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机关弩

　　当卡洛斯再一次控制自己的身体之后，他这才有时间打量师傅曾经修行过的洞府，但见四壁之上的凹陷里仍然残留着几只石碗，只有曾经的石质地面变成了厚厚的一层金币，整个洞窟里真可以算得上是光溜溜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曾经住过人的地方，更别说是一个高级创师修行过的地方了。就算是藏宝库下面的那个洞窟，也比这里好一些，毕竟那里还有一些陶制的罐子。
　　卡洛斯不禁好奇地问道：“师傅，这里太过寒酸了吧！还是您把那些宝贝又换了地方了。”
　　“你想说的是那种金玉的摆设吗？”
　　“当然了，就是现在我的那个屋子里都有一些玉石摆件，像您这样一个堂堂的大创师，应该不缺那些东西吧！”
　　但丁-霍兰哈哈大笑了起来，良久这才说道：“当珠光宝气迷惑了你的眼睛的时候，你哪里还有时间去修行呢？”
　　卡洛斯皱了皱眉头，不解地说道：“难道师傅修行的目的不是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吗？至少那些死在洞窟里的家伙可是都冲着金币来的，而你徒弟我也是奔着能名留青史才这么拼命修行的，师傅您可不要说自己是奔着皇帝的宝座去的。”
　　但丁-霍兰久久地没有说话，仿佛再一次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是啊！当初的但丁-霍兰也如卡洛斯那般的想法，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建立第四个圣殿，让自己的名字高悬在史册之中。然而，命运的天平却将他推到了摩尔迦帝国国师的位置上，一个既受到百姓的敬畏，又受到国王的依仗和猜疑的尴尬的位置。到如今，自己建立的庞大家族已经是烟消云散，连个祭奠自己的人也没有一个，如今自己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个小时之后，服下丹药的卡洛斯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除了胸口还有些疼痛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了，于是，一只灰黑色的虫子顺着通风口出发了。当卡洛斯又一次回到了那些抢匪商议事情的洞窟里时，眼前没有了耀眼金光的映衬，摆着数十具尸体的洞窟里也只剩下了凄惨二字，倒真的应了那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吃饭才能活着，有了金币才能有饭吃，但是为了赚到金币却又把自己的性命丢掉，恐怕就不是很聪明的事了。在雷克斯镇的时候，如果卡洛斯不跟韦恩克里尔走，他这一生可能就止于店铺老板的位置了。虽然选择的路是好的，但是因为他错误地估计了隐藏在荣华富贵后面的危险性，这才导致了遇刺，要不是因为千面神偷的一个无意之中的举动，他的尸体也许早就在地下深处长蛆了。
　　人总是能够轻易地看到别人脸上的斑点，却很难看清自己的脸上有没有；人总是能够亲身地体会别人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却很难明白自己的话是否对别人有了伤害；人总是能够看清别人的缺点，却很难看到自己身上的短处，这就是个体的局限呢。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他们绝不会有卡洛斯这种奇迹，所以他们才变成了洞窟里的一具尸体。
　　但丁-霍兰的灵识体已经回到了心海空间，任由卡洛斯直面眼前的那些残缺的尸体，良久，卡洛斯问道：“师傅，难道我当初的选择错了。”
　　但丁-霍兰沉思了片刻，说道：“你的对与错至少目前还难以判断，因为你还活着。至于他们，丢下自己的父母，丢下自己的孩子和老婆，与草木同腐，他们是错得很厉害。”
　　“那师傅岂不是说自己也错了，您可是和他们一样把那些都丢下了。”
　　“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他们无疑是错得厉害，但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他们也只是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一种生活方式罢了。就像马克里，他把成为千面神偷看成是极为光荣和自豪的一件事，所以他才是整个大陆之上唯一的神偷。”
