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正畸正颌正我心

　　这次见到徐萍，信息容量已经很大了，原来还有事情，我立马凝神细听。
　　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想建议你去把牙齿矫正一下。”
　　我心中一愣，最近真是很奇妙，又一个建议我矫正牙齿的，关键我牙颌骨畸形历来有之，为何都是最近这些天想到来建议我矫正呢，这其中必然也有缘故。我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继而缓缓说道：“我这次去武汉支援，几个月大家都是全程戴口罩，没见过全貌，其中有一个医生，戴着口罩时我觉得他一定是个大帅哥，可忙完之后大家聚餐的时候，摘下口罩的一刹那，我居然都认不出他来了，原来仅仅因为他是地包天。我才发现，一个人的牙齿会对面容影响这么大，当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现在医术先进，你这个肯定是有办法矫正的。”
　　我听完之后很是感动，朋友之间最可贵的，就是真诚与真实！女孩子都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尤其是对于有缺陷的地方，一般都是非常敏感的，被人指出来，多半会介意，弄不好还会闹出不愉快，甚至关系慢慢疏远，所以提出矫正的建议是有风险的。这一点，徐萍当然也懂，但她了解我，也诚心为我好，所以能够做到直言不讳，我真的很庆幸能有这样的朋友。
　　其实在几天前，远芳也曾给我提过同样的建议，她自言最近与她老公及其见过我的朋友们讨论过我，他们对我评价较高，但都觉得在第一印象上，牙齿影响了我的形象，所以她建议我考虑考虑，去医院矫正一下，因为这也属于人门自身追求美的一个过程。同样地，若是一般人，这样在背后讨论我的缺陷，我或许会有少许不快，但远芳我很了解，性情中人，一向率真，所以我对她此举也只有感动与感激。
　　最神奇的是，除了故交徐萍，新朋远芳，就连一个陌生人也在最近给我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我因为在培训机构上课强度太大，嗓子发炎，严重到食难下咽，只得去附近的小诊所打点滴消炎，给我问诊的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阿姨，打上点滴后，她让我摘下口罩，说是想给我看看相，然后就告诉我说，一个人的面相往往会影响一个人的命运，面相改观，就会时来运转……总之，最后的结论也是建议我去矫正牙齿。
　　这大夫说的玄乎，我也未必都信，只是朋友也都接连这样建议了，我自然是会精心思虑一番了。
　　我也是个正常人，怎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小时候当我意识到自己的牙齿有问题的时候，自卑到都不敢开口笑。直到十岁那年，母亲告诉我说，我的牙齿是遗传了我的生父，那时候不知道他还遗留有照片，我其实做梦都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既然这是遗传，我就当这是生父留给我唯一的纪念吧，所以我说服自己接纳它，也开始敢于开口笑了，但自卑之心始终无法消除。
　　然后就到了初中，有幸遇到了冯老师。直到初三毕业时，偶然的机会从同班同学的口中听到了冯老师在背后对我的评价，“她有一种含蓄的美！”我才开始真正克服自卑心理，勇敢开口去笑了！
　　后来的这许多年里，这个面部缺陷也没有再对我的心理造成过多的影响，因为我基本上已经习惯它，接纳它了。但是，当朋友们再提起的时候，我还是难以自欺欺人地说自己对它已经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它一直是我内心隐隐的痛，是一个早已结痂，却始终未能痊愈的伤疤。也因为过去无知，以为那已经无可更改，所以才无奈接受，只能利用自己强大的内心拼尽全力去消弭这个缺憾……
　　如今一旦知道可以治疗，我怎能不心动！
　　所以我选择去了西安最好的口腔医院，在医生的指导下做了牙科CT及各项检查，才知道我的症状比肉眼看到的要严重许多。
　　医生指着检查结果对我说：“你的上颌骨前突，下颌骨后缩，不仅仅是影响美观的问题，咬合已经严重错位，影响咀嚼，影响消化功能，长此以往，对胃部损害很大，而且这个还会影响发音。想要治疗，除了正畸，还必须正颌手术。”
　　“手术？”我以为戴上牙套正畸就能解决问题，一听到还要手术还是有些惊愕。
　　“没错，这个正颌手术属于功能性手术，主要是为了改善咬合，当然，容貌也会有大大的改观。”医生补充说道。
　　我接着咨询了相关费用，总计得十余万。幸好制定矫正方案还需要时间，也幸亏我现在囊中羞涩，没有那么多钱，否则大概想都不多想就转账付费了。
　　难怪我这些年总感觉自己有轻微的吐字不清，原来这也跟这咬合错位有关。
　　虽然我自信区区十万能够很快凑齐，但回头想想费用并不低，我大概还是应该三思而后行。所谓兼听则明，便打算先听听亲人朋友的意见。而女人最了解女人，所以我询问的基本都是女性朋友的意见。
　　首先问的是妹妹，她非常支持我手术，还说费用方面到时候至少可以支援我五万，理由是，余生很长，她想看到我真正充满自信的微笑。
　　接着也问了母亲的意见，果然在意料之中，她也非常支持。甚至可以说，她比我自己还介意我的牙齿，隐约记得曾经的某个夜晚，我睡在她旁边，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她在用手轻轻按压我的上颌骨，一边按压一边还在无奈叹气，我只得假装在继续熟睡……
　　然后又问了朋友孙俊的意见，她作为语文老师，对美必然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她听说我要矫正牙齿，表现得很是开心。原来她五年前刚认识我不久的时候，就跟刘秀讨论过这个话题，她想要建议我去矫正牙齿，但当时被刘秀阻拦了，因为她俩当时与我还来不及深交，对我还不够了解，害怕这样太过冒昧，害怕一番好意，反遭误会……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我矫正的！
　　当我问到王蓉的时候，她就持了反对意见：“一点都不影响啊，就算那是缺陷，你的人格魅力也早就将它掩盖了！”
