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莲与修

　　人族北部边境。
　　一位男子端坐于城楼最高处，目光顺着绵延的城墙一直投向远方。这里是人族的边境人烟罕至，举目四顾往往除了皑皑白雪再无活物，但是身着青色单衣的男人往往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望着空荡荡的大漠不发一言。
　　旁边一位长相敦厚老实的将军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莲将军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整天了，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咱们还是回去歇歇吧。”
　　“是吗，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眼一整天就要过去了，再陪我呆一会吧大史，喏我这壶中还有些残酒上好的北国佳酿你都喝掉吧，暖和暖和身子，太阳落山了我们再走。”青衣男子话虽然是对旁边这位大汉说的，然而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没有收回。
　　壮汉叹了口气举起了酒杯迟疑了一会又默默地放了下来，“唉莲将军自从易经历了那场大战生死未卜之后您就常常这样一言不发，在这城楼上一坐一下午。我知道您很伤心说实话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可是这种事情我们既没法问也没法讲呀。”
　　“那你说易和那些守军究竟有没有在那场战斗中死去，陛下关于这件事最后的结局只字不提。若是死了最起码得给他们好好安葬吧，这没有交待不明不白的不合适呀。”
　　“我更倾向于他们没死，我没有要安慰莲将军您的意思，只是我觉得陛下惜才如命应该不会赶尽杀绝，如今极其反常地连这些人的生死都不透露，其间必有隐情，至于这中间究竟藏着什么隐情，哎我们这些人又怎会知道呢。我是一个粗人很多精细的事情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知道一点咱们骑士以服从为天职，保家卫国是咱们最大的使命，别的东西都得排在这些事后面。要我说您也别太伤心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不是，未来毕竟还是要面对的嘛。”
　　莲终于收回了目光，“大史其实你比谁都明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不用替我担心我早就想明白了，易、沉风还有那些兄弟们假如真死了也不是死于哪一个人的手里，他们只是消亡于历史的车轮之下而已，历史是要滚滚向前的，总归有人要提前下车，这个没有办法，为了这次彻底的统一我想皇承受的应该更多无论是情感还是精神。然而毕竟是共事过这么多年兄弟，让我忘记他一时半会还做不到，而且我更担心另一个人，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以他的脾气要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您是说那在闭关修炼已有三年之久的修将军吗？”
　　莲轻轻点了点头。“还能是谁呢，这个家伙呀最大的优点是仗义，缺点嘛就是一根筋，也不知道这满脑子都是练武的家伙跑到哪里去闭关了，只希望他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风雪在这片山谷中呼啸，北方的天气如同这里人们的性格一样粗犷，大雪飞舞中隐隐可以看见一位身影手持一柄长刀在风雪中辗转腾挪，如同一名刀尖上的舞者。如果观察的稍微仔细些会发现那刀锋所划之处，空间竟都有些许扭曲，然而最为惊奇的是那人周身的每一片雪花竟都被精准的斩开无一遗漏，随着雪越下越大此人挥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刀光织成了密不透风的刀网，刀网扩张再扩张形成一个直径50米的半球形结界，结界之内刀光闪灭之中每一片雪花都被精准地斩成了两半。
　　“易你不是说刀虽有猛虎出山之势，却远比剑来的迟钝永远无法做到剑的飞凤起舞、无隙可击吗？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我的刀不仅有雷霆震怒之威也有飘洒轻灵之术，易我闭关三年就是要让你明白今天之后你的剑不一定能快过我的刀！看招，浮屠万刃！”黑衣男子大吼着成千上万道刀光如同银河中的星辰在整个空间闪烁，将整个空间中的一切都斩碎甚至是空间本身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这一瞬间山谷变得如同日轮般耀眼，许久之后刀光消散，随之散去的还有那满天的大雪和天空中的云层，冬日的阳光再度照进了这座雪谷中。
　　男人将刀扔在一旁，躺在软绵绵的雪层上看着深冬那显得遥远单薄的太阳，终于放出了三年来最豪迈的笑声，爽朗的笑声在这片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散。
　　在雪谷之外，一间酒肆坐落在村子和大山的中间，这里常常是那些村民上山打猎，砍柴的休憩之所。
　　虽然连天的大雪已经给酒肆周围堆起了半人厚的雪层，可依然是挡不住小店里客人们的热情，交谈声和笑声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我说老李呀今天你的生意可会比前些日子好了，连着下了小半个月的大雪，嘿今个说停就停了。”一个客人跟前台的掌柜打趣道。
