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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他们进入迷雾森林的当天，炎黄国东北大兴安岭的一座边陲小镇，盘古。
盘古镇在天启降临后曾荒废了很久，那时除了镇中心几平方公里范围内还有一些做木材生意的当地人，几乎没有什么流动人口。直到一百多年前，人们发现大兴安岭很多变异动植物具有一些神奇的药用效果，加上国家放宽了采捕量，这个位于森林边缘的古老小镇才重新焕发生机。
如今，这里的常驻人口已经接近五万，流动人口也有两三万。其居民大部分是炎黄人，还有一些东正国人，人们主要从事木材、药材、变异动物和毛皮生意，由于距离边境只有一百多公里，这里的对外贸易也很活跃。
盘古镇气候恶劣、交通不便、凶兽泛滥，很多失格武者（各种原因导致被剥夺职业武者资格的）在这里寻找机遇，因此也是个鱼龙混杂的治安难重点镇。整个小镇的警察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他们只能勉强维持小镇的暴力冲突尽量不死人。平日里武者之间的打斗，只要不是太过火，警察一般也懒得去较真。法律在这里效应很低，人与人的关系主要靠拳头和底线道德，这种微妙的安定谁也不想打破，也没人能打破。
今天是个赚钱的好天气，人们都深入原始森林去干活了，留在镇子上的大多都是从事服务行业的“老实人”，因此大半天了也没接到一个突发事件的报警信息，这让坐在值班室的小杨很是惬意。他端着茶杯，正兴致勃勃观看着电视里直播的足球赛。
“漂亮！”看到自己喜爱的球队完成了一次精彩配合破门，小杨兴奋地叫了起来。刚准备喝口茶庆祝一下，忽然他皱起眉毛，吸了吸鼻子……
有血腥味！身为人民警察，他立刻做出反应，伸手一弹，电视机开关被无形气劲关闭，接着他纵身而起，只见人影一晃，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派出所大门口，手里还端着正在冒气的白瓷茶杯。
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紧身武者服的金发女孩。那女孩个子高挑，身材极好，而且是个大美女。不过小杨只是瞟了她一眼便把视线下移——在她腿边，趴着一只两米来长的变异黑瞎子，学名叫做骨甲黑熊，因为它四肢和头部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骨质增生物，看起来像穿了铠甲。
黑瞎子头部的骨甲已经破碎，脑浆都看得见了，而且身上还有数处创口。找到了血腥味来源，小杨暗舒一口气，不紧不慢喝了口茶之后，他又把目光移回到这个陌生女孩身上。
“新手？”他摇摇头道，“这黑瞎子被你这么一打，价值起码少了一半，可惜了。”
骨甲黑熊是四级凶兽，那层变异骨质增生物比钢还要坚硬，而且药用价值高，成年活体最高可以卖到十万左右。不过由于它力量和爆发力都非同小可，再加上习性暴躁，一般只有职业级别以上的武者才有余力抓活的。
“第一次来这里，在路上正好遇见了……我想这么大的家伙怎么也能卖点钱，所以顺便赚点盘缠啦。”
面对警察金发女孩毫不怯场，落落大方地回话。
果然是新手，小杨暗自惋惜，提醒道：“它可是大兴安岭特产，有收藏价值，如果皮毛、骨甲完整的话在东正国那边能卖个好价钱。但是你这黑瞎子身上五六个洞，最重要的脑袋也碎了，皮毛已经不值钱，算上身体药用部位一起能卖出三成的价就算不错了。”
说完他笑了笑，伸出手又道：“身份证给我看一下吧，如果没有被通缉，我给你推荐个好中介，个把月的饭钱和住宿费是跑不了的。”
“能卖这么多啊？早知道就小心点了，唉……”
女孩懊悔不已，听说这里的物价不便宜，一个月食宿费要万把块，皮毛不值钱了都能卖出这个价，要是完整的岂不是能卖到三四万？那对她来说可是一笔大钱啊！
嘀咕着把身份证递给青年警察，女孩还沉浸在自己的损失中。
韩菱纱，京城人，天启333年6月16日出生……
小杨有些惊讶：“才十七岁……你是高中生？”
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孩来。虽然看似只有准职业水平，但小杨相信她的战力绝对达到了职业级别——毕竟她能干掉骨甲黑熊。以十七岁的年纪来说，这已经相当惊人了。
韩菱纱回过神，点点头，“是啊，刚毕业。”
记忆中通缉令上并没有十七岁的逃犯，小杨放了心，把身份证还给她。
“过来旅游还是历练？”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一个高中生从京城大老远跑到这个偏僻小镇上，不是天真就是另有目的，不管怎么说，他得为她的安全着想。
感受到他带了精神力窥测的凝视，韩菱纱不以为意，微笑回答：“听说这里的变异凶兽很多，捕猎限制也宽，所以过来玩玩，顺便赚点学费。”
小杨愣了愣，随即摇头，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小妹妹，这里不比京城，很多时候我们也是有心无力，真出了什么大事等到支援赶来估计也晚了。你要是一个人来的话，建议你言行一定要低调，然后别逞能，捕到一些三级凶兽赚够了学费就赶紧回家吧。”他好心建议。
“谢谢关心，我最多待五六天就回去。”韩菱纱点点头，弯腰抓住黑熊脖子往上一提，轻松把它扛到肩上。
“请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好中介在哪吧。”
该忠告的也忠告了，她要怎么做是她的自由，小杨并不打算多嘴，反正看样子她也听不进去多少，于是他给韩菱纱指了路。
“顺着路一直往前走六百多米，店名叫曹记商贸，老板姓刘，你喊他老刘就行。”
曹记的老板却不姓曹……韩菱纱心里笑笑，对小杨道声多谢，扛着大黑熊离开了。
