘便站在这看好了，又往里挤个什么劲？’
　　狄荣道‘站在这有什么好看的？我想靠近些瞧的更清楚些。’
　　大汉指着人群道‘你问问这里谁不想靠近些看！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往里挤，岂不是坏了规矩？老实呆着吧！’
　　狄荣随即掏出五两银子，大汉满是横肉的脸上居然也笑出了花。
　　狄荣问道‘我们现在能靠近些了吗？’
　　‘可以，可以，可以。二位贵客请跟小的来。’
　　两个老板看见大汉带人走近，立刻眉头一皱走了过来。大汉立刻递上五两银子，又低声说了几句，二人脸上笑出的花，比大汉还好看。语气也更加恭敬‘二位贵客但看无妨。若有兴致，可以点个小曲让旺财唱来助兴如何？’
　　二人仔细瞧去，都是感觉十分惊奇。怪不得这许多人愿意花五十文钱争着来看这热闹，果真是十分诡异。
　　只见一个大笼子里拴着一条大灰狗，却又只有八分像狗。一身灰色的毛带着些许白色的斑点，一举一动也与狗子一模一样，但手足却有些像是人的手足，却又似是而非。它嘴里的牙齿也不像普通的狗子那般尖利，倒有些像是人类的牙齿。而且一双眼睛明明白白的是人的眼睛。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条狗居然会说人话！
　　郭万和问道‘你到底是人还是狗啊？’
　　狗子用前爪搔了搔头道‘我也不知道啊！’然后又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模样极为可笑。
　　郭万和也觉得十分有趣，正想和狄荣说句玩笑话，猛然间一转脸却发现狄荣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之意，他也下意识的收起了笑容。
　　那二人过来赔笑道‘二位贵客看的可还满意？’
　　狄荣脸上表情立刻恢复了正常，他也笑道‘满意满意，我可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东西，这五两银子花的不冤。’
　　那人又道‘二位客官要不要听它唱个小曲？你别看它是条狗子，会的可比青楼里的姑娘们还多。什么西江月，念奴娇那是张嘴就来。’
　　旁边之人拿出一小块肉，那狗子一见到肉，立刻摇起了尾巴，嘴也张的老大。那人道‘旺财，唱一个满江红来给二位贵客听听。’说着将手里的肉晃了晃。
　　那狗眼看着口水都要流了出来，摇了几下尾巴之后，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而且字正腔圆，很有气概。与它这狗子的形象一比，更是惹得观众们哄堂大笑。
　　狗子听见有人喝彩，唱的更加卖力。
　　终于，一曲唱完，人将肉扔了进去，狗子立刻叼住狼吞虎咽的吃进了肚子。
　　郭万和这一次却没有笑，他感觉到狄荣有些不对劲。
　　那二人问狄荣道‘这位公子，我家这狗子唱的可好？’
　　狄荣鼓掌道‘不错，不错。二位老板，明日可还来吗？’
　　二人对视一眼，一人答道‘那可不一定。这位公子，不管再稀奇的事物，只要看的多了，难免都会腻；只要看腻了，那便不会再掏银子了，对吧？所以我们只能不断的四处奔波，讨些赏钱。’
　　狄荣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只是可惜了··’
　　那人有些警惕‘公子说什么可惜了？’
　　‘哦，也没什么，只可惜我妹子却无缘得见。我本来还想着晚上回家明日一早将她带来也开开眼界呢。’
　　‘那看情形吧。’
　　狄荣好像有些舍不得走，又看了那狗子一眼，扔给那人一两银子，说道‘再给他些肉吃。’
　　二人眉开眼笑的接过，一边向围观的众人大声道‘谢大爷赏赐嘞！’
　　另一人又拿出一大块肉扔进笼子‘旺财，还不快谢谢大爷赏赐！’
　　那狗摇了摇尾巴，然后两条后腿直立，两只前爪对着狄荣作了几下揖，模样极为滑稽。围观群众又是一阵哄笑，而狗子也极为高兴。
　　但郭万和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跟着狄荣走了。
　　走了一会，见四下无人，郭万和才问道‘你怎么了？’
　　狄荣的表情仍是有些恐惧，他一字字的说道‘那是个人！肯定是！’
　　郭万和听了也是无比震惊，他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听的清清楚楚，仍是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什么？’
　　狄荣又一字字的说了一遍‘那是一个人！’
　　郭万和震惊了好一会才说道‘不可能吧！那明明是一条狗子，怎么能是人呢··’
　　‘小时候我养过一条小狗，我特别喜欢它，每天都和它玩。那时我没有别的朋友，它是我唯一的玩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不能陪我说话。所以我就每天教它，希望有一天它能和我说说它的心事··等长大一些，才知道它们是不能说话的，无论你怎么教都不行！而三年前认识何神医之后，我还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他曾经也想训练动物说话，他也一样不明白为什么不成功。不过他是一个特别执拗的人，为了找到答案，他仔细的研究了人和许多动物，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什么结论？’
　　‘动物是不可能开口说话的，不管你怎么教。因为所有的动物发出声音的地方和人都不同，比人少了一块骨骼和肌肉。也就是说，它们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的能力！’
　　‘那这条··那它是怎么回事？’
　　‘他肯定是一个人！只是被人弄成了这个模样。’
　　‘人？？他们用什么手段能将好好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幅摸样？’
　　‘我也想知道！’
　　二人都没有了闲逛的兴致，直接回了客栈。等到快天黑的时候，郭万和便去敲狄荣的门。狄荣已经换好了衣服。
　　‘你要去跟踪他们？’
　　狄荣点了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大哥，我不能让你冒险。’
　　‘小狄，你别忘了，我可也是跑江湖的人。再说了，他们也只是些跑江湖卖艺的，有你在，还能有什么危险？’
