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抓鱼

　　安阳河有大概有两丈宽，六尺那样深，在安阳镇这一段，水势相对较缓，现在这个时节，河里的水有时会漫过河岸，但大多时候也是在河岸一半的高度，安阳河里盛产的河鱼，也是安阳镇人的桌上常客，无论是清蒸还是红烧，都是一道不错的滋味，也是外来游客常点的一道菜。
　　整个槐花县除了安阳镇和一些分散的村落，大致还有两镇两城，景山镇和文武城在安阳镇的北方，伫立在进入西域和甘北郡的要道之上，一路官道旁的草原，也是饲养马匹的重要之地，而南方的九阳镇和临近武安府的红原城，是槐花县的县城所在。
　　京泉府内的槐花县和西河县都是人口过四万的县城，西川郡辖内的另一个武安府，则是和汉中郡接壤，西川郡的郡城，就在武安府内。
　　来到安阳镇的游客，有京泉府的，也有武安府辖内的，甚至有时候你也能见到蜀国都城所在的汉中郡的人。
　　此时的安阳河，有四人站在安阳河那座刚修不久石桥上，看着桥下在抓鱼的人，这几人正是外来的游客，尝过了小镇酒家做的鱼，想要带几条新鲜的鱼回去，便给了一钱银子，让店家小二来安阳河抓几条新鲜的鱼好带回去。
　　秋冬，李煜和崔沐阳三人沿着田垄向安阳河走去，崔沐阳和秋冬一人拿着一个撮箕，李煜则是提着竹背篼，吹着口哨走在最后。
　　李煜在秋冬家里坐下没多久，崔沐阳就在门外招呼着秋冬来安阳河抓鱼，等到秋冬和李煜一起走出门外，崔沐阳倒不诧异：“嘿，李火立也在。”
　　“崔沐阳，你再晚来些，我都要睡着了。”
　　“谁有你富家少爷那么闲。”
　　眼看着两人就要在自家门口说个没完，秋冬将手上的一个撮箕交给了沐阳，带着两人往安阳河走去。
　　还在田垄上的三人远远地看见了站在桥上的一伙，崔沐阳好奇的问：“秋冬，桥上的人在镇上没见过，你说他们是哪来的？”
　　“你再不走快点，今中午就只得吃烤泥鳅。”
　　“李火立，你知道不？”
　　吹着口哨的李煜往桥上看了一眼：“看穿着像是红原县城的人，都喜欢穿红挂绿的。”
　　崔沐阳有点好奇：“你去过红原县城，怎么没听你说过？”
　　“又不是什么多高兴的事，放嘴边上干嘛。”
　　“你不讲义气，去了红原城都没给我和秋冬带点东西，今天中午的鱼你少吃几条。”
　　“那吃四条，这次就少吃五条。”
　　到了安阳河边，几人选了在桥上那波人的下游，因为这里被秋冬和崔沐阳早就布好了窝子，这还是跟镇上的鱼贩子学的，在水势较缓的地方，用新割的草下料，在这地方连续的投喂，隔上几次，草里还会拌入点大米和小麦，崔沐阳还从别的地方弄了点水草，自家做的草料，一半放入水里，一半搭在水草上，久而久之，来这抓鱼很少有空手而归的，整条安阳河上，有许多大同小异人做的鱼窝子。
　　上游抓鱼的店小二，李煜认识，路过的时候还打了声招呼，不过看他们的竹篮子，好像是收获不大，有几条小鱼，在平时就算是抓着了也会放回河里再养一段时间。
　　店小二虽然也是安阳镇人士，可抓鱼一看就是生手，哪有跟在鱼屁股后面追着抓的，桥上站着的四人，两男两女，其中一位年纪较长，其余几位相对年轻，但看起来年岁都比秋冬三人要大上一些，除了那位中年汉子，其余三人正如李煜所说，穿着是镇上的人穿不出的艳。
　　看着脚下忙活的店小二，年轻男子脸上已经有点不耐烦，一行人一大早就来到安阳河，可到现在仅仅抓住几条不能上席的小鱼。
　　秋冬和崔沐阳脱了布鞋，卷起裤腿，一人拿着一条撮箕，从窝子的下边，顺着河堤慢慢滑下河，河底一层淤泥覆在石头上，一不小心还有点滑，两人将撮箕并排着慢慢插进水里，用双脚抵住，还好这里水流不急，不用费多大的力气。
　　李煜手上拿着一根路上捡的长树干，就站在岸上，用树枝从窝子的上游一路戳过来，秋冬和崔沐阳做的这个窝子可是养了许久，草料都是放了好几处，可李煜来回赶了两趟，也没见鱼的影子。
　　崔沐阳压低了嗓音，怕吓走了草下的鱼，指点着下杆的地方：“李火立，你杆子荡过去，别拿起来”，“李火立，河边多赶一会”，“李火立，就那，草料下面来一杆子”，秋冬还会在空隙插上几句：“你要不下水得了”，“你下水咱这会都烤上了”，“对对对，就金土说那位置。”