目送她远去，小杨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慢慢走回值班室。
还要待五六天……她要是个普通人就好了，这里治安虽然有些乱，但还不至于有不长眼的对普通人下手。可惜她是个还算不错的武者，要是个性太强惹了乱子，就算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缺胳膊少腿什么的也是个大麻烦。
看来得跟所长说一声了，只有他出面才能镇住那几个不怎么听招呼的家伙，让他们多少手下留情。
看看窗外的天色，离下班还早，他打开电视机继续看球赛。
……
韩菱纱找到了曹记商贸。
当地盛产木材，因此这家店基本上全是实木装修，倒是别有一番古朴味儿。她没运转元力施展轻功，大黑熊的重量被木质地板完全承受，导致她每走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店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听到动静立刻上前打招呼。
韩菱纱把黑熊放到地板上，对那小伙子道：“请问老刘在吗？”
小伙子呵呵一笑，不答反问：“刚到盘古吧？是谁介绍你过来的？”
虽然他语气和善，但还是让韩菱纱皱了皱眉。
“问那么多干嘛？我找你老板老刘，他在不？”
“小姑娘，本店就一个姓刘的，我就是。”
韩菱纱愣住，仔细想了想他的话，她睁大眼睛：“老刘？”
小伙子点点头，蹲下身一边检查着黑熊一边道：“是的，我就是老刘。”
“你多大了？敢叫我小姑娘？”韩菱纱歪着脑袋看着他。
“前年做的七十岁寿辰，不会占你便宜。”老刘微微一笑。
说完他提着黑熊的脖子站起来掂了掂重量，随后开始评价货物。
“可惜了……这黑瞎子正值壮年，若骨甲完整的话光皮就能卖两万。现在嘛，最关键的头骨被你打碎了，收藏价值几乎没有，只能当药材卖了，加上肉和骨头多少也能卖点钱，估计一起能值一万五六……这样吧，东西你放我这里，最多三天内就能找到买家，到时候卖的钱我抽一成中介费就行。”
韩菱纱本在暗中评估老刘实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七十出头的人居然看起来这么年轻的，这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然而自己的精神力探测犹如石沉大海，对方一点反击的波动都没有，依旧神色如常地讲解着。
厉害！韩菱纱暗暗咋舌，自己的主动窥测很不礼貌，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这等胸襟让人佩服，她收了精神力灿烂一笑。
“不用那么麻烦，就按一万五算吧，我等着用钱。”
老刘的估价已经超过预期，基本够一年的学费了，这些天再出去转转，说不准整个大学的费用都能赚到手，这种意外之喜让她很高兴。
“行，东西是你的，你说了算。”老刘也不客气，返回柜台。
“现金还是转账？我建议转账，在盘古现金不宜多带。”
“那就给我两千现金，剩下的转账。”按照测试要求，韩菱纱身上一分钱都没带。
老刘点点头，数了两千现钞递给韩菱纱，然后接过她递来的身份证插到读卡器上，输入一串数字之后又推到她面前。
“好了，确认吧。”
韩菱纱看了看屏幕上的数字，按下大拇指，交易成功后她抽回身份证。
老刘走出柜台，一把抓起大黑熊往里屋走去。韩菱纱则被柜台上方那个“曹记商贸”的镏金牌匾吸引住了，看了片刻她心里一动，赶在老刘进屋前问：“看这牌匾也有些年头了，你这店以前的老板是不是姓曹？”
“是啊，几十年前是姓曹，后来就转给我了。”老刘停了下来。
“哦……我就说嘛。”韩菱纱把钱塞进口袋，随口道，“那你当老板后就没想过改个店名？”
“曹记商贸在转给我之前就是近百年的老店了，有很多外国熟客，改名了不方便。”
老刘转身看着韩菱纱，笑容和蔼。
“也是！”韩菱纱点点头，又问：“那可以告诉我以前那个曹老板叫什么吗？”
这回老刘没有立刻回答了，他盯着韩菱纱，眼神里闪过一丝犀利，不过马上便恢复了笑脸。
“小姑娘好奇心很重啊。”
“别介意，随便问问而已。”韩菱纱捕捉到老刘的神色变化，打个哈哈不再追问。她拍拍装钱的口袋，笑道：“合作很愉快，你这确实公道，下次我还来找你啊。”
“荣幸之至。”老刘微微点头，目送韩菱纱离去。
“我这里三级以上的凶兽都好卖，而且买家大多是东正国人，油水还不错。如果你的目的是赚学费，可以专捕四、五级药用凶兽，因为这两种数量最多，限捕也最宽；如果是为了历练，依你的实力估计只有七级凶兽能起点作用；如果你正在考试中，在找到目标之前尽量不要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盘古虽然算不上法外之地，但这里卧虎藏龙，可不是个个都像我这么好脾气。”
走到大门口的韩菱纱在听到“七级凶兽”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如果说那时她还只是震惊的话，那么老刘最后那句话则让她感到了久违的紧张。
这个老刘绝对不只是个武道高手！
愣了片刻韩菱纱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却发现老刘已经不在，最终她还是按下了追进里屋的冲动。
还从没有人能看透她的隐藏实力，包括那些绝世高手，甚至赵校长在内都没看出来！他却无声无息地就看穿了，而且他还隐隐猜到了自己来盘古的目的，这种人还真是可怕呐……
亏她之前还那么自信，这地方真不能小看！感觉到压力的韩菱纱自嘲地摇摇头，想起测试任务她抿了抿嘴。
“哼哼，有趣！”压力转化成动力，她翘起嘴角，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