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嫉妒之罪

　　“虚伪、欺骗。”
　　这看起来宛如世外桃源的无疆村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麻木如同傀儡的村民、遮遮掩掩的秘密、活动的血色枝蔓、择人而噬的院子……，杂乱而充满血腥，大大小小的人体组织碎块散落在地上，又很快的成为了血色枝蔓的养分。
　　正当余北四人准备朝着门外离开之时，那老者的身体却开始诡异的抽动，空洞无物的眼眶中渗出黑血，喉咙中发出诡异的笑声，似野兽、又似玻璃破碎，本来已经被拔出来断裂的舌头掉落在血色枝蔓上，化为了一滩血水，本不能发声的嘴巴却传出了并不属于他的声音：
　　“欺瞒、奸诈、贪婪、嫉妒，你们的双手没有沾染一滴鲜血，你们却真真切切的杀死了很多人，你们，都有罪！”
　　老者虽然失去了舌头，却在说话时吐字清晰，低沉而有力，充满隐忍的仇恨。
　　听声音是个女孩的声音。
　　老者空洞的眼眶盯着余北几人，头随目转，说不清的诡异。
　　接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或者说从整个血肉房间内同时发出了那老者声音，仿佛众僧诵经，整齐而妖异。
　　“无疆村，地之无疆，心之有疆，天道配合阴阳，现在已经有了三百六十户，已是圆满数，每户从事一行，世世代代不可更替，是为平衡，实在无法多出一户给你们……”
　　“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你们留在村里面自然也是可以，但必须找到你们的行业，没有行业只能另去他处了……”
　　隐隐约约，余北听见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对话：
　　“三百六十行，他们村民都已经占全了，到底我们做什么才行？”男人绝望的声音在余北耳边响起。
　　“唉，事已至此，我为你们指条明路吧，无疆村虽然最讲礼法，世世代代皆居此村，村民质朴，从来不踏出此地一步，自给自足，世外桃源，但几十代的繁衍生息已经让村民们厌倦了，他们都在想着离开这里，你们是这百年来第一对进入村子的人，无疆村需要你们的牺牲来将他们留在这里……”
　　“村内的规则不可更替，平衡也不能打破，你们的牺牲，可以换回村内的平衡，我们不会把你们视为什么低下门户……，我们会尊重你们，为你们提供最好的生活，为你们提供不会被人打扰的庇护，你们的孩子我们也会抚养并继承你们的行当……只要你们愿意……只要你们愿意。”老者的声音抑扬顿挫，软硬兼施，充满了诱惑与隐晦。
　　老者这些话仿佛扯开了无疆村的遮羞布，隐晦的声音，仿佛是在劝导一对夫妻，为了无疆村的平衡，要让他们牺牲自己，换来那所谓的庇护？那所谓的牺牲不过是狼对羔羊的谎言，余北这时算是明白了那女孩所说的“虚伪、欺瞒”是什么了，阴暗肮脏。
　　荣叔的脸色阴沉，他的口型已经说出了他的想法——身体？
　　“这是在逼良为娼！”所谓的三百六十行，无疆村村民已经占据了所有正当行业，只有外来的才会从事这种下九流的行业，余北算是明白了牺牲是什么？所谓的仁义教化，不过皮肉生意。
　　这所谓的方外之地、世外桃源，也不过只是蝇营狗苟的黑暗旮旯，人心的欲望靠教化压制不住，到头来却要靠外来人的身体才能拴住日益崩坏的心。
　　余北感觉你老者是如此的恶心，尽管现在他已经死去、妖化，如果他还活着，余北毫不怀疑自己会给他一枪。
　　随着那些细碎声音的落下，只看见那老者被血色枝蔓一卷，刺穿胸膛的枝叶化为爆开的血花，散落成碎肉，只剩下半个脑袋，空洞的眼眶还在直勾勾的盯着余北四人。
　　屋内的气氛压抑的让人想哭，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人的心头，隐晦而肮脏，令人作呕。院子内的红雾已经粘稠如血，遮掩着那血色枝蔓，无数道无形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让人毛骨悚然。
　　院外的门被无形的力量打开，无数蠕动的血肢为余北等人让开了一条路，余北等人慢慢的离开，随着离开，院门被关上，里面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利物没入肉体、骨头被折断……听着声音，余北胃里面一阵翻滚，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街道阴暗如灰，红雾笼罩街道，血腥味与腐朽的味道相互交杂，街外寂静无声，原先嘈杂的脚步声却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村民去了什么地方，雾气中含着细小的血滴，沾附在衣服上，一股恶心的粘稠感。
