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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中百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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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库内光火熠熠,掼甲披红的男子阔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百岁帮帮主,花冠绝。
  百岁镇上姓花的人会理所当然地被当作花百岁的后人,花冠绝也不例外。
  自从有了百岁帮,就时有愤愤不平之辈暗地里戳他的脊梁骨,骂他辱没了圣贤之后的名头,他倒是毫不在意,因为那些个愤愤之辈资质平平,是他两根手指就能捻死的蝼蚁,蝼蚁充其量也只敢心中不平。
  贪狼境,夺天地之灵气,平己心之不平,放眼整个百岁镇也只有他跟身前这位镇守将军达到了此境界。
  然而身处同等境界,要不是这位镇守将军背景实力雄厚,他又岂会对其俯首贴耳甘居其后,令百岁帮沦为其爪牙?
  “冠绝兄,这里有多少?”身为黔州军百岁镇大营镇守将军的祁炼甲朗声问道。
  “不多不少,正合七七之数。”花冠绝的语气不冷不热,神情漠然,这次,百岁镇上健全些的小乞丐几乎都被他抓来,虽然他很清楚他们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祁炼甲站在瑟瑟抖的小乞丐身前,火光下拉长的影子似乎要将他们吞噬。
  他隔空抬手陡然一抓,一个脏兮兮的小家伙便不受控制地朝他飞去,被他拎小鸡似的提在手里,纵使百般挣扎也无济于事。
  祁炼甲上下其手对小乞丐的四肢筋骨一番探查,确定其健全无病后又把他丢回人堆里,如此这般重复几次后,他满意地点头说道:“不错,冠绝兄此番为百岁大人抓来这么多健全的孩童,可是立了大功,百岁大人一定会好好奖赏你!”
  背后,花冠绝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悦,似乎根本不为之动容,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一张冰冷的面孔,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来人,把这些小崽子洗干净换好衣服,送去百岁洞!”祁炼甲一声令下,百岁帮的人一拥而上。
  “云儿哥!咱们咋办?”阿圆急切地说道。
  “一定要忍住!此地有两名破境者!时机还没到!”云乞儿皱眉道,在两名破境者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绝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而且多半会死得很难看,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时机。
  百岁帮的人把他们带去空无一人的澡堂子里,他们不讲斯文,孩子们不分男女一个接一个被踢进了水池,不安分的跟不听话的直接被拖出水池教训一顿,一些年纪小些的从被抓就一直在哭,这会儿更是一边哭一边洗,满池子清水最后变成一池污浊,可见这些小孩子有多久没好好洗澡了。
  等洗完澡换上纯白麻服,一辆辆马车又将他们运向荒野。
  云乞儿也逃不掉被洗掉伪装的命运,此刻他一头半长的黑发披散在背后,头顶盘成发髻用一根木簪束好。脸上的污垢洗净,便看他面如冠玉,目光清朗,时而皱眉沉思时,脸上的线条便越发坚毅明晰,当真生得一副好皮囊!
  “云儿哥,没想到你洗干净这么好看。”阿圆咧着缺了两颗门牙的嘴憨笑道,模样十分滑稽。
  “那可不?不瞒你说,在云州那会儿,多少小丫头因为见了我才春心萌动,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有情爱之说!”云乞儿厚着脸皮打趣道,此刻马车里包括他俩在内总共五个孩子,都是他们那一“窝”的小叫花子。
  “咦,云哥哥不羞。”闷闷不乐紧张兮兮的小云雀也插嘴道。
  云乞儿也乐得在这会儿逗逗闷子给他们放松放松,因为他深知,越是关键时刻越容易因为过分紧张而搞砸了事情。
  云乞儿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丫头小巧秀气的鼻尖,笑道:“小云雀你还小,不懂。”
  一群人小声交谈着,无人干预,云乞儿也有心打量起他们身穿的白色麻服,黑色的神秘细云纹遍布袖口衣襟,这玩意儿可不像孝衣,硬要说的话,倒像是什么神秘仪式所穿的祭服。
  车队在夜色掩护下行进至荒野的一处山谷中。
  山谷四周长满茂密的植被,在山谷的深处还有一处隐蔽的洞窟,百岁帮的人举着火把守在洞口,将车上下来的小孩子挨个送进去。
  “这些家伙进去后会怎么样?”洞口值守的百岁帮喽啰好奇地问道。
  “这还用问?你小子新来的吧?”另一人随即摆出了前辈的姿态,似乎连腰板儿都挺直了些。
  “这你都看出来了,要不说你是前辈呢!”那喽啰顺着他的心思接茬道。
  “他们讷,都是用来孝敬百岁大人的,你可别觉得可怜。这些小兔崽子,为了抓他们,听说咱们梁师爷带队的那几个人全都被杀了!”说者眼含怒火,像是跟这群毛孩子有杀父之仇。
  “梁师爷?我说怎么今天没见过他,说说咋回事?”那喽啰来了兴趣。
  “别提了,找到他们的时候全趴在镇子旁边的河滩上,都是被割开喉咙放了血!”
  路过的云乞儿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在河滩上杀的那帮人还有条大鱼。
  而且听他们的对话,似乎跟自己所料一样。
  他们成了祭品。
  那这个百岁大人是谁?
  “那这个百岁大人……真的是那位花百岁吗?”喽啰帮云乞儿问出了这个问题。
  “嘘!噤声!百岁大人的全名也是你叫的?”
