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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五陵剑器行 / 第五章 冢虎阁少女

第五章 冢虎阁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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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提到他家小姐,玳瑁小生眼中射光,唇齿飞扬:“我家小姐,乃是渝北山下,琴樟河畔,冢虎阁主人!”
  “她的名字呢?”姜瑜急切地问道。
  玳瑁小生低下头颅,支支吾吾,一个字也道不出了。小姐没叫他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会逾越,谁嘬牙花子也没用。姜瑜摆摆手,这玳瑁小生“呲溜”冲出了大门,自他走后,一个身影站在了门前,魁梧的像头狮子。孩子刚刚受了大折磨,还在轻微的咳嗽。这一声声咳嗽打在陈克金的心上,可比用刀子剜他的心还痛。
  刀柄也断了,孩子也伤了,这一趟来的可真不值得。陈克金啥都没说,跟姜瑜打声招呼就要走,来剑器门打把刀的事也完全抛之耳外。临行前,姜瑜硬塞给他一枚黑不溜秋的药丸,说是从古河县带的,喂给孩子治治内伤。陈克金半信半疑,吹着胡子走了。殊不知这枚药丸来历可大不平凡。要是他陈克金晓得是谁做的,恐怕收都不敢收。
  阿福重新招待客人,客人们虽走了一趟生死关,依旧热情不减,谈论起刚才的事来,就差一杯茶了。姜无异负手微笑着走了过来,拢住姜瑜的肩膀。“走,去悬刀楼,回家聊。”
  然后一老一少,谈笑风生,跟兄弟似的出了剑器门。李来在后面跟着,射在他身上的目光比平生挨过的箭还多。
  第二天马惢都城就传起来了,说姜家来了个后生,面容英俊,身怀绝技,一个人就干掉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鬼虚,把陈狮子当狗使唤,还和总匠姜无异称兄道弟。自古美女爱英雄,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红着脸颊翘首以盼,踮着脚想见见这姜家大公子的风采。
  
  幼麟悬刀楼偏西,再往西没什么别的建筑。去的时候正好夕阳西下。整座楼淹没在余晖中,甚是壮观。姜无异走在前面,浑身沐浴在落日中,姜瑜被他的影子套住,眼里都是沧桑老人驼背的身影。他爷爷曾经也是这样一个模样,站在落日中,身形已完全是个老人,只有影子还像个少年。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这是他爷爷常说的话,小姜瑜听不懂,点点头,再顺着爷爷的调子重复,听罢爷爷总会哈哈大笑,敲他的头,然后小姜瑜也学着爷爷的样子哈哈大笑。
  再去看姜无异的身影,姜瑜的眼神黯然了,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悬刀楼的风景奇异的很,虽是冬季,仍有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连蝴蝶都没冻死。
  姜家大公子和总匠回到悬刀楼,脚步慢了下来。姜无异挑了挑眉,暗示姜瑜小心点,有人会暗算。姜瑜谨慎点了点头,眼球骨碌碌转着瞧四周,没想到回到家里还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姜无异脸上出现一抹溺笑,没有再说话。二人走到一个破旧的牛车前,好家伙,一个影子突然从底下窜出来,跳到二人跟前,鬼叫一声:“啊!哈哈哈!”
  “哎呦!”
  姜瑜毫无准备,着实被下了一跳,双生剑差点都飞出来。姜无异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没趣地看着跳出来的那个小子,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看那小子,大概十一二岁,白白胖胖脸色红润,被一身市面上流行的三皮白褂套住,憨态可掬。那小子像往常一样着急,连忙挽住姜无异的胳膊,“姥爷,姥爷~”撒起娇来。
  姜无异一点招儿没有,被那小子拉了回去。
  “姥爷,姥爷~您都多久没回来了,家里没了您呐,小修每天都睡不着觉,日日夜夜盼着您呐!”那小子抬起眼睛,仅瞥了姜瑜一眼,摇着姜无异胳膊问道:“姥爷,这个哥哥是谁呀?”
  “他是你表哥,你叫阿瑜哥哥就行。你小子要是让我知道敢捉弄你表哥,我非告诉你妈妈不可!”
  一听到“妈妈”,那小子脸色一变,赶紧溜到姜瑜面前赔礼道歉。还没等姜无异介绍,他就自己报了家底。“阿瑜哥哥,我叫山修,我妈妈叫姜玉容,是……是我姥爷的女儿,我爸爸叫山勇,在外面当兵。小修有眼不识泰山,小修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小修知错,小修知错。”道完歉,他又露出狡黠的小虎牙道:“我阿瑜哥哥长得真俊,快赶上我姥爷年轻的时候了。”
  姜瑜应付不了这些,苦笑道:“没事没事,哪里哪里……”
  姜无异可不纵容他,伸出巴掌来剁山修的小脑瓜。“还在这贫,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要不要让你妈妈检查检查?”
