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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锦公子 / 0077 白纸无字

0077 白纸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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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四海怎么说?
  小琴仙超凡脱俗,但终究是澹台世家的人,南北游历,不可能真正做到心无旁骛,其中一件隐秘事,便是顺道拜访北海的无冕之王熊四海。
  那日到访,小琴仙爬上瓦山,瞻仰过剑阁,虽然无胆去闯只是碑前留名,熊四海故意在清晰可见的海面上摆了水师龙门,水面上成百的船舸争流,站在山顶看,一声令下,飞箭火矢铺天盖地,军势锐不可当。
  南卫多柔水,城城傍河自然也多舟舰,但跟熊四海的百战水师比,说胜负两可绝不是自谦。
  澹台清酝酿良久,终归汇成简单一句,“看你!”
  “看我?”
  锦公子的目光在人沉静的脸上反复试探,像是鉴伪一件精美的白瓷。
  太子豁达,小琴仙爽快,都是非常人,他捏着下巴思索,感叹马夫老李的亲事多半是黄了,人家小琴仙只品茶不喝酒,年轻貌美、出尘脱俗,就算强扭,也不可能甘心只做个打打杀杀的江湖儿女。
  北海天高皇帝远,博山侯府又日薄西山,苏长卿健在还好,万一说走就走,姓熊的不可能将数万将士和无数家眷百姓的命,寄托在个不着调的小公子身上,换作自己,愚忠十余年也够了,何况熊四海本是个聪明人。
  北海历来香饽饽,真要到了那时,可回归北燕,可附骥南卫,偏安一隅也可做真正的山大王,哪样活路都比现下好,比现下远大光明。
  这句从小琴仙口中说出的“看你”,应该比侯府遣人去问,更贴近熊四海的本意,那便是他姓熊的要看苏府后生是不是真的虎父无犬子。
  则立则废,一念之间。
  可惜在很多人眼里,自己依然还是个纨绔浪荡的早夭子,烂泥扶不上墙,怨不得别人。
  余下的不用多问,苏锦起身,悬着一壶酒便走,免得再问又得献丑一曲,老爹苏仲瑾没本事,除了《南有嘉木》,余下的纵马祝酒还行,上不得台面。
  何况北地战事不多想也知,既有燕镇川推波助澜,肯定也少不了南卫穿针引线。不过隔岸观火之人又一场自以为稳赚不赔的棋局而已,但,苏少爷反而认为更擅长蛊惑人心的北王燕楚照能渔翁得利,说不上为何。
  小琴仙看着人施施然下山,自言自语,“这便是你说的废公子?”
  一名白衣剑士悄然走近,“传言如此,实在不行,杀了便是!”
  小琴仙手指一动,“叮”一声不小心碰到琴弦,她叹气道:“哪会如此轻巧,风堂策划这么多年,也没见苏府里少过谁,吴画之,你不会真以为侯府里就一个书圣古月山吧?”
  那名叫吴画之的剑士无言以对,不服输搭手摸向后背一柄长剑,剑名“无情”,正是董瞎子当年亲手刻字留铭所赠。
  ……
  金刚寺少了口终年不冻的泉水,也不如城外大佛寺有名,但当年东都扩建,把金刚寺包在了城里,初一十五百姓上香求佛,多数不会舍近求远,带着小庙里的香火还算鼎盛。
  今日一早,寺门外的黑瓦黄墙下站了几个褴褛童子窃窃私语,等暗红色的山门一开,尽都噤声,走出来的净面和尚手持佛珠逐一看过后,低宣佛号说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慧明,都随我入寺吧。”
  那慧明和尚眉目舒朗,却不喜多言,对入寺童子好奇观望只说了句“慎言慎行”,便领着人绕过供奉佛像的大殿,越过院落后来到禅院门口。
  和尚吱呀一声推开院门,冲院里盘坐蒲团的一人鞠礼合十道:“方丈师祖,这些便是今日剃度之人,有劳!”
  蒲团上端坐那灰衣僧年约四旬,却辈分极高,他手拿戒尺,道:“依次而来。”
  慧明和尚轻轻一推,便有一名童子浑然跪在蒲团前,那童子刚想起身,便是一口戒尺轻轻落在头顶,仿佛重如山岳,听那方丈念了几句晦涩经文,问道:“为何入我金刚寺?”
  “没钱吃饭,娘说庙里没肉,但粮食管够不会挨饿!”
  方丈听完表情木讷,“你尘缘未了,与佛无缘且慧根不足,不剃!”
  那童子后悔不已,慧明把人送出禅院回来,听方丈叔祖正对余下几人训诫道:“佛前不可有机心,再来,为何入我金刚寺?”
  “回大师话,弟子慕佛法、崇武道,一心只愿皈依。”
  方丈称善,用戒尺在人头顶上点了三点以开慧,之后便开始剃度,又道:“烦恼落尽,红尘远离,你等入了我金刚寺,留名僧碟过后暂为杂役僧,跟随慧明师兄好生修行。切记,佛门戒律清规不可破,尤其不得饮酒、不得食荤辛,若是犯了戒,轻则面壁抄经,重则仗责乃至逐出寺院。”
  “是!”众人异口同声。
  等慧明带人去领僧衣鞋袜,那方丈抛下戒尺急忙起身,关好院门再转身回来,没走几步便嗅鼻闻到一股血腥。他皱紧眉头,赤脚踩过一摊裹灰的血水绕到佛像之后,便见有人斜靠在莲花底座旁一动不动。
  那人见了玄真,扯下遮面黑布,笑道:“好你个野和尚,每日偷着喝酒吃肉,真要责罚,不知该被逐几百回了……咳咳……”
  那人每说一句便吐一口血,笑起来时,更是喷湿了一身衣衫。
  玄真赶紧上前,用指点了两点封住穴脉,见三四处伤口深可见骨,又从怀里取出一瓶金疮药替人敷上,啧啧两声感叹说道:“幸好死不了!好你个卢广恩,叫了你千万别去寻韦长春,宁王的绿柳司不傻,怎可能不织网设陷。”
  这卢广恩正是前几日与玄真同去逍遥宫救人的书生,只是早没了当日风采。
  他用扇撑着想将自己半边身子拔高,挪动些许,撕裂的伤口便疼得人龇牙咧嘴。
  等卢广恩喘匀了气,却学自己摇头道:“非也非也,巡风使大人还在宫里留了一处联络,我趁夜前去,想不到还是被人候了个正着,你是没看见,冒头便是数十把剑劈来……阿弥陀佛!”
  “哦?大人可有留信?”玄真和尚压根儿没心思问如何险象环生。
  卢广恩幽怨看了无趣的和尚一眼,抬手狠按肚腹上的伤口,只觉胃里翻江倒海,顿时忍不住呕了出来,哇哇一阵后,喉咙里竟吐出一团染红了的白纸。
  玄真顾不得脏,赶紧展开来看,半晌,却失望说道:“哪还看得清楚!”
  “本就无字。”
  “无字?”
  “无字!我拿不准,怕有玄机,才拼死带回来你看。”
  玄真拿着白纸凑近一盏佛灯,反复端详也看不出丝毫所谓的玄机,他揪了揪满是戒疤的头皮,“你就在这庙里养伤,明日,宫里正好有场祈福法事,大佛寺方丈远游,落到我金刚寺,便顺道去探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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