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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悦君兮君不知
顾如念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还有一团云雾，用手拨弄着，云雾渐渐从眼前散去，脚下是一条路，一直走一直走，来到自家门前，不知为什么，他要敲门，听脚步声临近，门开瞬间一道白光铺天盖地，待顾如念再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而自己，就是梦里的，那个不起眼的少年……
……
——“我是来道歉的，喏这是给你的，别生气了，对不起嘛。”
——“我不要，哼！跟我道歉有什么用，我家大牛是驮着我长大的！你跟它道歉去！”
——“大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哪疼了我给你揉揉嘛。”
——“哞~”
——“之莹你看你看，你家大牛原谅我了！”
——“哼！你要给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节竹筒里装的什么，我妈叫我带来给你的，然后叫我说对不起。”
——“啊是蜂蜜！嘻嘻，好了，我原谅你了。”
——“啊是蜂蜜吗？！我尝尝。”
——“哎你走开，这是你妈给我的，你，你问问大牛，它说可以才行。”
——“别这么小气嘛，就尝一小口了。”
——“哼哼，好，那你闭上眼，我沾一点给你，你张嘴巴就好了。”
——“啊………？？噗！你喂我吃草！”
——“哈哈，你笨死了，你追上我呀我就给你吃，略略略。”
——“我生气了！抓到你我要把蜂蜜全吃了！”
……
——“呼呼~跑不动了，别跑了，我…我不吃了，哎哟。”
——“别坐下，快起来！”
——“哎你别拉我呀，不给我吃蜜就算了，累了还不能坐吗。”
——“上个月打猎的李叔就是跑累了坐下来歇息，然后就累死了，累了不能马上坐下。”
——“屁，我爹他是被蛇毒死的，再说我命硬着呢，哪那么容易……”
——“呸呸呸！反正你就是不能坐！嘴张开。”
——“唔~你是不是摸着臭大姐了才给我吃蜜啊，好腥臭啊！”
——“你是不是找打！给你吃蜜你还嫌弃，哼……手上好像是有点味道，嘻嘻。”
——“说了你不信你还吃，你也是笨的，给我吧我手干净。”
——“不给！谁知道你刚才摸了什么，你想骗我，没门！”
——“那你自己吃臭大姐吧，略略略。”
——“笨蛋，不会去摘根树枝来沾着吃呀…哎你还给我！”
——“轮到你了，你追上我就给你哈哈哈！”
——“你…你还想跑得过我？等我追到你你就完了！你怎么跑这么快！你不是累了吗？好你个顾三郎你竟然又骗我！”
……
——“跑呀！怎么不跑了！认输也没用，我生气了，你挨揍定了！”之莹说罢从背后揪住了顾三郎的衣服。
——“到了，就是这里。”
顾三郎把蜂蜜递给之莹走到一颗树下，这棵树很奇怪，它好像是贴着地横着长，一直长到云里，顾三郎走到树根就坐下了。
——“你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了，这地方以前没来过呀。”
坐云镇长年累月烟笼雾锁，数十步之内才看得大致轮廓，更别说能看清山河湖海苍天大地，眼前这里同样是雾蒙蒙一片，之莹走过顾三郎身边，要继续往前走，吓得顾三郎紧拽过之莹的手。
——“干嘛这么用力抓我，抓疼了，想挨打是吧。”
——“前面是悬崖！你再走过去一步你就掉下去了！你要是掉下去，我，我要救你呀我，我怎么救啊，跟着下去了就没救了……”
——“跟着下去干嘛，你不会撒手吗。”
——“我，那我也得来得及撒手啊。”
——“你…要是我掉下悬崖了你真的会救我吗？”之莹的眼里星星点点脸颊从里透出淡淡绯红。
——“不会，哎呀讲这些屁话，站我旁边别往前走就是了，这里呀你肯定没来过，这是我爹带我来的，镇里人少有人知道，这个山头是最高的，要是碰上运气好遇上东风天，雾就散了，可以看见太阳，还可能会看见别的山头，看见山头的那边的山头，还可能看到月亮！你看过月亮吗？”