  “别,别!”山修使劲对着姜瑜使眼色,对姜瑜露出哀求的小眼神。
  姜瑜挤着笑帮着他打圆场:“二爷,要不让小修带我转转,我看这孩子挺聪明的。”
  姜无异白了山修一眼,无奈道:“行,算你得逞。带你阿瑜哥哥好好认认这悬刀楼,不可怠慢。”又转向姜瑜:“看完了,来找我一趟,我还有话对你说。”
  姜瑜“欸”了一声,转眼手就被那小家伙牵起来拽了出去。只不一会就飞到花丛中,和蝴蝶蜜蜂共舞了。
  姜无异脸上又出现一抹溺笑。
  山修抢到姜瑜,围着悬刀楼溜达了一大圈,小嘴巴巴巴不停,连根狗尾巴草都要跟阿瑜哥哥好好介绍一番,整的阿瑜哥哥没脾气。
  
  晚上,山修扭扭捏捏,憋着尿似的,好像有什么话说。姜瑜啥也没想,叫他有啥说啥。起初这小家伙还有点拘谨,探问阿瑜哥哥要不要交朋友。姜瑜看这小孩天真无邪,爽快道行啊。随后山修从兜里揣出一根窜天猴,刺溜一声放了出去。没寻思,不出半个时辰,两个纨绔少年气喘吁吁跑来了。
  姜瑜苦笑着皱了皱眉。现在小孩之间的传信方式这么高级了?
  眨眼间,那两个少年已到了跟前立正。当头一位流里流气,敞着襟怀,搁哪都是一副混混模样。他叫胡士辉,自称破延街十里老大。正是十七八精力旺盛的年纪,他最爱撅着嘴朝小姑娘吹口哨,说一些胡话。
  后面一位显得收敛些,名字很吉利,叫刘大吉。小伙子一个挺亮堂,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儿,只是瞧见姑娘,眼神总管不住往那瞟,瞟人家身上不该看的地方。让旁人抓住,这位正人君子甩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既显得他有文化,又顺水推舟把锅砸到胡士辉身上。
  看起来,山修好像是他们的头儿。没想到,山修拱手作揖,对着姜瑜大喊一声:“老大!”胡刘二人一愣,也冲着姜瑜喊老大。
  姜瑜不明就里,忙问原因。
  山修嘿嘿一笑:“我们几个长的磕掺,阿瑜哥哥长的英俊,适合混社会。”
  姜瑜脑子一嗡,这都哪跟哪?
  正人君子刘大吉老实道:“老大一看就是人才,您的事迹都传的耳朵发茧了。现在哪个姑娘不盼着和您一块儿玩耍?俺们几个当小弟的,也能树下乘凉。”
  “对对,”胡士辉附和道:“大树下好乘凉,大树下好乘凉。”
  小小少年,没有烦恼,乐子是真不少找。
  
  一日新过,雪洗万物。萧飒肃杀,四无人声。姜瑜随山修那小家伙疯了一天,当夜实在走不动,睡相如猪。第二天才寻得姜无异,老人佛口婆心交代了些杂事,最后指点他来到“天下第一奇”的冢虎阁,会会司马。
  渝北山下,琴樟河畔,冢虎阁。
  阁楼飞起,与天地相接。疾风为历刀,大地为砧板,众生为鱼肉。冢虎阁周围山墙四壁高垒,刻画奇异猛兽,唯有一虎最精妙,虎爪前扑,跃跃欲起,犹如从天而降的猛兽,被禁锢在了刀石里。
  姜瑜望着这楼阁,心中波澜万千。真可谓天生筑楼才,巧手夺天工。
  循阶而上,约莫二里,望巍峨空心石峰直入云际,山脉怒坼,赭石纵横,神物爪角痕,时隐时露。相传虎与神斗,虎不胜,破山而去。伺于空心石峰近百年,堆积土垤磈礌,造一古冢,虎葬其中,曰冢虎。司马家如何来而建阁,都是后话。
  再上百步,雾气弥漫,雪犹未消。惊鸿一瞥间,一只细嘴白鹭嘶空划过,随即又消失不见,似乎已化在茫茫雾气之中。
  顺着江流看去,姜瑜发现侧岸一个石斗,斗中躺着一个瞌睡的红衣女子,纤长的腰身懒懒地倚在斗沿上。这便是指路女了吧。
  见到姜瑜,那女子伸出一根指头向前一指,视线尽头,一座高大的青石牌楼赫然在望。“冢虎阁”三个大字就威严地刻在上面。牌楼身后,一座相对娇小的阁楼沉默矗立,矮了牌楼半个身子。
  豪意横生,姜瑜登阶入阁。
  边走,姜瑜脑中边画着阁楼的构造。
  台座以上的主阁取“明三暗七”格式,即从外面看是三层带回廊建筑,而内部却三个明层、三个暗层,加上屋顶中的设备层,共七层。
  领路小童稍稍作揖,离开了。姜瑜面前是一座内室,无门,仅有一圈碧色琉璃珠串就的围帘,偶有细风吹过,围帘迎风摆动,相碰生铃,犹如雀冠华服的楚巫,在细风中长舒广袖,婆娑作舞。
  一种奇大的引力在吸引,姜瑜撩开帘子步入其中。中间一方汉白玉小池,粼粼的像月光的留痕。
  青房白池,普蓝琉璃瓦,室中散满莫名的清新味道。
  姜瑜的眼球静止不动了。
  他看到一个身着浅灰绸缎的女孩静坐在小室深处,她身上没有任何华饰,脸上毫无粉黛,一头青黛长发随意披散着。忽来一阵风,强烈的水风中,她那极长的秀发泼墨般随风狂舞,长裙如同深邃浓烈的雾霭,将她略加微薄的身影裹住。
