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往事

　　“城主大人的刀势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后天之中第一人，厚重汹涌，势若千钧，万夫不当，所以我便以最能克制力大势沉的太极剑法来克敌。”
　　面对赵铁山的震惊，王琉风长剑垂下，泰然自若。
　　说起来每个见过太极的人都很震惊，哪怕连师父也不例外，但是你们是否知道，我说尚未掌握太极真髓的十之一二并不是谦虚，而是真心的。
　　王琉风晃晃脑袋，认真对敌。
　　不过看他们震惊地样子，真的很有趣。
　　“太极？”
　　赵铁山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招，这种卸力方式更是闻所未闻，他愈发确定眼前的青年来头绝对不简单。多年的厮杀让他快速镇定下来，此时可不是震惊的时候。
　　他提刀前冲，只不过这次速度更慢，也更稳，一双虎目紧盯着王琉风。
　　开山大刀重重劈下，厚重的宝刀在赵铁山手中犹如巨斧一般落下，一双虎目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王琉风脚步轻点，踏地力道不重，但是极为迅速频繁，双脚快速交叉点地，移开身位。厚重的刀身划过他刚刚的位置，风声呼啸，鬼哭狼嚎。
　　一刀未中，一刀又起，连续二十几式大开大合的刀法不间断使出，大厅中虎啸连绵，石块碎裂声响个不停。如此密集的攻击，哪怕是赵铁山身强力壮习武数年，更是和开山刀磨合十几载，仍维持不住平稳的呼吸，额间满是汗水。他杵刀而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划过脸颊滴在地上。
　　王琉风在刚刚密集的攻击中来回穿梭，好似蝴蝶穿花，挪闪与刀光之间，未伤分毫，反而在赵铁山变招之时不断出剑，一剑剑刺过，刺得赵铁山满身伤痕，衣衫碎裂，虽未造成致命伤，但让赵铁山此时看起来十分狼狈。
　　赵铁山见王琉风并不抢攻，扶刀站在原地喘了好一会慢慢让自己呼吸平稳下来。自己的招式万万不及对方精妙，哪怕手持开山宝刀也无法力压对方，那么只能试试最后这招了。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刀柄，双脚发力。
　　砰！
　　大理石被赵铁山双脚踩得爆裂，他人如炮弹一样，七八米的距离转瞬即逝，眨眼间已到王琉风面前，开山大刀冲着王琉风面门高高劈下。
　　王琉风举剑相迎，刀剑相接时感受到的一股巨力袭来，好似一颗巨石压顶。不过这股力量仅持续了一瞬间，王琉风就感到手上力道陡然一轻。
　　“嗯？！”
　　九环开山——刻刀式！
　　厚重的开山刀此时在赵铁山手中仿佛轻若无物，重重的下劈只是虚晃一招就横在胸前，一手紧握刀柄，一手捏住刀背，快出残影将刀刃横推向王琉风胸口。
　　“镗！”
　　开山巨刃和白星剑第一次正面撞击，这刀太快了，王琉风几乎没有卸下任何力道。
　　出乎赵铁山的意料，这举重若轻的刀法从他得到开山刀便开始练习，得刀十三载，练刀十三年，也仅仅练成这么一式快若奔雷的刀法。这次没将眼前的小子砍成两截就算了，连他手中的剑都没能砍断。
　　两人一刀一剑僵持在一起，赵铁山身形高大手持重刀居然一时间无法力压王琉风。他眯起双眼，眼缝中闪过精光，正欲发力变招，突然感到手中巨刃一沉，被王琉风长剑压下，一戳明晃晃的剑尖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赵铁山猛地趴在地上，躲过了这劈头一剑，但是却被一脚重重踢在胸口，横飞出去。
　　这次赵铁山在空中没有稳住身形，在地上滚了四五圈才猛地止住滚动的身躯，立刀面向王琉风，头发散乱，领口开裂。他控制不住一口血吐出，但双目一直紧盯王琉风，全神戒备。
　　“城主大人真是狼狈啊，看来见不到明日太阳的会是城主大人。”王琉风依旧没有乘胜追击，站在原地。
　　赵铁山此时心头狂跳，哪来的小子这么厉害，莫非是几大圣地不成，可是从未听说有白衣白剑的圣地传人行走天下。他越过王琉风看向其身后目瞪口呆的桑小竹，抚刀起身，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继续盯着王琉风。
　　“我本是樊阳城前任城主的徒弟，师父只收了我和师兄师妹三人，每日我们三人练武修文，好不快活。”
　　“师妹比我小三岁，很漂亮，很温柔，哪怕是在边境樊阳，身处各种三教九流之辈之中，她仍然是那么的单纯。”
　　王琉风右边眉头一挑，怎么这就开始回忆往事了？我还没开始下死手啊。