——“你又想骗我！有这种地方我爹怎么不知道。”
——“骗你是小狗！我在这里看到过太阳！诶你别走啊！你去哪啊？别走啊等等我这里是悬崖啊！”
——“我去摘叶子盛蜂蜜吃啊，傻，手伸出来，拉着，我要是掉下去了你就救我。你…脸红了？”
——“不，我没有，你怎么就看着我脸红了，看路看路！”
——“哈哈哈你就是脸红了，有本事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许动！”
——“就是没有，看就看……”
——“哈哈哈你好可爱！顾三郎，你也有害羞的时候呀，脸红得想猴子屁股哈哈哈，看着我不许动！”
——“看什么呀看路！还吃不吃蜂蜜了我馋着呢！”
——“哈哈哈蜂蜜有什么好吃的，没有你好看，你顾三郎一辈子才脸红几次，我要看个够！你别走呀，我的眼睛不好看吗哈哈哈……你说话呀，你走慢点，待会你掉下去了我可就撒手不管你了哦，我才不会救你呢……”
……
——“别吃了，你吃了这么多，我还想留点回去给我妈尝尝呢。我们还要在这里坐多久才能看见太阳？你要是敢骗我，我把你耳朵揪下来。”
——“着什么急呀，再等等，等风来了就好了，我刚才觉得有些风吹过来了，应该快了，再等等。”
——“是有些风了，你不觉得有些凉了吗，咱们回去吧，得了风寒就不值得了。”
——“你觉得冷吗？不冷呀，你们女孩子家家就是麻烦，穿我这件。”
——“哎呀我不要穿你的衣服，你着凉了怎么办，回家又要挨打又要吃苦药。”
——“谁叫你从刚才都一直不撒手，我，我都捂出汗了……”
——“哼！穿就穿！撒手，冻死你！大笨蛋！”
——“现在是不是该吃饭的时辰了？”
——“我怎么知道。”
——“应该是了，风大了，上一次就是吃饭的时辰看到了太阳，太阳要落山的时候！”顾三郎一下抓过之莹的手兴奋的跳了起来“你看！起风了！你看云被吹散了！散了散了！”之莹被牵过手，脸颊又一次泛起红晕，全然不管这些个风呀云呀雾呀，她的眼里装下的都是眼前这个顾三郎，蹦跶起劲儿但仍然牵着的手自己的顾三郎，在之莹眼里，这个少年早已化作从未见过的晚霞，揉入一池湛蓝温柔的水，把这池水点亮得晶莹剔透，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光芒溅射，束束柔光穿透所有束缚，全世界便都是这份霞光，升起点缀了之莹的全世界。
——“你看！看着我干嘛呀！看那边呐！那可是太阳呀！太阳要落山了！”
——“你现在就是我的太阳……”
——“你刚说什么？风太大了你大点声，你脸红什么？”
——“笨蛋！这不是脸红！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会害羞啊！刚才我说，这个叫夕阳！我脸上的，叫晚霞！”
——“不对啊，你脸上是红粉色的，可这个晚霞是……哎你撒手，疼……”
——“看我干嘛，我有夕阳好看吗？”
——“好好不看你了，夕阳好看夕阳好看，哎呀呀你怎么越揪越疼快撒手耳朵掉了！”
——“坐下看，风大，着凉。”
——“你都穿我的衣服了还觉得冷吗？你们女孩子事儿怎么这么……”
——“闭嘴！好好看你的太阳！……你还看我！”
……
——“都这么晚了，你跑哪去了，饭都不打算吃了吗？怎么穿这么少？衣服呢？”
——“嘻嘻嘻衣服给之莹穿了，刚才我们去看那个山顶看的太阳去了，我又看到太阳了！啊噗~”
——“天入夜了就变凉了，那座山上风还这么大，还逞能，着凉了吧。之莹着凉了没。”
——“她暖和着呢！下山了脸都还是红的，还硬说那是晚霞照的，天都黑了哪来的晚霞，骗我的，分明就是穿我的衣服给捂热的。”
——“傻小子。”
——“话说你和之莹从小玩到现在，也十好几的人了，你是不是该上点心啊。孩他妈，咱们是不是再去找之莹她爹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呀，我今天已经去金叔叔家道过歉了，牛也好好的，金叔叔人这么好，这点小事不会在意的，啊噗~”
——“你…哎，孩他爸热饭去热饭去，我去弄碗姜汤。”
……
……
——“你大晚上的你要干什么。”
——“还记得上个月看那个晚霞的地方吗？走啊今晚咱们去看月亮去。”
——“现在？这不好吧，是不是太夜了。”
——“难道你想大白天看月亮啊？”