　　愁云惨淡，不见天日！
　　余北跟随着荣叔等人向前走，却在恍然愣神间，一个趔趄，等再次回过神来，周围人已经不见了，周围依然是那浑浊的雾气，余北大声呼喊，声音沉在雾里，无人回应。
　　“不行，不能乱走，这地方太邪门了。”余北端起猎枪，双眼扫着周围，不敢掉以轻心，呼吸急促，心中早已警惕万分。
　　而在一边，荣叔他们也发现有人不见了，不过，消失的是牙仔和余北两人，荣叔此时眼神锐利，面色凝重，一股肃杀的气势从他身上传出，和刘哥两人背靠背边向前走边大声呼喊余北和牙仔的名字。
　　“这就是无疆村？看来，它来了！”牙仔此时双手拿着连发手铳，耳朵一动，头也不回的朝着一处浓雾连开数枪，一时间，雾里血气四散……
　　余北小心翼翼的朝着街的尽头走去，越走，越感觉嘈杂，仿佛前面的街角有人在哪里一样。
　　突然，余北面前的雾气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一样，血雾被破开了一道口子，只见一男一女手拉手奔跑着，他们后面跟着如同骑兵疾驰的奔腾声，只看见无数村民的虚影穿过了余北的身体，人人手持木棍、砖石、利器，尖啸着追赶那对夫妇。
　　那对夫妇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些如同傀儡般不知疲倦的村民，他们很快被追上，在余北的面前，那些冷漠、没有怜悯的村民对着那对夫妇拳打脚踢，砍断男人的手脚，折断四肢，刀和木棍一下一下的落下，不知过了许久，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和看不出原样的碎肉，白色的如同豆腐脑的人体组织从破碎如碎瓦的颅骨流出，溅落在地上、墙壁，余北再也忍不住，躲到一边扶着墙干呕。
　　那妇人早已被连打带吓的昏死了过去，那些精力旺盛的村民在杀死男人之后，把女人带到墙角，撕开了女人的衣服，疯狂的侵犯她、殴打她……一旁是血迹未干的尸体，一旁是赤裸着发泄兽性的活人，淫乱、暴虐、残忍……这就是教化之地无疆村？或许平日里他们是善民、是无辜的百姓，但在失去了制约之后，便是祸乱、便是恶兽。
　　在那些村民对那妇人侵犯完之后，那些男性村民提起裤子便收拾工具离开了，那妇人已经全身不着片缕，原本姣好的面容斑痕累累，身体都是兽欲的痕迹，倒在地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看着活不成了，余北只见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落在地上，仿佛玻璃砸落，余北也感觉自己的心里面什么东西被砸碎了一样。
　　那些在一旁等着的村民妇女在等着她们男人离开之后，便几人上前，拖着那妇人离开，在粗粝的石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余北跟着她们后面，看着那些妇女把那妇人拖到村内池塘处，把她抛入了池塘内，只看见那妇人飘在池塘上，清水洗不净她身上的痕迹，出于本能，那妇人用手扒住池塘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仅存的空气。
　　岸边的村民用手、用捣衣杵打着她、推她入水，但不知那妇人怎么那么强的求生欲望，死死的扣住岸边，指甲破碎也不放手。
　　“贱人！还不死？”随着一捣衣杵重重的砸在那妇人头上，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那妇人直挺挺的仰着头飘在了水里，起起伏伏。
　　那些妇女在岸边看着，冷漠、残酷、没有怜悯，半晌，等妇人不再动弹时，她们又把女尸拖了上来，这时的那些妇女脸上没有正常的五官，取而代之的是尖利的牙齿、细长的舌头、浑浊的白色眼睛，她们的嘴角带笑却令人不寒而栗，她们把女尸拖上来，用手、用牙、用砖石破坏着尸体，将她残忍的挖碎，将碎肉洒进河里，骨头带走……
　　妇女们边撕扯边恶毒的咒骂：
　　“贱蹄子，让你出来卖？”
　　“让你勾引我男人！让你还敢当狐狸精！”
　　“嫉妒、虐杀、冷漠、残忍。”那无处不在的声音又在四处响起，如同魔音，周围的一切随着血雾退散，出现了短暂的明晰，余北抬眼望去，看见对面不远处便是牙仔、荣叔、刘哥，他们显然也看到了那如同地狱的画面，那么残忍、那么真实，仿佛是往事的回放，余北心里面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看着无疆村，心里面有了几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