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白

　　万籁俱静的空巷中，几道黑影顺着墙边快速前进转瞬即逝，连角落里翻找食物的老鼠都未察觉到有人从身旁路过，仍自三五成群吱吱叫着，好似在抱怨抚阳城的日子愈发不好过。
　　“就桑家几个普通人，至于出动我们暗卫吗，可惜了我的慧儿姑娘哟，今晚要独守空闺了。”一个暗卫嘀咕道。
　　领头之人听见，回头瞪了他一眼，“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听令就是，难道你想去刑堂走一圈？”
　　看到刚刚说话那人听见刑堂二字突然一哆嗦，头领继续道：“桑家都是些普通人，管闲事的也都去了别处，城主大人下令将他们带走，死活不论，能费多少功夫，一会都利索点，早点解决了还能睡个好觉。”
　　“嘿嘿嘿，听头儿的。”
　　“头儿说的对。”
　　墙角处，老白响彻院子的呼噜声陡然一轻，然后继续响了起来，白色的长尾一会一甩，扫着蚊虫。
　　“踏……踏踏踏……”
　　几个身影轻巧的翻过桑家院子，落地几乎静不可闻。几人沿着墙根落地后顺着呼噜声看去，只见一匹洁白的白马躺在墙角，呼噜个不停。
　　“还有躺着睡觉的马？不过这马也太瘦了，恐怕马行都不收吧。”先前抱怨的人开口道。
　　领头之人瞪了他一眼，给他个手势，让他去把马解决掉。那人悻悻停下脚步，往墙角走去，其余四人分头奔向桑家几个屋子。
　　看着还在躺着打呼噜的白马，暗三低叹道：“马儿啊马儿，你太瘦了，卖不了钱啊，能在美梦中结束这被人天天骑的一生，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啊。”
　　“咔嚓！”
　　院角处突然安静了下来。
　　桑家窗户是全木板的，但毕竟不能严丝合缝罩在墙上，窗边黑漆漆的，屋子里面显然没有开灯。看着厚实的木板，暗二想要戳个小洞看一下里面有没有人都没办法，只好轻轻推开一点缝隙往里看去。
　　没人？
　　暗二索性推开房门走进去，看了一圈果然没人。突然感觉脚边有毛茸茸的滑过下了他一跳，马上低头一看。
　　哪来的猫？
　　抚阳城环境太苦，百姓单单活着就已十分困难，寻常人家哪里有余粮养猫这种只能陪玩的小牲畜，没想到在这还能看见一只猫。想到已经好久没吃过龙虎斗这等名菜，暗二弯腰探手抓向脚边的猫儿。
　　嗖……
　　刚刚还在蹭他裤脚的小猫儿灵巧从他手心窜出，这一手下去连根毛都没抓到。暗二并未多想，只道这猫还挺灵巧，肉质肯定不错。他看向门口，一直黑白相间的猫儿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一双竖瞳直勾勾盯着他。
　　月光照在白毛上泛起荧光，一层淡淡的光晕闪现，使得猫儿好似在迷雾中一般看不清身形。月光照在猫儿身上黑色的皮毛上，竟好似全部被吸收进去，丝毫没有半点反光，就像是一只支零破碎的残缺碎猫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饶是暗二这些年杀人放火的勾当没少做，仍忍不住心中一惊。接着他看到猫儿好像扭头看了别处一眼，身上光晕变淡。
　　他眨眨眼再望向门口，这不就是一只正常的家猫，他皱眉走向门口，暗道自己走多了夜路变得疑神疑鬼。他走到猫前蹲下，这次猫儿倒是没有逃跑，愣神般看着暗二伸向自己的手掌。
　　傻猫一只，果然刚刚是我眼花了。
　　“嗒……嗒……嗒……”
　　马蹄声毫无征兆突然在耳边响起。
　　马不是死了吗？
　　暗二刚转过头，迎面一只硕大的马蹄踏来。
　　“噗嗤！”
　　红白二色的液体四溅，佩斯看着溅到自己身上的脏东西，发出一道道凄厉的嚎叫。
　　“喵？！喵喵喵喵……”