　　狄荣摇了摇头‘大哥，我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这些人可能也不是单纯卖艺的。’不等郭万和答话，他又接着道‘大哥，你跟着我，就怕行动不便，你在这等着我好了。’
　　‘我不想在这等！’郭万和笑道‘我认识你之前也是走南闯北，经历过不少危险，不也都平安无恙了？这样吧，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或者是你急着去追人，我就留在原地等你。’
　　狄荣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大哥。不过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就留在原地等我。’
　　此时天色将晚，路上行人仍是络绎不绝。到了那狗子卖艺的场所，尚有不少人围观，几个大汉正在劝说观众离开。
　　而花了五十文钱的观众自然是不想轻易离开，能多看一刻，这五十文钱便多值回了一分。
　　几个彪形大汉虽然有些不耐烦，却也不能太得罪这些衣食父母，只能耐着性子劝说众人离开，又再三保证明天一定会来。几番催促之下，观众才慢慢离开。
　　狄荣和郭万和二人远远的看着，这些人显得极为小心，虽然急着收拾东西却仍是留下了两个人小心戒备。
　　而那狗子今天表演的极为高兴，肉也吃的不少，现在见观众离去居然有些失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人们离开，要是发现谁回头看看它，它还会下意识的摇摇尾巴。
　　郭万和看着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觉得有些凄凉。他有些后悔下午没有也像狄荣一样给狗子买些肉吃。
　　不一会笼子被装上一辆大车，狗子好像很不喜欢这个时刻，但是又有些习惯了，在笼子里反复踱了几步，又低吼了两声。
　　一个人又扔给它一小块肉，狗子顿时开心起来，一边啃着肉，一边任由马车将它拖走了。马车走的很快，而且这地方本来就是一片荒地，并没有什么人关注。但这些跑江湖卖艺的警惕性却很高，甚至专门留下一个人拖在后面，好像是生怕有人能得知他们的秘密，会抢了他们的生意一般。
　　拖后的大汉越走越慢，到一座小桥时还停了下来，装作欣赏河里的风景，一边不时的偷瞄周围，看是否有可疑人物赶上。
　　这座桥很小，周围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过河，郭万和和狄荣只得远远的停了下来。
　　很快，前面的马车已经消失无踪。郭万和有些着急‘再等一会恐怕就追不上了，怎么办？’
　　狄荣笑道‘大哥，你糊涂了，只要跟着这个人不就可以了吗！一会他肯定会去和他们汇合的啊。’
　　郭万和一拍脑袋‘是啊，这一点我倒是忘了，不着急。’
　　只是，这一次狄荣却算错了。
　　因为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之后，那马车早已经走的远了，而拖后的这个人却并没有跟着走，反而是回了城里找了个小客栈住了下来。
　　这一下有些出乎狄荣意料之外，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大哥，真想不到这些人如此谨慎！不过这更让我肯定了一点。’‘什么？’
　　‘这些人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肯定是！’
　　‘那咱们今夜是不是要看着这个人？’
　　‘看他一夜？算了吧··反正那些人明天还是会来找他。’
　　两人只得回去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再来跟踪这个人。
　　其实完全没必要，两人从第二天一大早便到小客栈对面小饭铺吃早点，蹲守了近半个时辰，等那个人出现之后跟着他又到了昨日那处旷地。那些人早已带着狗子到来，已经开始了表演。
　　郭万和狄荣二人哑然失笑，这才发觉自己愚不可及。那人既是留下住宿，那今日便肯定还会再来，又何必多此一举去蹲守呢··
　　二人今日换了衣衫，今日也没有再花五两银子靠近，而是挤在外围，和那些出手并不阔绰的人一起远远的看着。
　　笼子旁边现在有一个气派很大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笼子边观看。两个老板脸上的笑容比昨天还要灿烂，估计是这中年人出手比昨天的狄荣还要大方。
　　小女孩就在一旁逗那个狗子玩，而狗子好像也很喜欢小女孩，一边兴高采烈的摇尾巴，一边和小女孩说话。
　　中年人已经有些不耐烦，奈何他女儿一直不肯走。虽然他从小养过许多条小狗，但还从来没有一个会说话的。
　　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小女孩突然把手伸进笼子去摸狗子的头。中年人还有那两个老板同时大喝一声‘不可！’
　　狗子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小女孩，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人对它大吼道‘混账！’说着还恶狠狠的瞪了它一眼。
　　狗子好像很怕他，‘嗷呜’了一声，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显得局促不安。
　　见那中年人起疑，他立刻又换了一副表情，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官人，您的千金可是金枝玉叶，万一伤了一根小手指头咱们可也是吃罪不起啊！刚才真是吓了小的一跳。您想狗不管再怎么通人性也只是条狗啊，对不对？它可认不得您这样的贵人。狗眼里看什么人可都是一个样，还是让小姐离远一些。’
　　中年人点了点头，叫那小女孩道‘走吧，童童’。
　　小女孩听到叫声，回头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看狗子。
　　这时中年人突然看见狗子的一双眼睛，他立刻心头一震，这狗子居然在眼巴巴的看着他，而且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就和人的眼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