——“我……爹，妈，我要玩一会。”
——“不许去，大晚上你玩个什么劲儿，谁来了？你跟谁去啊？”
——“是三郎，和三郎一起。”
——“臭小子大晚上你折腾什么呀，你们别跑太深了啊，早点回来，三郎你小心点之莹听到没！小心我揍你啊！”
——“哎呀知道了放心吧……你爸最近怎么火气这么大。”
——“不…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今晚能看到月亮？”
——“我猜的，今晚有风，我觉得有。你多带一件衣服吧。”
——“不带了，你就不能帮我挡挡风嘛。”
——“行行行，事儿多。”
……
——“月亮呢？”
——“这…坐会等等呗，今晚肯定会有，我今晚吃饭的时候感觉有风了。”
——“哼，你就骗我吧。”
……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呀，该不会今晚没有月亮吧，我都困了。”
——“哎呀再等等，我觉得有风了。”
——“你就不能靠过来点嘛，有点凉了。”
——“都叫你多带件衣服你就是犟，又抱我的胳膊，上次都给你拽麻了。”
——“你脸红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你这，你困了就睡吧，过一会月亮出来了我叫你。”
——“那你再靠过来点啊，不然我怎么睡啊。”
——“事儿真多。”
——“……好安静啊，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清楚的。”
——“听到什么，有什么声音吗？我怎么听不见。”
——“哼，大笨蛋……你的心跳这么快你都听不到的吗？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嫁人了，你会怎么办？”
——“又，又不是我嫁人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如果我掉下悬崖了你真会救我吗？”
——“会吧。”
——“如果我嫁人了你会救我吗？”
——“这是什么问题？这有什么救不救的关系吗？”
——“如果有一天我会死，你会救我吗？”
——“会啊。”
——“如果救我你也会死的话，你还会救我吗？”
——“会。”
——“你好敷衍啊。”
——“会啊……啊？我敷衍了吗？”
——“哼，一个肯为我去死的人却愿意眼睁睁看着我嫁给别人吗？我会让一个肯和我一起死的人看着我出嫁吗？”
——“你今晚说的话怎么怪怪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你个笨蛋！你是真的傻还是装的傻啊？！气死我了！你！坐好！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到我了吗？！”
——“我看见了啊……”话未落地，一阵阵风卷残云呼啸过，天上云雾如用清水抹去一般变得清晰而深邃，一轮皓月当空，如明镜一般映入二人的眼里，月光啊顺着眼睛流淌全身，把心里的所有黑暗迷雾照得通透，眼神竟是由心而发的明晃晃的柔情。
——“我眼里的，都是你啊！”之莹趁着月光，双唇轻轻点在顾三郎的唇上，这一瞬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如此漫长而迅速，吐息变得急促，之莹的鼻息与顾三郎身心交互穿透在彼此之间连成一体，顾三郎下意识悄悄撤后半分，心跳声仿佛要传遍山谷，全身所有的精血一涌而上把脸蒸得通红，甚至眼前出现了一片花，仅仅是愣了一下也好似失了好久的魂，他刚才好像尝到了月光的味道，淡淡的，有一丝尤香，清凉以后便是无尽的温暖，温柔而舒适。回过神来，眼前的之莹在月光下柔如虚幻的精灵，眼神翻涌着柔情如瀑而下倾入顾三郎眼中，此时顾三郎才发现，之莹的脸蛋红润远远甚于什么晚霞，这一抹红唇映上月光，晶莹剔透，顾三郎再一次温柔的尝到了月光的味道，这一刻，他把月光的味道品了个透，永远记在了心里。
可孰不知美梦在现实里多半是用来幻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