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探三小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闷头躺在漆黑的宿舍中，听着身边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吧嗒嘴巴的声音，在其中，还有着一种啪嗒啪嗒鞋底拍击地面的声音，似乎是老师正在宿舍外的走廊上不停的巡视着。
　　这一夜倒是平安无事，唯一有事的恐怕就是那些老师了，早上我们起床，看见老师们一个个的顶着黑眼圈，不由得都是暗暗偷笑。
　　洗刷完，刚刚到教室里坐下，书本都还没有拿稳，教学楼前的那个大喇叭就响起了校长的声音：“定于周四到周日对教学楼和宿舍楼进行安全检查和维修，所有班级的学生在这期间内放假，下个星期一上课！”
　　声音响了三遍，而后便是被教室里我们的欢呼声给淹没了。
　　放假，自然是一件极大的乐事了，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当天就是周四，干脆我们早读也都不读了，谁都没那个心思了呀，跑回宿舍各自收拾了东西，三三两两的就出了校门。
　　跟我一块的是两个死党，一个叫毛雨星，据说是他出生那天天上下了一场流星雨，家里人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儿，不过我们都喜欢叫他大毛。另一个叫程亮，体型瘦瘦小小的，长得是尖嘴猴腮，不过还真是人如其形，平时里猴精猴精的。
　　我们刚出校门，因为时间还早得很，大毛家就在学校旁边，便喊着我们去他家玩，平日里我们就是在一块鬼混，现在自然也是没啥意见，笑嘻嘻的就去了他家。
　　大毛家是一栋二层的楼房，有一间平房连着，他的房间就在楼上。我们平时到他家去的多，跟大毛妈也是很熟悉，打了声招呼就一头钻进了大毛的房间里，书包一甩，就入迷的玩起了小霸王。
　　中午，大毛妈给我们做了午饭，饭饱之后，我们三个横七竖八的躺在大毛的床上，不知怎么的，就谈起了昨天晚上刘全胜的事，添油加醋那是说的唾沫横飞。不过，俗话说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作为午饭后的谈资，我们三个聊得高兴，大毛则说道：“你们说，刘全胜到底是不是撞鬼了啊？”
　　程亮打了个哈欠，说道：“扯淡喏，哪里有鬼啊，都是吓小孩的！”
　　我心里也是不怎么相信，但是不由自主的却是想起了年少之时，所见到的那个白色人影。
　　大毛一手一个把我们俩拉了起来，带着我们来到那间平房的屋顶上，指着马路对面说道：“刘全胜就是在那个山包上找到的，你们俩要是不怕鬼，我们晚上过去看看？”
　　我不禁朝他翻了个白眼，道：“你脑子被鬼踢了吧？大晚上跑去钻山头？”
　　程亮也是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我身体弱，禁不起风寒。”
　　大毛一巴掌拍到程亮头上，“这大夏天的，你跟我说风寒？没胆子就是没胆子，装个什么装？”
　　“卧槽！”程亮被他这一下拍的疼了，怒道：“去就去，谁怕谁呀！”
　　说完，两个人又都看向了我。
　　说实话，我的确有些头大，一方面不愿意在他们面前认怂，另外，他们或许是为了找找刺激，可我心里毕竟还是有着之前的一些心理阴影，说一点都不怕那也是假的，但面子还是更重要的，咬了咬牙，也点了点头。
　　“哈哈！”大毛见我俩都同意了，有些高兴的拍了拍手，“走走走，我们先去补个觉，晚上好有精神去抓鬼！”
　　他把抓鬼这两个字说的音调拖得老长，我看向程亮，只见他那瘦小的身体似乎抖动了一下，面上的神情也不是很自然，显然他也跟我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三个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淡，迷迷糊糊的就都睡了过去，醒过来时天色都已经昏暗了，大毛妈给我们一人下了一碗面条，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后，大毛就又带着我们钻回了房间，开始拾掇他的“装备”。
　　一把那种装电池的老式手电筒，一把农村砍柴用的那种柴刀，还有一个跟玩具差不多似的望远镜，又给了我和程亮一人一根一手握粗的木棍“防身”，问题是，真要碰上鬼，这些东西有用么？
　　大毛却是大咧咧的嚷道：“有总比没有好，你们就将就着用吧！”
　　我和程亮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说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大毛把柴刀用手一提，恶狠狠的说道：“你们说呢！”