  风温柔吹动她的长发,缭乱她的视线。她抬起头来,将眼前的长发轻轻拂开,向他嫣然一笑。那一瞬间的风姿,便温柔地吹皱了他的心池。
  眉眼一抬,星河为之坠落。
  阁中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她面前横着一把木琴,一柄瓷杯,几本残书。丰盈而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她的手臂搭在琴上,拨琴捻书许久,稍加歇息。
  池中跃出一条顽鱼,尾尖扫出一滴水,正好落到她雪白的脖颈上,滴溜滑落入肩,宛如雪山上白练似的瀑布。
  最天然的美丽,从未雕饰的白玉。
  谁来打破沉默?姜瑜做不到了,他已痴了。
  女孩收回双手,紧了紧肩,嘴角荡漾着盈盈的笑,瞧着姜瑜道:“你好,我叫司马般若。她叫小鬟,是我的朋友,平日里都是她照顾我。”声音婉转动听,娇嫩处如柳浪莺啼,更胜春光几许。
  姜瑜这才注意到她旁边还有个人。
  被唤作小鬟的女孩怎么看都是个女婢,人长的五大三粗,壮如牛虎。端端正正侍立在司马般若身旁。她似乎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身份,稍有嗔怪地低下头,蹭了蹭自家主子。司马般若展颜一笑,亲昵望了一眼小鬟,然后转向姜瑜。
  “姜公子?”
  姜瑜嘴唇这时候偏偏哆嗦,险些结巴。“你好,我叫姜瑜,我不是什么公子。”想到没什么话说,他只好提那天鬼虚的事,“对了,谢谢你那天告诉我们活人蛊的事,要不然就都完蛋了。”
  司马般若垂下头颅,依旧天真地笑道:“姜伯伯有难,般若能尽些绵薄之力,真的很开心。只是,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有人告诉过他,冢虎阁有个女孩有恙,受到司马家冷落,美其名曰冢虎阁主人,其实是因为她无法行动,始终在阁,才得来一个主人的名号。在这个女孩的笑容背后,姜瑜感到一丝伤感掠过心头。
  她的腿被裙袂盖着,始终没有动过。
  司马般若见他疑惑,忙答道:“般若天生双腿有恙,不能陪姜公子出去走走了。我们冢虎阁可美了,待会让小鬟带你出去看看。”
  “不必了,我在这陪陪姑娘。”不知怎么的,姜瑜就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正襟危坐于池子边上。司马般若一怔,动了动嘴唇,没再说话。
  姜瑜瞧着池里的鱼,黯然道:“我们都像这池里的鱼儿,总以为天地就是池子这么大,偶尔跃出水面,瞧一眼外面的天地,心就合不上了。”
  又道:“当初我七岁,爷爷教我炼器,传我一身技艺,随后爷爷走了,我也只是做了个铁匠。‘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要做什么,还是要听听自己的心。人生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司马般若微微点头,听的很认真。
  姜瑜伸手挑逗水中的鱼,池水冰寒彻骨,他的手却始终在里面待着。一个小童疑惑,伸手试了试,忙将小手伸回,呵了呵,揣进袄中。
  “姑娘一直坐在阁中,所见只有这四方天地。只能与细风池水相互冷落,无法出去领略大千世界,与小鬟二人独占承受寂寞,真的很不公平。姑娘聪慧如此,却只能书琴消日,才华不得施展,实在叫人愤懑。”
  司马般若抿嘴一笑,有些着急:“我平时里也没有什么事干的,就是看些书,小鬟都能给我买来。若我想出去透透气,小鬟也能推我出去走走,你看,这把椅子是上了机关的。机关我不懂,反正就是很神奇,我坐着就能出去呢。也是多亏有小鬟在。”
  姜瑜沉默片刻,低声道:“姜瑜何德何能,刚到五陵,就受人尊敬,被人得识。姑娘在这冷阁中十几年,竟全无一人问候。”他抬头看着司马般若,嘴唇又突然干涩起来:“姑娘若不介意,姜瑜常来。若有什么事难解,还望请教姑娘。”
  “姜公子不必的,般若不奢望……”
  “这是‘必为’之事。”姜瑜脸上扬起一抹阳光般的笑容,直刺人心中阴霾,他的语气从未如此坚定。
  又是一阵细风,吹乱了水中波纹,长发又挡住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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