　　王蓉一向快人快语，说话一针见血，甚至有一点毒舌，第一次听她当面对我说出这么动听的话，我竟一时有点不习惯了：“那是因为你现在已经看习惯了吧，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的感觉。”
　　“当然不是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正好轮到你国旗下演讲，当时你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哪里还顾得上关注你的牙齿啊!”王蓉毫不吝惜她的溢美之词。
　　……
　　除了王蓉，还有大学舍友婷婷也是反对的，包括文兰，一开始也有点反对……
　　我总结了一下，反对的朋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自身体弱，非常容易生病，她们害怕手术的疼痛，认为没必要，也不值得遭那个罪……
　　但我与她们不同，我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我也不是一个害怕疼痛的人！以前偶有病痛的时候，我就会回忆《三国演义》里面关公刮骨疗毒的片段：
　　公饮数杯酒毕，一面仍与马良弈棋，伸臂令佗割之。佗取尖刀在手，令一小校捧一大盆于臂下接血。佗曰：“某便下手，君侯勿惊。”公曰：“任汝医治，吾岂比世间俗子惧痛者耶！”佗乃下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骨上已青；佗用刀刮骨，悉悉有声。帐上帐下见者，皆掩面失色。公饮酒食肉，谈笑弈棋，全无痛苦之色。须臾，血流盈盆。佗刮尽其毒，敷上药，以线缝之。公大笑而起，谓众将曰：“此臂伸舒如故，并无痛矣。先生真神医也！”佗曰：“某为医一生，未尝见此。君侯真天神也！”
　　于我而言，这个片段可比止疼药还要管用呢！
　　更何况，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我最终下定了决心，开始接受医生的治疗方案，先正畸，需戴牙套一年，然后再进行正颌手术，再戴牙套磨合一年，即可结束全部的治疗过程。而且正颌手术前的这一年属于去代偿阶段，牙齿会错位更严重，咀嚼更艰难，看起来也会比过去更丑。不过是区区一年的时间，这些我完全都可以忍受。
　　暂时只需支付正畸的费用，正颌手术的七八万隔年手术时再支付，闺蜜们也承诺了到时候会支援我。
　　那天去医院戴上全副牙套之后，出来时电梯人太多，只好走楼道，无意中看到了楼道里的标识牌：牙颌面畸形的危害。
　　列举了五条危害，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影响美观，危害心理健康。
　　影响美观自不必说，如何还危害心理健康了？再细看正文：“牙颌面畸形对病人的危害不言而喻，严重影响生活质量，生命质量，甚至对职业选择，婚姻恋爱等等，都会造成很多的影响。”
　　影响婚姻恋爱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也遇到过真正看重内在的男生。但在职业选择方面，我确实因为这个受过打击：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我去某大型培训机构面试，三轮过课，试讲说课都过关了，到了面试环节，面试官问我：“假如你这次没被录用，后来从侧面听到原因，是因为你颜值不高，你会怎么想，怎么做？”
　　我想都没想就霸气回怼面试官：“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顿时台下一片哄堂大笑……
　　后来入职之后才明白，并非是那面试官故意刁难，而是在那个机构的高中物理组，组长就是一个唯貌是举的人，他在日常教研的时候就透露了他的价值观，认为专业知识是他最后才会考量的指标。
　　他们还特别提倡多讲黄段子，我自是格格不入……
　　在那里短短三个月，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同病相怜的陈阳。她也是因为脸部严重起痘难以消除，一时拉低了颜值，也在里面郁郁不得志，在我之后也很快就离职了……
　　原本里面还有个德才兼备的教研组长李老师，在我看来，他是主管级别里唯一的一股清流，怎奈终是清浊难以兼容……
　　万幸的是，培训机构总体风气还是不错的，我把这次打击化为动力，努力积淀专业知识，锤炼教学能力，走实力派路线，最终不仅没有因为此事而自卑，反而助长了一身的铮铮傲骨！尤其是在石老师的小小机构里这些年，石老师给了我足够的尊重与纵容，我在里面如鱼得水，真正做到了像孔夫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能遇到这样的老板，也是我极大的幸运！
　　所以，结合我的亲身体会，这标识牌中所说的“危害心理健康”、“严重影响生活质量，生命质量”会不会是危言耸听，夸大其词了？
　　直到听了慕青讲述她表妹的经历，我才知道医院所说的都是事实。
　　慕青的表妹刚刚正畸正颌治疗结束，据说她当时的症状比我还要严重，也曾因为牙颌面畸形自卑自闭，考上大学了也不愿意去上，两年后治疗结束了，才又重新考大学……
　　这样比较起来，我应该庆幸自己至今还心理健康了！
　　但既然我已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仍然无法超脱，还是世俗地非常介意自己面部这样的病态，那么正畸正颌就势在必行，不为别的，只为斧正我那若隐若现的自卑之心！
　　我与陈阳真是神同步，她居然也同时在我旁边的医院开始激光治疗面部了。她每次往返医院都会在我家留宿，我们同病相怜，有很多共同话题，又是同行，也可共同探讨专业知识。
　　我正畸正颌这事自然是不能让哥哥知道的，他最近一直在找我办信用卡，如果让他知道我还有做手术的潜力，肯定会攻势更猛……
　　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我跟徐萍说了此事之后，也忘了多叮嘱一句，她紧接着也只是跟她的弟弟聊了这事，哥哥很快也就知道了……
　　注：哥哥负债，我却自顾自手术，大概还是有些“自私”了，这“自私”二字已经悄然成为了我的软肋，也是后面落入圈套的关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