　　看那架势，要是我们俩现在说不去，他就要扮演那恶鬼的角色了。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天色也完全的暗了下来，天上没有月亮，夜色也是浓的厉害。我们出了门，刚穿过马路，程亮忽然幽幽的说了句：“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我本来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当即就是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你要死啊！一张臭嘴就不能歇一下？”
　　程亮闪身躲过，嘴里嘟囔着：“别提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大毛手中的手电筒光线昏黄，只能照出一块不大的距离，他走在前面，此时回头骂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点，我们是在办事，要悄悄地摸过去！”
　　你知道目标在哪吗摸过去？
　　我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大片的乌云遮挡住了月光，只有隐隐的一点点光亮，山包上长满了杂草，穿行在里面，不断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音。
　　不过，这山包也不算大，借着手电筒昏黄的光线，我们摸黑钻了十来分钟，就摸到了边缘，那儿是个高坎，下面就是学校的操场，说是操场，其实就跟一块略显平整的土地差不多，两个篮球架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我们三个人卧在草丛里，颇有点抗日战争时深入敌后查探敌情的侦查员，也都不说话，一个个的支着耳朵听着四周的声音，但心里也总是毛毛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旁看着我们，握着木棍的手心都攥出了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们快要昏昏入睡的时候，一旁的程亮低声说道：“快看，来人了！”
　　我们立马来了精神，就像是等了半天，终于看见小鬼子进村扫荡的队伍了，忙是定睛看去，只见从学校方向有个人正朝着操场这边走了过来，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些东西，不过距离尚远，我们也看不清楚，大毛掏出他的望远镜，朝着那人看去，看了半天，嘀咕着说道：“怎么像是昨天晚上那个道士啊？”
　　他口中的道士指的自然是黄度了。
　　我从他手中拿过望远镜，也朝着那人看去，仔细分辨了一会，还真是那个老头，这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黄度却是不知道高坎上我们三个正在看着他，兀自走到了操场的中心，然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蹲在地上拨弄着，我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心里更是痒挠挠的，但也不敢出声，差不多就那样十几分钟，黄度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一点光亮从他的手中出现，紧接着，他的面前就出现了大团的火光，照亮了他那已现老态的面孔。
　　大晚上的跑到这来烧纸钱？
　　看来还是想要解决昨晚上的事吧？
　　黄度似乎是在嘴里念叨着什么，但我们也是听不清楚，不过农村里拜祭时人们也是经常会对着下面的人说着一些家常，我们倒也不是太奇怪，可就是因为如此，黄度的声调猛然提高，却是差点没给我们吓掉魂。
　　“……失魂归！”
　　“卧槽！他鬼叫什么，吓死老子了！”大毛轻声咒骂道。
　　我们却是没有搭理他，因为黄度面前的纸钱堆的火焰就像是被阴风卷起一样，轰的腾的老高，在那空旷的操场上别提有多显眼了。
　　趴在我身边的程亮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那力道掐的我生疼，我恼火的转头瞪着他骂道：“你掐我干嘛？”
　　程亮的眼中却满是惊恐，牙齿更是在不停的打颤，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那边……”
　　我顺着他看着的方向望去，顿时下身一紧，差点没尿了裤子。
　　纸钱燃烧的火光光亮的边缘，此时竟是走出了一个面色惨白，披头散发，身穿红色长褂的“人”！而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又走出了一个个子稍矮一些的白色人影。
