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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三人，此刻听见后面有动静，哪还有心思琢磨羊魔说什么。
万一来得是熙国军队便等同于生路一般，就算是商队一类的，也有机会帮忙迟滞羊魔不是，于是几人便主动迎了过去……
那后方来的是援兵么？嗯……于羊魔而言……是的。
若贺无奇一行此时刚好贴住崖壁，并以一个特殊的角度望向后方，就会看到一道浓黑的烟柱正冲天而起。那时苏离殇一定会立刻认出，那黢黑如墨的颜色以及风吹不散的密度，必是军中特殊燃料才能烧起的狼烟。
这也正是之前羊魔交代给鼠三办的事儿，凭借绝顶轻功登上山谷再引火燃烟。如今三人碍于角度不曾察觉，可前面羊魔派出去的先遣队随便一回头……就能瞧见那道直入云霄的烟柱。
如今的马蹄声便是他们赶来汇合……场面俨然成了前后夹击的死局！
……
这是一场恶战。
青曦的身影不停向前闪动，带起一抹抹的血光。简朴便服便如同死神之黑袍，拂过谁身边便会播撒下死亡……他握紧刀柄，面无表情的抬腿踏在男子的胸膛上，无视对方糅杂着惊诧痛楚与不可置信的眼神，用力一蹬将刀自其胸腔拔出，不等炙热的鲜血便将凶煞的标志染红浸透，刀刃便触摸上了新的肌肤，割开丝丝肌肉，再斩断坚硬的脊骨……
凶煞的这些无名小卒们，熬过了死亡率最高的的斥候任务，却死在了本以为最为安全的归队路上。也许其中大多数都死有余辜又或者也夹杂着另有苦衷的可怜人……草芥也有梦想，却是无人知晓亦没人在意。他们不过是羊魔算计中，用来封堵三人片刻的“堤坝”，是一些不值一提的代价，而大坝崩塌后会变成碎石还是朽木，却并不在计算之中。
青曦将一个络腮胡子横斩开来，倒来的的半截身子被踢到一旁。不去理会凄厉的惨叫，保持着冰冷的杀意，继续挥刀斩向胆寒的敌人……他是早就杀过人，并且还不算少，每隔一段时间子夜总能惹出些事情，或者干脆就是有人来刺杀。那些事儿八成都是青曦搞定的，还有一成半是子夜亲自动手，剩下的那些才是官差解决的。
但那毕竟在皇城下，大抵只需将对方制服或者伤至不能动便是，即便杀过几个胆大妄为之辈也都给了一个痛快。从未像今日这般……故意将人腰斩当场，一时半刻间求生求死皆不得，只为让敌方胆寒……只为能再快些。
可青曦有什么办法呢，虽然对方的人马满打满算应该也不过三十骑，这要是放在宽敞之处，无论是杀是逃都不是问题。但如今在在这峡谷之中，三十骑兵头尾相连，可是很大一截，难以处理的程度就像是想要快速解决肠中宿便……好吧，咱们换个比喻，就好比处理几十截枣肠，切也要切上半天，吃也要，呃……不提也罢。
反正就算能几步杀一人，还要再跨过尸体、越过马匹才能继续杀下一个。可对手又不是死人，自然会躲避、抵抗。如此算来，这伙人足以将此处堵住好一会儿。这才逼得青曦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以便更快的杀出重围……因为想完成他的计划，后路通畅是最起码的条件。
真气不要钱般的大肆挥洒，负隅顽抗的对手连人带兵刃被一起砍断，路上的血水被倒伏的尸身阻住流淌不出慢慢越积越深，与碎石沙土混杂在一起愈发难行。安静的残肢、蠕动的脏器、死寂的眼神、痛苦的哀嚎，糅杂在一起谱出一番人间地狱的惨相。
面对这种场面，贺无奇早吓得全身打起了摆子……虽然上次小巷刺杀中，他亲手杀掉了刺客，但为了生存反击和为了生存屠杀可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上次杀人的劲儿与其说过去了，还不如说是被这小子强行屏蔽住了，此时却是再也压制不住了。要知道在21世纪，士兵用枪械杀人，那不算太惨烈的死状依旧很容易造成心理问题，何况是眼下这种残肢断臂齐飞，五脏六腑尽是赤色的场景。
苏离殇望了他一眼，便心知是怎么回事，正当贺无奇以为她会过来扶自己一把的时候，她却轻叹一声，直接走了……
“你……哎，我……”贺无奇颤抖着抬起手朝着苏离殇伸了伸，便见她从一具死状极惨的尸体腰间取了把刀，顺势给还在乱爬的半截络腮胡子来了一刀，算是提前结束了此人的痛苦，随即又望了贺无奇一眼，摇摇头，似乎对他有些失望，什么都没说便翩然起身，掠过一匹战马向青曦追了过去。
