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涤剑 / 第七章 却将一场风月 说与山鬼听

第七章 却将一场风月 说与山鬼听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天璇星官望着身前无言悬停的长枪,笑了笑,分不清是悲还是喜。
  回头看了眼正昏睡着孩子熟悉的眉眼,邹子敬有些失神。
  莽榛山林中,男人白衣染血,堪堪逃过追杀。追兵在睫,匆忙中,男人闯进林中密湖,那女子仿佛不谙世事,正饮鹿湖畔。
  匆匆一瞥,翩若惊鸿。
  男人不顾伤势冲了出去,自引追兵离去。
  咳咳......
  张泽咳出一口鲜血,打断了身前白衣的失神。
  张泽淌出的鲜血已染红了怀中孩子的衣衫,邹子敬赶忙一指点在张泽额头天灵,封住了张泽的穴窍,止住了血。将怀中昏睡的孩子背在自己背上,
  “张供奉,我已封住你的百会穴,武夫气机已不再流逝,但你强行提境使出搏命的招数,经脉毁去半数,后遗症极大,极有可能就此沦为废人”
  “所幸,昔年离去时我在天璇学宫钧天阁内留有一枚回天丹,本做打算留与稚儿,但现今确是不可为之了,待我解决当前麻烦之后便差人给你送来。”
  “回天丹......难...难道是那生死人肉白骨的回天丹?!”
  男人笑笑,点点头。
  “不......,不可,礼太重了,张泽受之有愧,再者,张泽自幼敬仰旬鹤先生,未负旬鹤先生之托,我本就已此生无憾。那回天丹,还是留与稚儿吧,小家伙的处境可比我危险多了。”
  “张供奉拼死救我幼子,邹某本就难以为报,区区回天丹,再炼便是,但张供奉若是就此沦为废人,邹某难以安心。这枚回天丹,张供奉不可推脱。”
  张泽红了眼,竭力对身前白衣抱了抱拳·。
  ......
  皇城上方,偷偷心惊胆战地派出帝冠后,紫微星官仍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但帝冠派出去之后,理当炸开的客栈却是虎头蛇尾,只见声势浩大却没了后文,帝聆有些纳闷。直到一杆长枪直直从自己眼前飞过,飞过身前时还顿了顿故意在自己身前转了一圈生怕自己不认识它的样子。
  帝聆有些明白了,但仍是满脑子黑线,只是碍于那巨大黑影的威胁不好发作,只得心里暗暗地骂。
  狗日的天璇枪,妈的,什么人玩什么鸟,呸!
  哼,就算你小子回来了又怎样,反正绝天地通仍未开启,你小子也不过孤家寡人,道宗不会插手星官间的干戈,你小子也没辙,日值功曹醒了,后天神祗已经难以自处,你小子若敢在这节骨眼上动手,那么你被围杀却也没人敢于找理由救你了吧。
  呵,光开阳、荧惑那两个老不死就够你小子喝一壶的了。呸,还暗星,我倒要看看你能藏多深,看你能怎样,太玄道子的位置你儿子必须让出来。
  嗯?怎么回事,怎么感应不到帝冠了?怎么突然感觉,就像...就像我的帝冠从未存在过一样...怎么回事!?
  ......