　　“哪个混蛋玩意？动手！”暗一听见刺耳的猫叫，大喊一声，也不管屋内有没有人，撞开房门冲进眼前的屋子。
　　桑二嫂今晚担心桑小竹和自家相公安危，本就一直未睡，听见佩斯惨叫马上从床边站起，要出去查探一番。谁知还未走出一步，就看见一个黑衣蒙面大汉破门而入。
　　看着对方壮硕的身躯，桑二嫂自知绝不是对手。刚要大声呼救，就看见门口蹿进来一匹白马，瘦瘦的白马速度极快，迈着小碎步眨眼间挪腾到壮汉身侧，探头张嘴，一口咬住壮汉的肩膀，一百多斤的汉子在白马口中就好似一只老鼠般，轻若无物，摇头一甩，便把壮汉从窗户甩到院内。
　　抚阳城的百姓晚上为了挡住风沙，都是关着窗子休息的，桑家自然也不例。
　　暗卫其余人发现自己进的屋内无人，又听见院中动静，赶紧回头奔向院中。待他们来到院子里，只见自己的头儿趴在院中哀嚎不止，身下一地碎木板，一直肩膀满是鲜血已然被废。
　　来桑家短短盏茶功夫，五名暗卫两死一伤。
　　剩余两名暗卫看得自己头儿如此惨状，又看不到任何敌人，壮着胆子想要去扶暗一逃走。
　　“砰！”
　　刚扶起暗一，暗四便觉眼前一花，一匹白马鬼影般出现在面前，随后耳边传来一声巨响，搀扶头领另一边的暗五一瞬间不见了踪影。转过头去，他发现几人中身形最高大的小五此时被嵌在院墙中，胸口塌陷，气消流血，眼看进气越来越少。
　　“啊啊啊啊！”
　　暗四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被他扶起的暗一此时缓过神来，向一旁后撤几步，扶墙而立，看着眼前的一幕，牙齿咬得吱嘎作响，挤出一句话。
　　“这是……马？！”
　　“唏律律！”
　　老白连杀三人，此时见剩余的人都在自己眼前才叫了一声，打了个响鼻。
　　桑二婶此时才穿好鞋从屋内跑出来，看着院中的二人一马，恍惚间记得王公子走之前去白马身边叮嘱了一番，才和自己说今夜自家定然无恙时。自己当时还觉得王公子太年轻办事不牢，此刻看来错的竟是自己，“到底是练过武的，连养的马都这么厉害啊。”
　　“喵，喵喵喵。”
　　脚下传来猫叫，桑二婶弯腰抱起佩斯，“你也吓坏了吧，小家伙。”
　　暗一实在想不到自己横行抚阳多年，竟会在一匹马中翻了跟头。单拼脚力自己绝对跑不过这马，打恐怕更不是对手，那么……
　　他看向门口抱着猫的妇女，深吸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冲了过去。
　　近了！
　　暗一余光瞥见白马还站在原地，暗道一声果然是个畜生。他伸出另一条完好的手臂抓向桑二婶，眼看就要得手，耳边突然响起“踏踏踏”的声音，还未反应过来背后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好似被一柄超大的铁锤砸中般砸倒在地。
　　“轰！”
　　老白一蹄子下去，地面直接被砸出一个半米深的大坑，烟尘散去，暗一几乎断成两截趴在坑中，尸体渗出股股鲜血。
　　桑二婶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并没有尖叫，她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对白马道：“马……大侠，那边还有个人呢。”刚说完就觉得自己一定是犯了魔障，怎会对一匹马说话。
　　谁想老白竟真的转头走向已经吓得瘫倒在地屎尿齐出的暗四，暗四看着眼前雪白的马腿，浑身颤抖连连后退，老白抬起一只蹄子犹豫片刻，在暗四头上轻轻一点。
　　看着有进气没出气，双眼翻白的暗四，老白满意地打了个响鼻，走到桑二婶旁边，在门口的空地上一趟，闭上拳头大的眼睛看样子竟准备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