“卧槽……就走了？”贺无奇惊得一时都不结巴了，再回想起苏离殇刚才的眼神，他不禁有些恼怒，“什么意思啊！害怕……都……不行么……”他本来气势十足，说到后面却越来越小声。
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惨状，贺无奇用力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壮胆道：“就是些血豆腐，嗯，还有五花肉，呃，血……血肠？”
说着说着就瞄到了那位络腮胡子：“这个是？！腰子……呃唔……”
“我还是……赶紧过去吧。”贺无奇不敢再看，忍着恶心也摸了把刀跌跌撞撞的跟了过去……
……
待羊魔赶到，看到满地血泥以及自己人的惨状，他反而勒了勒胯下之马示意减速，随即便摸着下巴颇有兴致的盯住了不远处的几个少年，尤其是冲杀在前的青曦。
“啊，这小子年纪轻轻便功力不俗，下手也够毒辣。想来……洛美跟老五就是他弄死的吧……”
青曦此时头皮都是硬的，虽没空回头但羊魔的蹄声又如何瞒得过他的耳朵，偏偏这会儿越是想让自己专注就越是难以集中，他咬了咬牙挥刀前斩。对面是个使锏的大汉，面对这种你死我活的场面拼死托着大锏迎了过来。只见那根四棱的粗铁棍，被大刀劈砍之后硬是将刀刃都蹦出了蚕豆大的缺口，锏也弯折了些许。
“没能斩断?”青曦不由得楞了愣，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一直努力压制的疲惫感忽然加倍涌了上来。耳中缓缓踱步的蹄声越来越近，他不禁暗叹……这次，恐怕过真的不去了。
也正是此时，忽听得一声娇喝：“杀！！！”
又是一把刀以同样的刀路，同样的凶猛再次劈了过去，虽然那大汉早被震得七荤八素，直接用刀捅过去才是最佳方案，但这一刀却仍是劈向了那只锏，仍是劈向相同的位置。
只听“锵啷啷……啪嗒……”，苏离殇将一人一锏一同斩断，代替青曦的位置继续冲杀起来。
望着她一往无前的模样，青曦忽然吐出一口气，轻轻点头。随即转身望向待在马上看戏的男子，冷然道：“羊魔大名，如雷贯耳，却不知到底意欲何为？”
说起来苏离殇勇猛精进的势头，比最好的演说和激励还要有效，不仅屡屡帮贺无奇重拾勇气，亦让青曦恢复了临危不乱的心态，主动与凶名赫赫的魔头对峙起来。
羊魔没料到他会如此反应，不由得有些惊讶，在他的气势下连鼠三这种滚刀肉都要畏惧三分，可这小子却……
“哈哈哈哈哈哈……好！”豪迈中透着阴鹜的狂笑在峡谷中弹射，谷中散乱的战马本还算安分，被这一震后顿时受了惊吓，纷纷扬着蹄子到处乱踢，有些干脆红着眼睛踢打撕咬起来。
青曦见状脸色微变，挥手将一匹撞向贺无奇的战马枭首：“杀马，莫再手下留情！”
“哦？！”羊魔见他如此机敏果断，不禁眉毛微挑点头自语道：“这小子倒是没有什么富家子弟的毛病……若肯做我徒弟的话，不杀倒也行。”
“呃……曦……曦哥！”贺无奇真进入战场后，已经吐过几次，如今已经能说点整话了，“别……理他……呃……咱们……该……呕……肘了！”原来这一番冲杀之后，前面渐渐有了空隙，想来只需片刻便能通过了。
“嘿……”
“呵……”
不想他的话音一落，青曦和羊魔竟不约而同轻笑一声。
“那小子怕不是个傻子吧，我都到这了，还以为能跑的掉？”羊魔用嘲弄的语气念着，随即又瞟了一眼青曦：“倒是你……小子，你笑什么？”
青曦沉默了几息，这才答道：“笑你狂妄自大！区区一个江湖中人，仗着些许背景就敢来触青王府与苏府的霉头！就不怕……日后万劫不复么？”
“眼下告诉你们也无妨了吧……”羊魔嘀咕了一句，望着青曦道：“你猜猜……我抓那女娃要做什么？”
“做什么？”青曦眉头锁了起来，他一直以为羊魔是为了报复苏战才抓苏离殇，可是如今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另有隐情。
羊魔望向北方，呲牙一笑道：“哈哈，还不是有人不想再看见他活着回朝，抓她只是为了上一道保险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