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中没有归属

　　此刻屋外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可能又是周翠娥在给陈晨抱怨，但躲在被窝的楚乐生全然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他也不会在乎了。
　　心中没有归属，到哪里都不是家。
　　一柱香之后，楚乐生才慢慢挪动身子，起床穿衣，虽说一夜的睡眠并不安稳，但现在躺在床上缓解了这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却是好了许多，再加上昨夜到现在没有进食，肚子也是饿了许多。
　　穿上粗布纺织缝制的灰白衣衫，穿上布鞋，披头散发的坐在离床边不远处的凳子上，吃着大哥放在自己屋内小四方桌子上的稀饭和馒头。
　　吃过早饭，楚乐生起身收拾碗筷，离开屋内，准备去灶房洗碗，只听见挨着灶房的一间房屋内传来织布机的咔，咔，咔的声音。
　　他知道养母正在西头第二间屋子内织布，而大哥早已不在家中，已经到城外的自己小作坊内染布了。
　　轻轻的走过织布的房间，来到西边第一间的灶房，舀起水缸里水，随意的清洗了自己的碗筷。
　　又转身离去，来到院子中大水缸旁，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拨弄着乌黑的长发向上束起，用早就揣在怀中的镂空木冠紧束，形成一束长马尾散于身后，两侧因没用梳子而各留一些碎发披在胸前。
　　只到此刻才看清少年的容颜，长相眉眼俊美，清新俊逸，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忧郁，令人心疼。
　　简单梳洗完的楚乐生回到自己的屋内，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目光无神的望着屋顶，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无人玩闹的他，在寿春城中，除了仅有比自己大五六岁的陈晨外，便再无相交好友。
　　此时闲在家中也是无所事事，本意是想出城去寻大哥，但又恐他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平日里他也仅仅帮着陈晨添柴烧水，有什么事都是陈晨干的多些。
　　而他却不像陈晨般活泼好动，聪明伶俐，虽说读书未有成效，倒是染布却是一把好手，人也勤快好学，未到一年，便学会原来家中雇来老师傅的手艺，今年开春，陈振彬就辞退了老师傅，全权交给陈晨打理。
　　想着他现在不去，陈晨也能忙的过来，就像昨日一样，陈晨看出他烧水的时候出神，水都快烧干了，他还不知道，索性就打发了他，去院外凉快。他在那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碍手碍脚，净给陈晨添乱了。
　　一事无成的他，想着从来没能帮上陈振彬和陈晨的忙，愧对养陈振彬的养育之恩，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现在已经有了功法，楚乐生心中虽然还是惧怕疼痛，但最终矛盾的心里，还是倾向继续修炼。
　　从未有过坚定过一件事情，从小养成的自卑心理，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好，学业不精，染布也不会，就连当年跟着陈振彬远赴北渝国，途中表现的十分木纳，全程帮不上陈振彬，还没少添一些乱子，全然不似陈晨那般具有灵性，以致后来陈振彬宁愿独自出行，也不再带他了。
　　周翠娥更是觉得他从小脑子不好使，干活什么的也不是手脚麻利的人，再加上他来到陈家，分走了原本属于自己亲生儿子全部的父爱，银子还得多花一份，更是将来的家产说不定也要分走一份。
　　女子本柔弱，为母则刚。
　　动物尚有舔犊之情，何况是人。
　　但凡遇到与自己亲生儿子抢夺一切的，决不允许，哪怕那个少年孤苦无依，哪怕良心过意不去，哪怕丈夫有心护佑。
　　也只能厚此簿彼。
　　上一次陈振彬的归来，周翠娥更是因为陈振彬想要一视同仁对待两个孩子，而大吵一架。
　　十日前，陈振彬从北渝国贩布归来，途中遭遇马贼，衣衫破烂不堪，就连多年跟随陈振彬的老马和架子车，也被马贼抢走，侥幸躲在树林一夜，才死里逃生。
　　回来的那一天夜里，饭桌上一家人团聚，陈振彬讲出极其惊险的归程，从不柔弱的周翠娥也是声泪俱下，十分担忧，多次劝说不让陈振彬再去北渝国了，可陈振彬总是支支吾吾，没有答应。
　　半夜做梦惊醒的楚乐生，起床站在院中墙角小解，看到陈振彬屋中灯光未熄，躲在窗台下偷听才得知，十年内都没有寻到他的家人，看着无依无靠的楚乐生，陈振彬想要更改他的姓氏为陈，真正接纳他为陈家的孩子，趁着年轻再出几年，赚够银两，给他和陈晨将来娶妻的聘礼赚够，便收手不再远赴北渝国。
　　但周翠娥以他来并不是亲生为由，因为他，多花多少银子，陈晨要晚多少年才能娶妻生子，分走了多少的父爱，将来还要分走一份家产，现在更是要拿自己丈夫的生命危险来为他赚钱。
　　更是不依不饶，大闹争吵，差点吵醒隔壁房间熟睡的陈晨，最后周翠娥以死相逼，不得改楚乐生的姓为陈，陈振彬才不得已作罢，直言道再走三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陈晨，待到冬季天寒时，便不再去了。
　　周翠娥这才不再纠缠，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不为别的，只为学的一身武艺，将来能顶替养父，去北渝国贩布赚钱，或许到时，养母就能认可自己。
　　下定决心的楚乐生，起身盘双腿开始冥思打坐，闭上双眼，运起《煅灵决》感受着天地间的灵气。
　　当楚乐生的心神沉浸，漆黑如夜的天地包裹着他，不见一丝光亮，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的黑暗中多了几道细小如筷子一般粗细的白色雾气，飞速的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白气，疯狂的向他涌来，游走过他的身旁，进入到他下丹田内的灵根处。
　　不断的吸收，化作火焰燃烧，吸收，化作水流修补。
　　随之而来的也是剧烈的疼痛，如火焰炙烤自身腹部，灼伤的感觉难以忍受，其中也夹杂着莫名的舒爽，像一盆凉水流过烫伤的皮肤，缓解痛苦。
　　也不知这样持续了多少次，天空的太阳也从东边来到正中，早已汗流浃背的少年此时停止了修炼。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手扶着床边，疼痛感遍布着全身，颤抖不止，一个不小心，双臂一软，没有扶稳便翻了跟头摔下了床，后背因修炼带来的剧痛，现在却是麻木的毫无知觉，喘了许久，少年才渐渐呼吸平稳。
　　躺在还有些凉意的地砖上，少年光洁白皙的脸上竟洋溢着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