  安和客栈后方,所有人都静立了,厮杀在一瞬间被定格,空中腾起一条若隐若现的河流,一顶金色的帝冠正在其中沉浮。
  白衣男子眼角泛起与背上孩子眼角相同的流光,“这就是长河神通吗...果然恐怖如斯。稚儿啊,老爹都有些羡慕你了,哈哈,你母亲要是看到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
  “你母亲可不止一次跟我探讨你的本命神通啊……”
  白衣男子行走在战场中,单手持枪,一路走过,面无表情的划开敌人脖颈,却转头温柔的跟背上昏睡着的孩子诉说着。
  划开的脖颈只见口子却不见有血液淌出。
  “咦,你有意识?天璇枪在长河神通中居然还伤不了你,咦,那边有一人也是....有意思。”白衣男子看着眼前一动不动却怒目自己的持刀男子。缓缓划开其身旁麾下的脖颈,又走到另一边。
  长河神通,可影响光阴长河的流动。
  “稚儿修为太低,能施放的时间也不足而且只能暂缓时间,所能影响者也只是些百姓,不过到我手里,用着也挺舒心的。
  不过那晚天璇学宫内小宛留下的那团寻了稚儿十余年的天玑气运倒确实帮大忙了,帮稚儿提了一境,参悟了光阴。”
  “现在稚儿已经到了大龙境,已经需要人帮助稚儿校大龙、通脊柱了,唉,我出来得还真是时候啊......”男人仰头一叹。
  “该停了,不然就要伤到稚儿了。”在一旁站立的刘子季老人开口道。
  邹子敬有些伤感的望了刘老一眼,刘老摆摆手,一脸超然。
  生死已看淡。
  邹子敬便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角的流光瞬间消散,光阴继续流动。刹那间,所有被割破的喉咙皆喷出血来,纷纷落地的刀剑在地上砸出金铁之音来,他们捂住脖子,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响,慢慢倒了下去。
  刘子季老人是唯一一个未受影响者,在邹子敬踏步进来时,刘子季就将那枚戒指重新戴到了手上,重新恢复了那副老人模样。看着那白衣男子出现后,老人舒开了紧锁的眉间,神色有些欣慰。
  战场上的大秦客卿们在光阴再次流动之后,看着场中被封喉的敌手,小腿有些不稳,都愣在了原地,直到看见那名背着那个孩子的白衣男子才稍微好了些。所幸是援兵,不然自己真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后任在场中站着的也只剩那两位左右判官了。两人都没有动作,只是暗沉沉地盯着那杀人如杀鸡般面无波动的白衣男子。
  邹子敬将背上背负的孩子交给刘老,便拍了拍身旁的长枪,
  天璇枪跟他本就心意相通,瞬间一枪远去,穿透了那紫微左右判官的胸腹。
  “我不杀你二人,今日只是让你二人翻不起风浪罢了。你二人的项上人头,留给稚儿来日摘下。”说罢,天璇枪飞回面色冷漠的白衣男子身旁。
  浑身是血的二人未曾吭声,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
  皇城上方那道孑立的金色法相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那尊巨大的远古神祗在挥出一击之后便一直未曾动作。紫微星官眯了眯眼,那尊巨大的黑影一动不动,就像是重新陷入了沉睡。
  又能感应到帝冠了,帝聆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你是在找这个吗,多年不见,紫微星官愈发英伟了啊”,伴随着醇厚的嗓音,天璇枪顶着帝冠一枪扎近帝聆身前。
  帝聆看着身前站立的修长身影,瞳孔一缩,眯起眼死死盯着那张即便是化成灰也认得的面容,“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天璇星官大人好大的排面啊,一出场便了结了我麾下的喽啰,暗星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呢。”
  “紫微大人不必多客气,应该的,大人麾下质量不行,我唯恐他们坏了星官大人的威望便顺手解决了,以便星官大人再寻一批质量过得硬的喽啰,这样才不会损了紫微的声望啊”白衣男子讥笑道。
  “那可有劳天璇大人了”,帝聆脸色阴沉,微微抬手,收起了大秦皇城上方巨大的金色法相。
  “不用谢,紫微大人这不见外了不是,真要要谢的话,嘿,紫微大人这颗头颅我可是惦记了好些时日了,不如,借在下耍耍?”,天璇枪瞬间一震,发出一声嘹亮的枪鸣。
  “好,好,好”,帝聆连说三个好字,后退几步,“那我便跟天璇星官耍耍,顺便帮忙看看天璇大人的金身境稳固了没。”
  “好啊,那就请吧,紫微大人,天外一战。”说罢,天璇枪便开路冲向了高天,白衣身影也随之从原地消失。
  紫微星官嗤笑一声,毛头小子,我便先掂量掂量你值不值得被三人围杀。
  儒衫身影亦从当空消失。
  ......
