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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找到那个凶手！
必须让他以及他身后的人付出代价！
这是她的职责，这也是她的使命，哪怕这个使命没有记入龙组的执行文案，她，一样要完成！
两人走出了小屋，跟送行的母女俩告别之后，他们还是有点沉默。
林雪枫扫她一眼：“你心里想的，是不是……几头大象在瓷器店里打架？”
长夜点点头：“是该将这些该死的大象关进笼子了。”
大象是什么？基因公司、科技巨头、邪恶组织！瓷器是什么？一个个老百姓苦心经营的家，是他们脆弱的幸福！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相互博弈，遭殃的却是普通百姓。
下一步该从哪里着手？
至少，长夜觉得是渺无头绪，四十多个点，连起来足有两千平方公里，多数是深山老林，光是山洞就以千为单位，如果封山排查，将是一个大的工程。龙组可以不在乎工程量的大小，反正有的是人力物力，但这排查一起，必然就会打草惊蛇，一旦惊动了对方，对方马上消灭罪证，逃之夭夭，神仙都找不到。
而没有了这条证据链，就算她已经认定长生集团是幕后凶手，也拿它没办法。
林雪枫神秘地一笑：“咱们上佛头山，拜访一位大师。”
长夜盯着他，眼睛里光芒闪烁：“说说你的理由！”
“如果你是凶手，你会藏在哪里？”林雪枫反问她。
长夜沉吟道：“我会藏进某个山洞。”
“你的飞车呢？也藏在山洞里吗？”
长夜微微思索，飞车，对！还有飞车，如果藏在山洞里，依然避免不了乘坐飞车出行，否则怎么完成两千平方公里地域的布控？
从大山深处突然飞出飞车，可是会引发别人怀疑的，哪怕是半夜时分，依然会有村民怀疑——有人三更半夜坐飞车朝大山深处飞，想干什么？搞不好还会拍个照片发个朋友圈。
那个人一定不敢冒险。
林雪枫道：“咱们不将重点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太多了。而应该重点问一问……谁可以到处飞，而不受怀疑。”
长夜点点头：“这里跟外界相通的飞车路线只有三条，一条飞向县城，一条飞向江城，一条飞越神农架林区而达省外，但这三条线路，都不能将所有区域全都包进来，一旦改变路线，必定会引起他人警觉。能够自由飞行，自己确定飞行路线的，原本只有两类人，一类是护林员，另一类是在这里建着别墅，闲来无事到处转悠的那些富户名流。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还有第三类，隐藏在寺庙中的某个济世高人！”
“济世高人”四个字，长夜咬得很重。
林雪枫笑了：“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走，去拜访下这位济世高人！”
周翠儿打死都不会想到，她跟这位警官哥哥聊了三句半话，就暴露了一条重要线索：有一个大师，可以驾着飞车四处帮人治病。
佛头山，形似佛头。
象佛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没多少树，光秃秃的才会象佛的脑袋不是吗？
这里原本有一座道观，是修道之人住的地方，后来道士死了，道观空了，一空就是几十年，两百多年前，有几个懒汉受不住种田的苦，就上了佛头山，大概也是受高人指点，说你们修道没用，也就是一个人苦修，风餐露宿的比山下还苦，十里八乡的人，不信道，信佛。
这里是佛头山，天时地利啊，你得弄出一尊佛来。
信佛，来菜！
于是，几个闲汉将那道观好一番修整，弄了几尊菩萨，请几个人十里八乡的到处宣扬，菩萨显灵。
那还是二十一世纪初期，百姓相对愚昧，容易糊弄，还真有人信了，一个老太婆病了，子女不孝，不给她治，老太婆就一个人上了佛头山，她上山是凭着一股坚定的信念上的，但到了山顶，一道金光闪过，老太婆的病全好了，下山步履如飞。
那是真事，很多人亲眼见过这个老太婆，她活了整整九十岁！
这件事其实可以用科学解释，老太婆的病可能是真的，上了趟山病好了可能也是真的，为什么这么神？无非就是出了场透汗，身体的某处不通的经脉打通了而已。
但村民们愿意相信的，当然不是发汗治病，他们更相信是菩萨显灵，一传十，十传百，将佛头山传成了神仙居。
当时正在搞神农架林区旅游开发，村委会、镇区的领导脑瓜子一拍，这不就是旅游区最缺的东西吗？于是顺着村民的传说，将佛头山进一步包装，大兴土木，将寺庙扩建，只用五年时间，佛头山大变样。
一座古老（看起来古老）的寺庙雄立山顶，十里八乡信众如云，来佛头山旅游的人络绎不绝，山上的一柱高香卖到了几百上千，村民挖些树根，雕刻成千奇百怪的菩萨造型，有的甚至卖出了几万的高价……
林雪枫和长夜走在青石路上，前面是游客，后面也是游客。