　　李煜就在两人的嘈杂声中，一会在草里荡着杆子，一会提起杆子猛地一戳，嘴里念念有词：“崔沐阳，你的窝子是不是被偷了”，“秋冬，你守好了，我看你那空隙大。”
　　突然，崔沐阳喊住了李煜：“李火立，杆子前面点，就那有动静”，说着还让秋冬帮他抵住撮箕，自己绕着水草慢慢走了过去，李煜也很配合，用杆子将鱼一点一点往崔沐阳的怀里赶，半步距离，崔沐阳都能看见一点鱼背，双手猛地下水，抓起鱼直接往岸上丢，李煜也丢了杆子，跑去将鱼装进背篓里，再在里面装了几块大石头，将竹篓放在了秋冬身后河水较浅的地方，不至于一会就就渴死。
　　“李火立，大不大，我都还没看清楚”？刚才往岸上丢的时候，劲使大了，水噗脸了。
　　“够大够大，有这两条我就饱了，秋冬，你将杆子扔过来”，刚才扔的猛了，杆子这会顺着水漂了下去。
　　秋冬捡起杆子，往岸上一扔：“去你的。”
　　崔沐阳也不回去守着撮箕，就在周围晃悠，他眼睛看到哪，李煜的杆子就戳到哪。
　　秋冬一人站在最后面，有点百无聊赖：“我腿都麻了，你两利索点。”
　　“别吵别吵，我们两喂的太勤了，都给喂饱了不出来进食。”
　　秋冬看着眼前毫无动静的一片水草，再看上游的几人，店小二仍在河里忙活着，桥上的那个年轻男子已经走到了岸边你一言我一句的指使着，要不是怕弄湿了衣物，看样子这人恨不得下河亲自动手，桥上的那位中年汉子，像是正好看了过来，刚好和秋冬隔着这么老远对视了一眼，随即转头看向了桥下。
　　“秋冬秋冬，来了来了。”
　　崔沐阳看着愣神的秋冬，低着声音焦急地喊着，秋冬低头一看，霍，还是两条，瞧着比刚才那条还大，平时没白喂。
　　慢慢弯下身子，双手抓在撮箕的两边，看着两条鱼游得越来越近了，秋冬迅速地往前一推撮箕，在猛地一抬举在身前，两条至少得有三斤来重的鱼在里面扑腾着。
　　崔沐阳大笑着走水里冲了过来，李煜在岸上提着杆子走了过来，秋冬这次没压低声音：“快快，背篓背篓，拿不动了。”
　　李煜提起了放在秋冬身后的背篓：“这这，倒进来。”
　　“给我看看，今中午够了没“，崔沐阳在水里艰难的跨着大步子走了过来，水花浪的飞起。
　　“撮箕，金土，还有个撮箕”，刚才起的时候，脚下的另一个撮箕没抵住，漂了下去，
　　“李火立，你跑得快，你追去。”
　　“好嘞”，结果李煜将手中刚刚装着三条鱼的背篓直接扔向了秋冬，提着杆子追了下去，为了接住背篓，秋冬不得已丢了手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撮箕：“金土，这个接住了。”
　　为了接住秋冬丢出的撮箕，还有点距离的崔沐阳竟然直接扑了过来，撮箕是接住了，可整个人也全部摔进了河里，不光自己一身湿透，秋冬的一身也湿了大半，等到崔沐阳从河里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和秋冬，哈哈大笑。
　　秋冬也是笑着说道：“金土，今儿得再教你个成语，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哈哈哈哈哈，这不是河鱼吗？”
　　上游的几人，像是注意到了下游三人的动静，都是向这边看来，河里的店小二也是抽空歇了歇，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今天为了挣着一钱银子，自告奋勇帮几位客官来安阳河抓鱼，原本想着是趟轻松活，平时瞧着往酒家送鱼的贩子，也没瞧着有多累，结果到了一试才知道这钱是如此的难挣，还白白挨好多风凉话。
　　“小二，你和他们不是相识吗，你去问问他们抓的鱼卖不卖，价钱都好说，当然，说好的你的工钱也是一分不少”，站在桥上的汉子开口说道。
　　听着这话十分可行，店小二连连点头：“客官你等等，我这就去问问”，说完，就起身上岸，快步走向秋冬三人。