　　卡洛斯似乎有所感悟，说道：“也就是说，师傅对于当初的选择并不后悔。”
　　“后悔又如何，没有人知道路的尽头有什么，你骗钱的一念导致了自己的遇刺，而千面神偷的不舍绿银两色魔植却又救了你一命，这就是你的命运。”
　　卡洛斯很想问一问自己今天的结果又是什么，但是就像师傅所说的那样，没有人知道下一刻的命运是什么，因为推动命运齿轮的人不仅仅有你自己，还有他和她，甚至是数百年前的古人，恐怕就连传说之中的仙人都计算不出结果来。至于那些街边摆摊算命的家伙，也就是能够安慰安慰一些心灵比较脆弱的人罢了，要是他们能够计算出别人的命运轨迹，还不如给自己算一算哪里能够捡到金币更省事一些呢。
　　当然了，无论命运的最终轨迹是什么，现在的卡洛斯都要在师傅但丁-霍兰的操纵下前进，因为这里的每一具尸体的生前都至少是四品控魔士或者是五品武斗士，稍有不慎，等待卡洛斯的就是与他们做伴，这也许就是弱者的无奈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能发生什么事情，不仅卡洛斯感到好奇，就是但丁-霍兰也是浮想联翩。等到虫子顺着石球滚下的通道爬到上面的石室时，还是吃了一惊，因为曾经死磕的黑衣人和那些乌合之众居然各据石室的一边，虽然彼此戒备着，但至少眼前是和平共处的局面。
　　虫子悄无声息地沿着洞顶爬到了前头，卡洛斯这才明白两伙人为何能够和平共处了，原来前面出现了一座金灿灿的大门，大门高有三米、宽有两米，那个化了妆的千面神偷正在门前捣鼓呢。金色的大门之上残留着数十道深达寸许的刀痕，使得外面的黄金镀层破裂，露出里面灰黑色的铁制门体，这应该是那些黑衣人的杰作，看来这些黑衣人原本想要强行破开大门的。虽然他们手里的短刀也很锋利，但是再怎么锋利也不能把厚厚的铁门当成豆腐吧！
　　金色大门的四圈是互相咬合的s形的云纹浮雕，里层则是每边两只的四爪蛟龙。千面神偷在大门上敲敲打打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那门上的蛟龙居然是活的，当然不是说蛟龙是活生生的，而是说那个蛟龙的浮雕是可以活动的。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八条形态各异的蛟龙并不是什么浮雕，而是四面八方困龙锁的钥匙。四面就是指喜怒哀乐四种面相，八条蛟龙共有四雄四雌，那就是一对喜龙，一对怒龙，一对哀龙和一对乐龙。八方则是指八个龙头各自指着一个方向。八条蛟龙虽然看似是分开的，其实每一个蛟龙都与里面的机关连接，如果碰上不懂的人，就会单独扳动钥匙，这样虽然打开了一道锁，却有可能触动其它七道锁，形成连锁反应，反而锁死了其中的一道锁，导致大门根本就打不开。只有将这八条蛟龙先移动到正确的位置上，断开彼此的联动机制，这样才有可能依次打开八道锁。
　　就在千面神偷依次扳动八条蛟龙准备凭借着从门里传出的声音来辨别机关时，一个灰衣控魔士终于因为顶不住来自那些黑衣武士的压力而大声喊道：“老家伙，你到底行不行啊！弄了半天居然连个门都打不开。”
　　马克里嘿嘿一笑，接着走到了一边，说道：“我的水平就到这里了，你要是厉害的话我让贤。”
　　那个人虽然是不懂机关，但实在是顶不住来自黑衣人的巨大压力，只好硬着头皮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至少门前没有黑衣人。他早已经把千面神偷的举动看在了眼里，模仿着千面神偷的样子开始扳动大门上的龙形浮雕，也许是他误打误撞，龙形浮雕居然被他顺利地移动了位置。千面神偷马克里有些呆住了，心里开始怀疑自己的那些经验难道真的就错了，还是说这个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那个灰衣人是越弄越顺手，居然顺利地将那八条蛟龙摆成一个漂亮的图形，门前的众人是越看越觉得熟悉，有人嘀咕了起来，说道：“那不是八龙闹海图吗？”
　　八龙闹海图，那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在节庆时贴在门上的吉祥画，隐藏在黑衣人中间的托马斯则隐隐地有一些不安，因为八龙闹海图看似吉祥，其实是主杀伐的，有驱除污秽灭杀邪灵的意思。就在众人对着大门指指点点的时候，呆在金色大门不远处的千面神偷听到一种齿轮转动的声音，接着看见大门四周的云纹居然开始缓慢移动，露出了数以百计的黑色孔洞。