  安和客栈外,众人正收拾战场,阵法已经撤去了。紫微的二位左右判官给绑在了客栈外栓牲口的柱子上,二人虽然一脸怒容却也没有丝毫办法,被暂废了修为,他们又能怎么办……
  掌柜又开始忙碌了,打斗伊始掌柜便狠心一掌打晕了妇人,把妇人抱到了客房里,自己便跃下楼加入了战场,现在虽无大碍却衣衫血泞的掌柜忙前忙后的给伤员上药,指挥茫然无错的客卿们搬运尸体,遇到还没回过神的大秦客卿张口便是一通臭骂。
  客栈在那道炽烈光团下险些烧了起来,幸亏邹子敬出来的早,不然这客栈保不住,在客房内昏睡的妇人也未必周全,掌柜的也是有些后怕,毕竟谁也不知道会有这等大范围攻击出现。
  慢慢的,众人安顿下来,开始有人说笑,谈笑着搜刮、争抢着尸体上的器具尤其是主人身死后无主的飞剑。至于战死的客卿,其尸体将会收纳运入皇城,大秦会予以厚葬,皇恩德荫子孙。
  刘子季老人抱着邹稚坐在马车里,没有去凑外面的热闹。
  车夫张泽在客栈内跟伤员呆在一块儿,想出去喝酒却被掌柜的按住脑袋一通臭骂,只得悻悻缩回脑袋,沉住性子独自慢慢静养。
  天色缓缓暗了下去,老人背着仍然昏迷的孩子下了车,抬头看了看边境上巨大的黑影,皇城上空仍在闪烁,未知打斗结果如何,老人叹了口气。
  看见老人背着那孩子往客栈里走,客栈门口扎堆吹牛酗酒、争执得面红耳赤的汉子们忙掐了话头,一股脑迎了上去。
  刘老摆摆手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去,汉子们只得识趣散开。只是碍于刘老在一旁不太敢高声吹牛。
  掌柜的端上来一盘牛肉跟一小罐酒跟着刘老上了楼。老人将邹稚在床上平放好,盖上被子,便跟一旁立着的掌柜的聊了起来。
  “这次事成,老弟该升官了吧”
  “哪有哪有,升官无非调去京城享净福,哪有在这舒坦”掌柜的顺势坐在一旁的矮柜上,看着这间客房的四周装饰,门口那张字画当初还是自己亲自去求人写的。
  ......
  “老爷子,这次事之后,你们爷孙俩的处境将会愈发艰难啊,那几个欺软怕硬的星官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无妨,那些子敬能解决的。只是,这孩子,以后可能就得自己一个人了……我有件事必须得去做,带上稚儿又保证不了稚儿的安全,只能将稚儿托付给道宗,唉。”
  “旬鹤先生,儿孙自有儿孙福,也不必太过挂念。既然有必然要去做的事,去便是,我李锦虽说只是一介小人物,但若有需要,先生只需一语,在下万死不辞。”
  刘老刚想摇摇头,却看见床上平躺着的孩子睁开了眼睛,但却没有流光了。
  老人悄悄招招手,掌柜的便悄悄退了出去轻轻的将门带上。
  “子季爷爷,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是谁,明明没见过他,我却觉得他好熟悉…好熟悉,为什么……”邹稚的眼角淌出泪来。
  刘老伸手轻轻擦去少年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傻孩子,他是天璇星官,也是你的父亲…邹子敬。”
  少年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那为什么他现在才来,为什么从小便不在我身边……”
  年少时,同龄人可以被父亲举高高,同龄人可以跟父亲撒娇嬉闹,回家有母亲抱怨会有母亲亲手织造的新衣穿。那个时候的邹稚,眼中满是落寞,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却表现出了小孩子不该有的坚毅。
  邹稚大概是不想刘老跟着伤心,一直不曾表现出来。
  自有记忆开始,邹稚便一直跟着刘老生活在牌坊街内,邹稚一直以祖父来称呼刘子季老人。刘老教牌坊街内的小孩子读写,也因此倍受尊重,邹稚又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极惹街坊的喜爱。
  有次街末的醉酒汉子晚归,瞥见邹稚一个人在自家门前呆呆望着别的孩童与至亲嬉闹,便打趣问到,小家伙,你是没有父母亲吗,哈哈哈。那天,邹稚第一次哭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回到家里刘老问他怎么了,小家伙也只是摇摇脑袋,红着眼睛说没事。
