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既然上面的路不好走，我们何不冒险走一遭下路。”能够说出这句话的四师父果然不负众望，刚提出，就一一得到大家的白眼。
　　上路、下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上路在明处，敌暗我明，随时会受到魔族的攻击。就算没有魔族的捣乱，一片沙的海洋也是寸步艰辛。下路在暗处，却是魔族的活动中心，混入其中不被发现，十分困难。更何况，这一次只是恰好应蓦和煃然遇上魔族，骊博镝遇上泚配。
　　在烈焰与冰雪中重塑，老祖宗给予了应蓦和骊博镝旋金般的体魄。
　　四师父来路广，善于广泛思维。师父们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一样会考虑他给出的提议。走下路，就意味着应蓦和煃然将以魔族的身份进入魔族的世界。
　　“小镝儿，恭喜你以后在第一层楼的书屋畅游。”姱己特意选取篱笆墙上开得正艳的玫瑰扎成一束送给骊博镝，只是场合似乎有些不太对。花放在桌子上，骊博镝草草看了一眼姱己费了好大的劲，又是裁剪，又是刮刺，又是排列的，弄了一束看起来还行的玫瑰。使劲品尝三师父这几天特意为自己加的大餐。
　　“我的天呐！三师父，你做炖的排骨也太好吃了吧！”姱己从骊博镝的碗里面拿出一块排骨想要当作骊博镝无视自己的报复。碗里还多着，骊博镝也没管是不是少了一块，继续啃着自己的骨头。
　　“既然你来了，排骨也不能白吃。以后，你们两个一组，加入书院轮班换的生活队伍吧！”三师父的话对于骊博镝来说很有兴趣，对于姱己来说就有一些不开心了。还没有体验过什么是生活队伍的骊博镝很期待，眼里都是马上开始才好的欲望。一边的姱己拨弄着玫瑰，心想花都白送了，还白捡了个任务。十万个不愿意，三师父发了话也不得不遵从，毕竟自己也因为年纪小迟迟没有进入生活队伍。
　　“翼翼，你安排啊！”
　　“行。”
　　三师父的徒弟翼翼在骊博镝吃完饭之后就带着两人来到了泚笔的后院，一幅规律、勤劳的画面出现在眼前。菜地、粮田、鱼塘、羊圈、牛圈、草地……一应俱全。
　　“今天就先和大家熟悉熟悉，有什么需要的，我再通知你们。”翼翼师兄没有时间和两个小朋友浪费时间，整个泚笔书院的衣食住行，他管了食。在书院里的师兄们不用太担心，主要还是在外面执行任务的。骊博镝和姱己看着不远处的大马车，里面堆满了各种蔬菜瓜果。
　　“来来来，赶紧的，弟弟们！”翼翼师兄手里提着一串挂牌，与应蓦、煃然出行时，四师父送的很像。只不过，他们的牌面没有不似自己的画像。一一分发完毕，姨姨师兄和众师兄上了马车，载着货物出了后院。
　　后院的玫瑰篱笆很肆意嚣张，是骊博镝没有修剪过的。师兄们从篱笆墙穿过，篱笆墙自动让开，又自动合拢。布满刺的枝干碰不到师兄们，布满刺的花枝爆炸在后院。
　　“哈，我怎么没有修剪过这里的玫瑰花？长得野，长得好看。”骊博镝正要靠近后院墙，姱己一把将他拉住。
　　“这墙你可不能动。”使劲将骊博镝拉到一边，园子里种满了生菜。姱己看着长得不错，只是有些杂草。提议骊博镝和自己一起先从除草开始。
　　杂草和生菜给骊博镝的感觉是互不干扰的，至于为什么要除草，姱己也说不上来，只说小时候在家看见过大人这么做。骊博镝还盯着玫瑰篱笆，他是第一次进入后院，也是第一次看见后院的篱笆墙，却十分想要亲近。姱己虽然也是第一次进入后院，看见后院的玫瑰篱笆墙，但之前早就听进入后院的师兄师姐们说过，后院的篱笆墙来去自由，但就是不能动，尤其是不出入的时候。
　　“干什么？我告诉师父去。”突然出现在骊博镝和姱己身后的师哥二话不说，像小孩子告状一样抓起两人刚拔起的杂草就往前院走去。不知所措的两人仔细查看这一方菜地，并没有踩到、弄坏一窝生菜，为什么要去告诉师父。
　　“难道着草？“两人面面相觑，不好的预感涌出喉咙。”完了，又闯祸了。姱己刚说完，去告状的师哥就带着三师父出现在田埂上。
　　“听说你们拔了我菜地里欢喜大师的草药？”
　　“啊？”
　　在泚笔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姱己从不知道这些，没有和她说过，骊博镝还一脸的无辜样。“这姱己真是。"骊博镝心想姱己连这都不知道，又想到自己来了这些天，也还是知之甚少。看了看三师父，看了看姱己，不知道这一次是自己和姱己一起受罚，还是，又归于姱己的带头作用。
　　“算了，不知者无罪。”三师父刚把两人叫上了田坎，出手一挥，刚拔出的草药再次植入土壤。
　　“以后有什么工作，会有分配表发送到你们的房间。让你们加入生活队只是开通了你们今后出入后院的自由。”
　　“是是是。”
　　紧紧的跟在三师父身后，连连点头。三师父走到后院与书院书屋交错的路口，回头看着几个徒弟。徒弟们看看书屋，秒懂师父的意思。“这就去学习，练功。”几人回到书屋，三师父才重新回到后院。
　　看着刚采摘完的土地又被徒弟们继续播种，自来轻松好玩的三师傅看看地，眉头有些紧凑。“外面的大地再回不到从前，恐怕这一亩三分地也维持不了多久。”