　　秋冬也是注意到了跑来的店小二：“李公子，和你打个商量。”
　　站在岸上的李煜，将杆子横在肩上：“贩鱼的买卖找错人了，你得问拿着背篓的人。”
　　终于跑到三人跟前的小二有点意外怎么自己还没开口，就知道了自己过来的意思，这买卖可就落了下风，但也只好向秋冬开口询问：“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不用称呼，直接聊吧”，看见崔沐阳和李煜都是跃跃欲试，秋冬赶紧接过了话头。
　　店小二也不在意，就将刚才那位的意思传达了下，价钱好商量，等着三位的回话。
　　秋冬看了眼李煜和崔沐阳，两人都是你做主的态度，秋冬将手中的背篓放进水里：“三条鱼，六十文”，听了秋冬给的价格，店小二心里盘算下觉得公道，这三条鱼值这个价，“但有个条件，得将你抓的鱼苗子放回河里。”
　　店小二尴尬笑了笑：“我这就回去给那几位回个话。”
　　店小二一路小跑了回去，崔沐阳看着跑远的小二哥，随后叫着：“李火立，快点再来，今中午烤鱼还没影。”
　　三人又忙活了起来，还是秋冬一人守在最后，没过多会，店小二提着空竹篮跑了过来：“几位，那位客官说了，三条鱼给你们两钱银子。”
　　“嘿，你让他要不再等会，再给他弄个三条”，崔沐阳一听劲头更足了。
　　“小兄弟说笑了，那几位等着赶路，要不也不会大清早就让我来安阳河抓鱼。”
　　“李煜，你快给小二哥装上。”
　　“得勒”，李煜接过秋冬递来的背篓，将鱼抓出来放进了已经铺满叶子的竹篮。
　　”劳驾，你给舀点水”，店小二伸着竹篮说道。
　　秋冬用手往竹篮里捧了几捧水，小二哥谢过后，将二钱银子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秋冬，看着意外挣了的二钱银子，秋冬抛给了崔沐阳：“揣好了，掉河里自己捞去。”
　　崔沐阳接过了银子，小心翼翼地瞧了又瞧，才将银子揣进娘亲在衣服内里缝的兜里：“先放我这，等会平分。”
　　店小二返回去，给几人看了竹篮里的三条鱼，幸好这几位客官都很满意，这下也无事了，几人也就原路返回小镇，这会的安阳河，就剩下秋冬三人，经过一会的折腾，三人又抓了五条差不多大小的鱼，忙活完也是快到了晌午，崔沐阳和秋冬的衣服被太阳烤着已经是干了大半。
　　三人在河对岸选了一块空地，地上长满了青草，三人随便捡了些干树枝树叶，富家少爷李煜用火柴将这一堆干柴点燃，秋冬则是用四个树杈子将清洗好的鱼串上，两头分别放在崔沐阳绑好的支架上，就这样慢慢烤。
　　秋冬还从怀里拿了一包自己包好的味料交给崔沐阳，味道这事崔沐阳最拿手。
　　崔沐阳和秋冬都光着上身，将还未全干的衣服铺在青草上，李煜躺在一旁，瞧着二郎腿，双手枕着脑袋，也不嫌阳光刺眼，看着在一旁忙活的津津有味的崔沐阳，应该是今天的二钱银子，让这小子，喜出望外。
　　“金土，我的那条味道来重点，别不舍得给料”，秋冬嘴角叼着一根青草，朝着正在烤鱼的崔沐阳走了过去。
　　“客官，你就请好吧”，崔沐阳今天是真的高兴，那二钱银子，不光自己的布鞋有了着落，心许还能给娘添件新衣裳，自己的那份要是不够，就找秋冬借嘛，有啥不好意思的。
　　“崔沐阳，我的那两条一个味重点，一个味淡点。”
　　“李火立，你过分了啊，衣服都没湿，一张嘴就两条，给你吃五个鱼尾巴。”
　　李煜不以为意：“你学我的不讲义气，学坏了不就是。”
　　“李煜，多少是个读书人，你脸呢”，秋冬实在受不了这家伙，
　　“太阳正晒着呢”，李煜换了条腿翘着说道：“两位，后天一早我就走咯。”
　　崔沐阳和秋冬一同转过头来，还是崔沐阳开口问道：”去哪，这次出去要是能带点东西回来，今中午的鱼就给你吃三条“。
　　“不知道啊，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用手挡住太阳的李煜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