  你终于来了吗,天璇星官大人,为什么都舍不得让我看你一眼,我也想让别人知道,我也有双亲啊。
  邹稚依偎在刘老怀里,泪水沾湿了刘老的衣襟,刘老轻轻拍着邹稚的后背,什么也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璇星跟天玑星已经升到了窗口。少年眼光呆滞,已经哭够了。
  刘老轻轻拍拍邹稚的脑袋,“稚儿,哭够了吗。”
  少年没吭声,刘老便伸手轻轻将少年眼角剩余的泪滴擦去。
  “稚儿,别怪你的父亲。他也没办法,当年你刚出生,你那征战太初的亲祖父便突然没了消息,顾不得其他,匆匆将你托付于我便奔赴太初。”
  “但他走后不久,不知什么原因,太初便与太始彻底失去了联系,上下天通道彻底封死,随后的绝天地通一战便是因为你,玄天亲定的太玄道子而彻底打了起来,你的母亲天玑星官苏宛,拼死将你从天玑学宫送出,等我接到你的时候,你母亲便已经……”
  “你父亲在走的时候留下了两道分身,天璇星官一气化三清的另外两道关乎大道的分身,只会在你遇到生命危险时才会出来,第一道地身在当初救你出天玑学宫的时候拼得自爆,击杀了当时的那位玉衡星官、重伤摇光星官。”
  “但那次你却在过程中受到了创伤,你是太玄道子,目含天宪却早早的被迫使用,先天不足。你母亲未走时,截取了一部分天玑气运给你留着,后来辗转到了天璇学宫,前几日感应到你了,修补了你的先天不足,结果你呀,居然领悟了长河神通,哈哈哈,稚儿啊,你未曾辜负你母亲的期待啊……”
  刘老伸手抹了一把泪水。
  “长河神通,最为合道也最为诱人,这般本命神通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然扎仇家的眼球,记住,稚儿,紫微星官帝聆、开阳星官陈周、荧惑星官欧阳择,这三人当年围攻天玑学宫可是出了不少力气,如今追杀你也最起劲。”
  “父母仇…不戴天。稚儿,你要记住他们,将来成长起来了去一一清算,你父亲的第二道化身,便是这位,你口中的白衣。紫微星官的死活不知,但荧惑与开阳这二人势必会苟延残喘下去,留待你将来亲自结决。”
  刘老将孩子的头枕在自己肩上,不让孩子看到自己泛红的双目,“稚儿,子季爷爷跟你商量个事呗”
  邹稚抬起头,却被老人轻轻按下去,“子季爷爷有件事必须得去做,但不能带上你,带上你,我没办法跟你父亲母亲交代,我将你送到道宗去,那里有子季爷爷的好友,那里才有利你的成长,一直跟着我个糟老头子也不行。好吗,稚儿。”
  少年又红了眼睛。
  “乖,听话,稚儿不是从小就很听话的吗,子季爷爷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就当是去道宗玩一段时间,子季爷爷办完事情就回来找你,好吗。”泪水悄然划过老人的眼角。
  少年红着眼睛点点头,“那,子季爷爷办完事就马上回来找我,好吗”
  老人红着眼,哽咽了,“……好…”
  “子季爷爷跟你拉勾,绝对不会骗稚儿的……”
  老人伸手在少年眉心轻轻点下。
  ......
  刘老悄悄走出客房轻轻带上房门后,泪水再也无法压抑,只是任泪水淌下。
  稚儿,子季爷爷会回来找你的,一定……
  屋内,一时被信息冲昏了头脑的邹稚裹紧了被子,昏昏沉沉睡去,眼角带着泪痕。
  ......
  冯灵州,有夜宿林中的樵夫横卧树梢。山林古木,偶有狼吟虎啸,樵夫打扮的男子翻了个身。身下是前天玑学宫旧址,当年绝天地通一战后,时任天玑星官苏宛一战陨落,天玑学宫就此荒废,新兴天玑学宫建于冯灵州之北与长气州相背离之处。
  男人看了眼下方曾埋下天玑钟的天玑阁,阁子已经塌陷多年,只余下地基残垣。
  天璇枪跨州远游时,男人便停下柴刀,抬头望了望。现在,白蘩州上方的动静已传遍整个太玄下天,各方均在注视着这让太玄再次掀起轩然大波的战斗。
  “彼时梦,蜿蜒至此。原是天作成双,轻步御风登霄。到今昔,悔恨空余,便将一席风月言与山鬼,山鬼安肯听......”
  天玑旧址泛起微风,有人低语。柴刀落在了地上,山林中呼啸声停了。
热门推荐
圣墟 万界天尊 太初 圣墟 万界天尊 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