　　赵铁山倒提开山大刀，缓缓向王琉风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和师妹本两情相悦，日久生情，但她太单纯了，不，不能怪她，是并师兄！徐宁！他骗了所有人，骗了师父，骗了师妹，骗了我！”
　　说到这里，赵铁山双目赤红，神色悲愤，他继续道：“师兄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和师兄都是师父收养的孤儿，但是他居然为了城主之位，为了师父的秘籍，眼看师妹垂情于我，居然在中秋之夜给我和师妹下毒，玷污了师妹嫁祸于我！”
　　“我和师妹本就两情相悦，我何至于做出如此之事！那一夜，师父气得吐血，想要杀我泄愤，师妹伤心垂泪，但是仍向师父求情饶我一命。徐宁这个小人，更是一边假兮兮安慰师妹，一边求师父放过我。”
　　“当时看到师父和师妹的样子，我脑子一片空白。我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哪怕师父要杀我我也没有丝毫抵抗之心。后来在师妹的求情下，师父只是将我逐出师门，终生不许我踏入樊阳城一步。”
　　“我心中终究放不下师妹，离开樊阳城之后，我便来到这离她最近的抚阳城，终日饮酒度日。月余之后，我便听到了徐宁将迎娶师妹，继任樊阳城主的消息。”
　　赵铁山说到这里停下，问向王琉风：“你可知我当时在想什么？”
　　“是什么？”王琉风觉得此时应该配合一下绿巨人。
　　“我当时想的是师妹有了师兄照顾也算是有了归宿，我想要偷偷去看师妹大婚，然后踏入蛮荒了却余生。”
　　“那日师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她明艳动人的样子美极了。但是她那日始终没有笑过，哪怕是她大婚，也没有笑过。我以为是师妹还没有走出我给她造成的伤害，心中更加苦涩。”
　　“师妹嫁了人，有了归宿，我也可以放下一切牵挂，了却余生。但当日我还未出城，便遭到城卫军围杀，我以为是因为我不遵承诺踏入樊阳城之事。这本就是我的错，所以我没有反抗，束手就擒。谁知师兄穿着红衣出现在我面前，面色悲怆地向武林各道痛斥我今日透肉潜入府中，奸杀师妹，毒杀恩师！”
　　赵铁山此时双目更加赤红，犹如丧子怒兽一般，歇斯底里道：“此时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徐宁这个混蛋，一开始就是他玷污师妹嫁祸于我，现在更是如此！我知道他想要城主之位，我可以让给他，我只爱师妹，他千不该万不该杀了师妹！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那日我宁可道基受损也要逃出来，我要复仇！我要杀了他！”赵铁山仰天咆哮，状若疯魔，他喊完之后反而忽然平静下来，直视王琉风，“徐宁的习武天赋比我高，此时恐怕他已成就先天之躯。凭我自己杀不了他的，所以我想尽办法得了抚阳城主之位，四处敛财，只要黄金万两，便可以在珍宝阁买下先天高手的头颅！”
　　“当初桑家的家产，加上这些年的积累，已经有八千余两黄金。据我所知桑家还藏有金条珠宝等财物，若是加上这些，徐宁的人头便是我囊中之物。”
　　赵铁山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走到王琉风面前三米处停下，无光的双目直视王琉风双眼，开口道：“凭阁下的武功，我怕是活不过今夜，但我若是想逃阁下也要费上不少功夫。阁下想必来头不小，只要小兄弟愿意替我杀了徐宁，我愿束手就擒，不光送上我的项上头颅，更可加上我这些年搜刮的全部金银珠宝，就连这抚阳城主之位，我也可以写下诏书传位与你。如何？”
　　王琉风没有立马回话，反而紧皱眉头，看着赵铁山那双暗淡仿佛已经心死的眼眸，思虑了一会，正要开口，却听赵铁山突然爆喝一声：“杀了那小丫头！”
　　什么！
　　王琉风没有理会突然暴起冲向自己的赵铁山，而是立马转身向桑小竹跑去。虽然从走进大厅时他就始终挡在赵铁山和桑小竹之间，但之前的交手，已经使他离桑小竹有些远。
　　看着突然从柱子后面阴影出闪出的身影，王琉风一脸惊色。自己已经仔细检查过，大厅中应该只有三人而已，万万没想到柱子后面的影子里居然还有一个人，此人竟能将自身气息完全消弭。想到厅中那奇怪的灯盏，映射在墙上诡异的灯影，若是自己当时查探的再仔细些就好了。
　　不，那时自己还未检查完，赵铁山便出声打断自己，恐怕那时候……
　　来不及多想，王琉风快步冲到桑小竹身前，用长剑白星的剑刃挡住了刺向桑小竹的黑剑。而紧随其身后，赵铁山犹如爆起怒熊，九环开山刀已经劈到脑后不足一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