　　千面神偷是大惊失色，经常触碰机关的他自然对这种东西是熟悉的很，射击孔。就在马克里准备提醒众人时，就听咔的一声脆响，那是销子被强行崩断的声音，也就意味着销子锁定的弹簧已经弯曲到了极限。当弹簧急速回弹时，自然会敲打在位于它前方的铁制弩箭，这就是可以存在数百年的机关弩。至于之前齿轮转动的声音，那是预先配置的重物在拉动大门内置传动装置的声音，而按动开关的东西就是大门之上的那八个龙形浮雕。
　　千面神偷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坏了，急忙一闪身趴在了大门外侧的墙角，正是机关弩射击的死角。托马斯看见千面神偷居然紧趴在了大门的死角上，立即知道坏事了，急忙大喊一声：“球盾”。
　　托马斯之所以能够从一个下人升到如今的位置，并不是说他的功夫就比其它人高，也不像卡洛斯那样运气好，而是他善于察言观色，总能够从蛛丝马迹当中看到危险，看到机会。其实从马克里的一出现，他就知道这个人有问题，因为之前被他们赶入通道的人才十三个，现在却变成了十四个。而在前面补刀的时候，他已经数了一遍，恰恰少了一个人。
　　一个能躲过他搜查的人，一个明知道危险却依然敢跟来的人，那他一定有信心再次逃掉。他从这个人敲击大门的手法上，明白这是一个懂得机关陷阱的高人，毕竟领主的家里也是有着不少的机关的，他做为领主的心腹自然是经常使用，当然也懂得一些。
　　但他还是喊得晚了，其余六个持盾的黑衣人刚刚把盾牌环绕在外侧，尚未来得及合成一个球形，数以百计的弩箭就从大门之上宛如雨点般射出。只听得噗噗噗，这些强大的武士就像破布一样被射穿，鲜红的血液就像不要钱似的四处飙射，染红了积满尘土的地面。
　　凄厉的惨叫声在封闭的洞窟里四处回荡，竟然比卡洛斯想象之中的鬼叫声还要恐怖，要不是他坐在自己的心海空间里，恐怕自己也要跟着喊叫了。虫子安安稳稳地倒挂在洞窟顶上，千面神偷马克里则消失不见了，就连但丁-霍兰都没有看见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溜掉的。
　　十个黑衣人之中有六个家伙已经不行了，此时正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苟延残喘，其余三个机灵点的家伙除了腿部受创，身体的其它部位倒是完好。至于托马斯，则刚从自己的盾牌后面站起身来，茫然地看着周围，看着那十三个自己原本想要弄死的家伙正瞪着死鱼眼睛看着他。原本想要利用他们为自己的主子造势的，现在却因为一个前朝的藏宝库而全部折在了这里，甚至就连自己带来的九个人都死了六个，不知道领主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有何种感想。
　　“师傅，控魔士不会这么弱吧！”卡洛斯惊讶道。
　　“控魔士虽然也有一定的防御力，但是又怎么能对抗弩箭呢。”
　　“那身体素质更差的御魔士岂不是同样跑不掉。”
　　“差不多吧，在这种情况之下，确实是武斗士更容易存活下来，毕竟武斗士的肉身强悍身手敏捷。如果是距离足够的话，反倒是御魔士更容易存活下来，因为御魔士会随身携带飞盾，它完全可以在那些弩箭临身之际出现在身前。如果是高级御魔士，甚至可以仅仅凭借自己的魔兵就可以击飞那些弩箭，所以御魔士才是所有武士当中最厉害的。”
　　卡洛斯一想也对，因为人的灵识的速度堪比光速，而魔兵飞行的速度也远远超过机关弩的速度，自然可以提前拦截那些弩箭了。之前卡洛斯用但丁-霍兰送给自己的那把飞梭，在松林里轻易地刺杀了一个四品控魔士，而那个控魔士就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以想见御魔士御使的魔兵该有多么快速了。
　　这时，卡洛斯看见那个唯一没有受伤的黑衣人居然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十盏晶石灯，把它们依次摆放在了石室的各个角落，整个石室顿时亮如白昼。但丁-霍兰隐隐地猜到了什么，把目光沿着石室的墙角搜索而去，果然发现离着大门稍远的地方高出地面一些。
　　此时的托马斯-皮埃尔已经是豁出去了，现在只有把金色大门后面的东西献给皮埃尔领主，才有可能脱去这次办事不利的罪名，甚至是还能前进一步。当然了，他自己绝对是不行的，前提是能够抓住那个懂机关的家伙。他虽然不知道那个人藏在哪里，但是一定在这个石室里，因为从机关弩发射到他站起来不过才两分钟的时间，相信那个人绝对跑不远。至于武力问题，托马斯更是毫不担心，因为一个见到一点危险就躲的人，功夫根本就高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