　　互相制衡的世界，三山四海、泚笔、沙梵祖地、煊鸣、矣泽虽可互不干扰，但也只是短暂的。关于生命，关于世界，怎么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年，沙梵祖地受创，才创建开拓的煊鸣、矣泽。如今，再次新开拓的秘密之地三山四海也不可忽视。泚笔作为最后的，最古老的大地，与沙梵同时存在的大地，不得不在这些困苦岁月肩负起责任。
　　魔族突起，临时救援出的百姓安居三山四海，甚至泚笔，还有留守边境的灾民。翼翼师兄的马车队伍从泚笔到菜蚕，一路卸下各种食物，菜蚕住着师兄弟的院子是最后一站。
　　“师父，翼翼师兄到了。”七师父从石桌上起身，在小潭中洗了一下手，才出了门，到院子外接送货的翼翼。
　　“七师父，这是师父们托我带到你手里的东西。”随行的其余师兄弟下货，搬货，翼翼只将怀中的一个包裹交予七师父，便回到马车上等候。
　　七师父揭开包裹一角看了一眼，走到马车边。“好。幸苦你了翼翼，按规矩，七师父就不留你们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七师父。”一切完毕，翼翼带着车队回泚笔。
　　七师父拿了包裹径直走到应蓦和煃然休息的房间。“煃然、应蓦，好小子，带上这个包裹走吧！七师父送你们。”
　　还在房间讨论这一次去找单琪瑶和浡骨应该准备好一切，比如：遮阳、保暖、水、食物，重点是几匹换着骑的上等大马。七师父将包裹递到煃然手里，煃然不明所以，这一次还要七师父送？想一想上一次外出，七师父可是动都没有动一下。
　　包裹打开，煃然、应蓦瞬移至地下一片黑暗的魔界，七师父守住入口和封锁房间。“在下面走得时候一定要记住别踩方块的石头了。”绝望地望着七师父，七师父嘱咐完，立马关闭入口，房间依然为他们保留。
　　“师兄，我们被抛弃了。”应蓦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黑暗的地下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师兄煃然当然知道这是被师父们送入了地下魔界，却也是第一次到达这个听闻中的神秘世界。
　　安静到呼吸声在回响的地下，应蓦、煃然只能靠着互相的背往风流动的地方移动。
　　“师弟，师兄要告诉你，你猜对了。我们被师父们无情的抛弃了。”本来还只是努力开个玩笑，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找个安慰，没想到师兄煃然也认同这个无厘头的玩笑。
　　“师弟，你以前的师父很厉害吧？”煃然突然问。
　　“嗯……”应蓦长长的、不明确地发出这一声“嗯”。
　　“嗯……”煃然更不明白了，这一声“嗯”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
　　不过，沙梵老祖的确很厉害，不然也不会被后人尊称老祖。应蓦想起在沙梵的时候，自己经常跟在老祖酌长卞的身边，去很多地方，做一些事情。
　　“师弟，你都不知道，我们师父可是说过，他其实不敢收你做徒弟的。你一来泚笔就可以出去执行很重要的任务，我们大家都很疑惑你们是从哪里来书院的？魔族突起，我们书院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新的徒弟了。”煃然师兄的问题都很简单，又都很难。应蓦如果告诉煃然说自己是从已经消失不知道几万年的沙梵祖地到的泚笔书院，或者告诉师兄自己原本也是煊鸣的少君主，只是不在煊鸣长大，师兄会相信吗？
　　“师兄，你是从哪里来到书院的？”应蓦没有问煃然家是哪里的，而是同煃然问自己一样。煃然也没有回答从哪里来的问题，在应蓦看不见自己的黑暗中苦脸微笑。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到的泚笔书院，只知道一群师父在我长大后还想要做我的师父，又都苦笑着说只有六师父才能做我真正的师父。”
　　“那你就是从小都在书院的喽！”
　　“是的呢！”
　　在这种安静又严肃的时刻，他们互相把对方划入自己的分类，还很不容易的一反往常的人设，打趣这样的活真是难为了两个看起来冷酷的少年。
　　被自己逗笑的笑声在地下回荡很远，直到碰撞最远的石壁折回。突然紧紧的捏住对方的手臂，师兄弟两人同时感应到了魔族的存在。呼吸声长又重，在，魔界行事，初来乍到，实在有些手足无措，冷静留意就是目前最好的继续行走的方法。转过一个又一个弯，对魔族的感应越来越强烈。微弱的灯火影在石壁上若隐若现，越走近，玩闹的嘈杂声就越大。
　　“我们得先观察观察，把衣服换了。”师兄煃然凑近应蓦的耳朵小声的说到。
　　“好。”
　　两人悄悄靠近，里面数不清的魔族人正在欢腾鼓舞。照样子换好衣服，溜进人群中，跟着大家一起高喊“魔族万岁”。从未穿过破布拼接的衣服，从未将一头秀发横竖打岔，从未将自己俊俏的脸庞涂做烟黑，从为歪斜走路……应蓦、煃然只感到一开始的浑身不舒坦，然后忘了自己还在高举拳头，高声呼喊“魔族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