　　掌柜看样子得有个60多了，笑起来满脸皱纹，“嘿嘿可不是吗，我也正纳闷呢，今天早上起来我看见这大雪还没有停的意思心里还正愁着呢，谁曾想这刚吃了午饭，晴了，这天是真怪哈。”说着老头端起酒杯吹了吹美美地喝了一大口。
　　“嘿嘿掌柜的看把你高兴的，这小酒喝的脸上都泛红了，生意好了也不给我们大家伙表示表示，这雪停了我们可是第一时间就来照顾你家生意了。”
　　此话一出当即就有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
　　“是呀，表示表示呗掌柜的。”
　　“老李，表示表示以后我们还常来。”
　　掌柜也是爽快大手一挥，“得了都是自家的兄弟，今天酒钱减半可以吧，不过说好了以后你们可得常来啊。”
　　“得咧掌柜的，我敬您一杯。”
　　小酒馆里的气氛登时热烈了起来，暖暖的小屋子里酒气氤氲。
　　吱呀~一声酒店的门在这时被推开了，一股子冷风灌了进来，只见一位黑衣男子戴着一顶斗笠大踏步地走进来，转身关好了木门之后，从容地摘下斗笠来抖了抖雪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然后才转过身看向了掌柜身后挂着的木质酒牌点起酒来。
　　掌柜立刻放下酒杯堆起了笑容问道：“这位客官想喝点什么呀？”
　　男子的目光挪到了酒店招牌的最下方，指着最下面那行专门用红漆字写着的酒名回道：“就要这个10年的女儿红吧。”
　　掌柜立刻笑眯着了眼，他们这家店里最好也是最贵的酒就是这女儿红，由于价格昂贵平常压根就没有村民点，没曾想这今天是来了大主顾了。
　　“好咧客官您稍等我这就让人去给您拿，客官需要给您烫烫吗？”
　　“恩热一热吧，这样才香。”
　　“好的，您慢坐。”掌柜殷勤地答应着，然后回头冲着帘子后面喊着，“柱子去把咱家的女儿红拿出来，给这位爷烫一烫。”
　　“知道了爹。”帘子后面传出了一个青年的回应。
　　不少正坐着喝酒村民都把目光投到了这位黑衣人的身上，毕竟是点了店里最贵酒的人，大家伙也想看看这人长啥样。一眼看过去这个中年男人面很生显然不是村子里的，而且胡子拉茬的像是许久没有修理了，穿着也和村里那些猎户们也差不多。整个人相貌平平与这些村民们也啥大不同，仅从外表上看不像是喝的起那么贵的酒的。可能是外面村子的猎户打了珍贵的猎物发了笔横财吧，有人这么嘀咕着，很快大家都失去了兴趣，开始继续各自的话题再没有人花心思在这个气质普通的男人身上了。男人等酒上来之后选了个靠墙边位置坐着独饮，没有要参与那些村民的热烈讨论的意思。
　　“老张听说你儿子今年考上北境骑士学院了？啧啧啧，你小子真是有服气呀培养出了一个准骑士呢，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嗨那个傻小子纯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赶上今年北境骑士学院扩招，正正好就把他也一起招进去了，要不然压根就没戏。”一个皮肤黝黑40来岁的大叔笑着说，夹了两粒花生米咽了口酒他又继续道：“再者说了进了北境学院毕业也不一定能成为骑士呀，好像还得看他能不能领悟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是什么骑士精神——圣光之力啥的，反正就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得掌握那玩意儿才有成为骑士的资格，你以为是个人就能随便当的？唉，难哟。”
　　对面那穿着大棉袄的老爷子泯了口酒，“你操那份闲心干嘛，孩子连北境骑士学院都考进去了剩下的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嘛，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最后真没领悟那个啥能量，不还能学好军事素养当个文职军官吗，那也前途无量给咱村子争光呀。”
　　“哈哈哈哈是是是您老说什么都是，来来来整口酒先。”
　　听着隔壁桌的对话，黑衣男人无声的笑笑继续喝着酒。
　　两人酒杯一碰各自干了杯中的酒，大叔呼了口酒气说道：“过段日子我们家送孩子去北都上学，老爷子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北都转转开开眼，那可是大城市呢，比咱们这县城都大。诶说起来咱们在大山里辛辛苦苦了半辈子还没见过大世面呢，走到时看看去？”
　　老汉苦笑着摆摆手，“我就不必了，我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家伙了还是呆在这熟悉的大山里安心呐，你带着孩子去见识见识吧。”
　　“行，那我也不勉强老爷子了，不过我听说如今这北都好像不如以往那么热闹了。”
　　“那可不自从当今圣上把国都迁往南边锦城之后，锦城明显就比咱北边的北都热闹了许多。以后有时间你们一家子可以再去南边的锦城看看，那里可是当今人族最繁华的地方了。”
　　两人普普通通的交谈传进那名黑衣男子耳中，让得一直默默喝酒的他禁不住一个激灵，杯中的酒酒了大半在桌上。他敏锐的从这句话里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当今圣上？帝国迁都？南边锦城？等等等等，这世界似乎跟他闭关之前的世界有什么不同了。
　　一瓶女儿红放在了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和穿棉袄的老人中间，正相谈甚欢的两人诧异地抬起头，看到那名黑衣男人拿了个凳子坐到了他们这张桌上。
　　“打搅二位了我想请教两位一些事情可还方便？”黑衣男人沙哑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