　　大毛哆哆嗦嗦的举起了望远镜，双手抖得厉害，朝着那两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看去，呼吸声猛然变得急促了起来，没两下功夫，竟是两眼一翻，啪嗒一下趴到了地上，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我和程亮根本不敢大声叫喊，推了推大毛，见他没有反应，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我拿起望远镜，那两个人影已经快走到黄度的面前了，透过望远镜看去，一股彻头彻尾的凉意顿时席卷了全身。
　　那哪里是什么人呀！
　　火光下，只有黄度一个人的影子半掩在黑暗中，那两个人犹如透明一般，在地上没有丝毫的痕迹，那个红衣女人，面上就像结了一层霜一样，根本看不到眼珠子，从望远镜里看去，似乎是没有五官，而旁边的那个白色人影，我们却是认识的，竟然是刘全胜！
　　鬼呀！
　　我在心里狂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耳朵里还能听到程亮犹如打字机般的牙齿相互碰撞的声音，想扭头，脖子也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只能是怔怔的看着下面。
　　女鬼带着刘全胜在火堆前只是停留了片刻，然后竟是转身朝着我们三个的方向走了过来，望远镜里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慢慢的变大，我心里那个操蛋啊！想跑，腿肚子就像抽了筋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趴的太久了，似乎全麻了一般，动也动不了。
　　我总感觉，那张脸上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冷冷的阴森的看着我。
　　她似乎是知道我们三个就在这里，而她身边的刘全胜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看不出一丝活人的生气。
　　这个时候我是真的羡慕大毛啊，晕过去什么也不知道，哪里会像我们这样忍受着恐惧的无比煎熬？
　　黄度却是急了，大吼了一声，居然追了上去。
　　这老头啥时候这么牛逼了？
　　我在恐惧之余还是忍不住的心生惊讶。
　　只见黄度两个箭步就追到了女鬼的身后，手上不知道拿的是什么，丝毫不顾及红衣女鬼的阴森狰狞，两只手飞速的在刘全胜身上绕着圈，随即往后退了一步，竟是用力拉住了。
　　“啊……呀！”女鬼发出了一声厉叫，本来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嘭的一下全都鼓了起来，身上的红衣服散发出一层血红的光芒，霍然转身就朝着黄度扑了过去。
　　黄度估计也是被这女鬼突然爆发出的阴森凌厉的气势吓得够呛，脚下踉跄了一下，亏得他一把老骨头，竟然能忍住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木剑，看那长度应该就是昨晚上刺刘全胜额头的那把，唰的一下朝着女鬼就刺了过去，嘴里同时喊道：“快过来！”
　　我的身上早已经是被冷汗湿透了，听到他喊话，心道他不是在喊我吧，还没反应过来呢，操场的那头蹬蹬蹬的又跑过来一个人，竟是刘全胜的爷爷刘老头，怀里居然又抱着一只公鸡。
　　黄度一边挥舞着短木剑一边叫道：“快快快，快撒鸡血，注意点，别撒你孙子身上了！”
　　刘老头身子也是哆哆嗦嗦，估计他也是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眼前的这般情景吧，但毕竟是爱孙心切，还是咬牙冲了上去，直接用手扯破了鸡冠，疼的那公鸡是杀鸡般的叫喊，鸡冠上鲜血直流。
　　刘老头冲到近前，也是嗷的叫了一嗓子，抓着公鸡的两条腿扯着膀子就抡了起来，血滴飞溅，那女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鸡血沾上了还是被木剑刺中了，又是阴森森的鬼叫了几声，忽然就从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随着红衣鬼的消失，刘全胜那白色的身影突然也黯淡了下去，随之也从视野中消失了，只剩下黄度和刘老头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刘老头的口中还不停的叫道：“我孙子呢？我孙子呢？”
　　黄度却是弯着腰，一只手撑着膝盖，说道：“赶紧把你家那个老奶奶喊过来叫魂，晚了就叫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