  花百岁?百岁镇,百岁帮,都以他的名字命名,似乎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那他要这么多小孩子干嘛?云乞儿心里纳闷。
  随着逐渐深入洞窟,眼前的景象大大超出云乞儿的预料。
  他们被押解着顺着一条向上的斜坡往里走,大概十几分钟后,幽暗狭窄的通道陡然变宽,通道两旁出现了大量的铁俑,这些铁俑外貌各异,却尽皆俯首贴耳作恭敬状,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无一例外齐齐面朝向通道深处,似乎那里,有着令他们臣服的存在。
  “云哥哥,这些是什么?”小云雀怯生生地问道。
  “大铁疙瘩而已,别害怕,有我在呢!”
  云乞儿牵着小云雀,后面跟着阿圆等人,他此刻见着这一幕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可他不能露怯!他得硬着头皮安定人心!
  “赶紧走!磨蹭什么!”蒙面的百岁帮喽啰不耐烦地推了他们一把。
  走过铁俑夹道的幽暗路段,前方的通道再度变宽,一个广阔明亮的空间出现在眼前,似乎是一个大殿!
  大殿中,正对路口的墙壁下,立着一座身形挺拔神情庄严的人形石刻,足有二十几米高!
  石刻前,香火神龛青烟袅袅,祭品更是种类繁多,数不胜数。
  而大殿两旁,还有许多仅容两人通过的洞窟。
  他们被押解到这里,并未停下脚步,便又被推搡着往旁边的洞窟走去。
  一路兜兜转转,最终四十九名少年越过一道铁门,被聚集到一处荒芜未经开凿的山洞内,百岁帮的人尽数退出这里,轰隆一声将铁门关上,四周便只剩下微弱的火光。
  “啊!”突然,一个小姑娘惊声尖叫,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一叫像是开端,引发了后面的连锁反应,年纪小的胆子小的纷纷将对黑暗未知的恐惧用哭叫声发泄出来!
  一时间哭声一片,山洞内吵杂纷乱。
  “别哭了!”一个胆子大些的少年站在最先尖叫的女孩旁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声吼道。
  他手里高举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
  “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死人头!这玩意跟石头一样,又不会跳起来咬你!”
  他一边这样说,还一边挥动着骷髅头调皮地用阴森森的语气装神弄鬼:“我~死得好惨啊!”
  这好死不死的捣蛋鬼一下又吓哭了好些个小姑娘。
  云乞儿恍若未闻,他独自摸索着这个山洞的墙壁,巨石,企图从中找到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看着石壁上摇曳的火把,微微晃了晃神。
  有风。
  正在此时,人群中又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云乞儿被吵得脑仁生疼,他不耐烦地转身望去。
  只见先前那名调皮的少年被一根漆黑的尖刺扎透了胸膛,高高地举在半空中。
  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这下没人能再淡定,少年们簇拥着争相远离鲜血滴落的地方,那里一片漆黑,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着。
  “云哥哥,我怕……”以云乞儿为中心的几个少年也靠拢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阴森恐惧的气息。
  “不会有事的。”
  云乞儿面色凝重,到了这个地步,得赶紧找到离开的方法。
  他努力镇定下来,感受着微风流动的方向,在石壁上四处摸索。
  那名死去的少年已经被拖入黑暗中,没过一会儿的功夫,漆黑的山洞上方落下一块又一块沾黏着血肉的骸骨。
  还不待少年们再度尖叫,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漆黑尖刺又从上方突然袭来,令人防不胜防,一名少年的脑袋被扎穿,少年眼白外突,红的白的浆液流了一脸,还来不及挣扎就瞬间失去了生命,被尖刺提向黑暗中。
  头顶的漆黑仿佛是一道深渊,不知隐藏了什么怪物。
  蓦地,云乞儿发现了一块由碎石组成的石壁,借着微弱的火光,上面似乎还有图案,微风就是由这里传出。
  他后退几步,一阵助跑后一跃而起双脚猛踹在石壁上。
  待他爬起来,发现石壁居然完好如初。
  “奇了怪了,这层石壁明显是很脆弱的滑石组成的,挨我两脚好歹也要掉层皮!”云乞儿纳闷着,跑去拿来最近的火把。
  石壁上的图案印入眼帘,是一个简单明了的打坐图。
  旁边的少年们纷纷沉浸在恐惧中,只有他一人仿佛置身事外,蹲身研究着石壁。
  黑暗中的怪物又吃完了一个少年,漆黑的尖刺再度扎向它的猎物,那是一名少女。
  少女神情自若,是为数不多仍能保持镇定的人。
  之前的血腥画面并未重演,凌厉生猛的漆黑尖刺被定格在少女头顶,黑暗中传出一声诡异的嘶鸣声!
  怪物被激怒了!
  “咻咻咻!”
  又是几根漆黑油量的尖刺朝少女袭来,怪物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少女面对不同方向的攻击,表现出了超出她年纪的那份从容。
  她伸出玉笋般的手掌,朝空中轻轻一握。
  那些空中的尖刺便像是被一股蛮力硬生生捏断,恶心的绿色液体顿时四洒飞溅,并伴随着怪物凄厉的惨叫声!
  “居然又是一个破境者,还藏在我们之中!”云乞儿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不过他没有感到欣喜,对方的目的不明,是敌是友还有待确认,眼下,逃出这个山洞才是当务之急!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怪物终是忍不住离开了它所钟爱的阴影,在少女面前露出它狰狞的身躯。
  那是一只长着人面獠牙的百足蜈蚣,一头伸展身躯足有几十米长的庞然大物!
  在少年们惊骇恐惧的尖叫声中,百足蜈蚣咧开狰狞的大口,人脸上露出诡异瘆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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