长夜道：“我一直很纳闷，同样是宗教，为什么道教始终不如佛教？”
“两个理由！”林雪枫道：“第一个理由是教义，佛教的教义通俗易懂，道教的教义高深莫测，正因为他的教义太高深，就有点‘曲高和寡’的意思，普通民众敬而远之。”
第二个理由呢？
第二个理由……林雪枫微微一笑：“那就跟传道有关了，佛教劝人做这，劝人做那，不停地劝，这种劝，其实就是主动传道，而道教呢？强调的是自我修行，根本没有劝人信教的传统，它是被动地等人上门。”
“你的看法有些偏颇。”长夜道：“佛教的教义才不是你一句‘通俗易懂’就能够概括得了的，佛教最强悍的地方，是它和现实世界的兼容性，现实世界中任何欲望与需求，都能在佛教中得到满足，比如想发财的，有财神，想生孩子的，有送子观音，做了坏事的，佛教还能安慰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每个人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位置，你让世人怎么不喜欢？历史上多少次灭佛，结果呢？雄纠纠气昂昂举起屠刀的人全都没了，佛教还在！现代社会，除了佛教之外，还有一些东西，也是这个道理。”
林雪枫停下了脚步，盯着长夜，长夜也盯着他，两人眼中的意思，对方都懂。
基因改造，岂不也是这样？
想治病的，基因改造可以为你实现。
想提升速度的，可以实现。
想长寿的，可以实现。
想做人上人，甚至想升官发财，都可以实现。
想当“一夜八次狼”，也可以实现。
“基因世界，乱象丛生，纵然是血迹斑斑，罪恶累累，想灭也是灭不了的，因为这些，对接了民众的需求，有着广阔的民意基础。”林雪枫道：“幸好咱们并不想灭了它，而只是给它定个规矩。”
“你有这个认识就好！”长夜道：“我知道你父亲打在你身上的烙印很深，我也知道你对基因世界一直欠缺好感，正因为你有颠覆大局的能力，所以，我才希望你始终保持一颗本心，有事，跟我说！咱们一起面对！”
“你这时候说这番话，是有预感咱们很快就会分开是吗？”
“是的，上了佛头山之后，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都必须回龙组。”
“我还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长夜的手轻轻一抬，点在林雪枫的手腕上，星空系统打开，她输入了她的星空号，她的名字是“明月夜”，她的图像是一个孤独的女子，面孔模糊不清，她身后，是一片星空，还有一轮明月。
“龙组中，除了72之外，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世俗之中，我没有朋友……除你之外！”
并肩而上佛头山。
清风，白云，阳光普照。
但林雪枫眼前分明出现了一幅夜景图，一轮明月之下，满天星辰，一个女子孤独地站在山顶，她，不是万古长夜，她，是明月夜！
72说过的那句话，在他心头悄悄流过，长夜，并不是不愿入俗世轮回，只是入不了俗世，俗世轮回，她，其实做梦都想！
长夜走在前方，她的神情依然恬静，但她的胸口轻轻起伏，她有点想摸一摸自己的脸蛋，看看脸蛋有没有发烧，刚才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出那么一句很失原则的话：有事，找我，我跟你一起面对。
作为龙组成员，这话是违规的。
作为寂寞寡妇、万古长夜，这话更是惊世骇俗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
也许是体内的异感给了她一种危机，世事如棋，生命如草，她的生命她不知道还有多久，她不想将这份遗憾留在生命之终，她想做一回俗世的小女人，昨夜，其实她已经做了半夜的小女人，跟他露宿荒野，抢他的松鸡……
但这只是半夜！
其实也并不完整。
上了佛头山之后，她就必须赶回龙组，在那口池子中“度劫”！她跟别人不一样，她的每次基因排异，都是九死一生的“度劫”，这样的生死劫，一次更比一次可怕，上一次，她都差点没挺过来，这一次，她未必能够挺得过来。
……
山已登顶。
面前是一长排巍峨耸立的殿宇，藏在高山屏障之下，巨大的观景平台上，人流如织，回首，山风呼啸，彻骨生凉，远处的集镇、田园、公路如脚下的棋盘，丛林里点缀的竹楼、村寨尽如蚂蚁。
“佛头钟越空山响，朝惊玉露暮惊蝉，真是一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林雪枫道：“你真不考虑将任务完成之后，去那边禅房住上一晚？”
长夜轻轻一笑：“你心情似乎变好了，是有什么发现吗？”
“是的，也许咱们的任务，要比想象中简单得多。”
林雪枫目光抬起，盯着寺院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