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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廊的边缘距离度规能量场封装的边界是12公里，宇凡带领真田和红衣女士从高空吊索滑降至地面后，两人就一直在提问。
真田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我们去哪、为什么要去、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红衣女士的问题则集中在“为什么要坐这么古老的吊索装置而不是太空电梯、谁建的、为什么现在要步行而不是坐车、还有多久才能到目的地”
面对这些问题，宇凡一律称自己只是这个虚拟世界里的引路型角色，对其他事情所知有限，具体情况到目的地会有专人接待与介绍。
“宇凡向导，你说还有两个和我们长一样的人已经在那里等了是吗？”
“是。”
“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是坐了十分钟的吊索下来的吗？”
“是。”
“他们也是这样步行走过来的吗？”
“是。”
“他们就没急着说要回去？还是你们已经把他们送回去了？”
“他们问起过我一个白胡子老人，你们知道吗？”
“我不知道。”
“好的，我们到了。”
这是宇凡和红衣女士最后一番客气的对话。在进入军事基地前，宇凡如法炮制地双手搭在两人肩上以植入实时基因编辑装置。真田谨慎地将他手拍开，但也已经晚了。
之后的两人随宇凡进入大型办公室，见到了那棵下方都是血渍的树人和一个独眼正方体金属块。就在两人作呕时，真田被变成了一把塑料椅子。
宇凡坐上塑料椅后，饶有兴趣地看着红衣女士道：“一路上你废话最多，现在可以说个够了，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但最好和撒旦有关。”
红衣女士早就吓瘫在地了，她想求饶，但看到高程脸上拖到地上的那条黄色肉泥，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开始。”宇凡知道红衣女士没什么危险性，也不急着给她变身。反而从桌上拿起魔方，顺手把玩起来。
看着宇凡越来越冰冷的脸，红衣女士知道自己必须做点或说点什么，但她实在不知从何开口。她隐约能感觉到，宇凡已经相信他们是真不知道撒旦的踪迹，那他现在到底要什么呢？
“你决定保持沉默，对吧？”才过了10秒宇凡就不耐烦了。红衣女士从他凌厉的眼中能看到冰窖般的冷酷，
不，现在思考的不应该是他要什么，而是怎么才能得救。怎么才能让眼前这个魔鬼放了自己。
“把你变成鱼吧，只是这里没有水。”他才说完，红衣女士的下半身已经长出尾鳍了。失重的她顷刻翻倒在地，吼间甚至有种.马上要窒息的干燥感。
“不不不不！”红衣女士张嘴大叫，臀部下的尾鳍也剧烈地左右摆动着，“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帮你！”
身体的变化停顿了，宇凡也暂时停下手上玩魔方的动作，这是最后的机会。
想一下！想一下！自己一定有对他有用的地方！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我我……我觉得……我觉得撒旦……不在这里了……”
情急之下她胡乱编造着什么，这种急智，居然触动到了宇凡在乎的点。
“说下去。”
“撒旦，应该……啊不，肯定！撒旦肯定是我们那个世界来的！你只要，你只要放我回去，我可以去找，对！我可以帮你去那里找撒旦！”
宇凡继续摆弄起魔方来：“我凭什么信你。”
“……我发誓！我发誓帮你去找！找遍整个世界也帮你找到！！”
宇凡稍稍想了一下，一个成熟的方案已计上心头：“嗯，想法不错。”
红衣女士见有戏，马上大声强调：“对了！！我！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是个大黑客！很厉害，他会破解各种系统！政府的系统也可以！！他什么都会！你你放我回去，我可以让他找撒旦！真的！马上找到！”
“黑客。”宇凡点了点头，又突然抬头大声道：“加个魔方序列。”
1秒后房间顶端传来了女声：“加好了，统帅。”
话音刚落，红衣女士眼前一恍，宇凡已经像一座山这样大了。
只见他站起身朝自己走来，接着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自己，之后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现在你是我的新魔方。”面前宇凡的脸比红衣女士现在整个身体都大，“这样我将能带着你到处走了。”说完他将之前的魔方放回桌上，握着新魔方朝大门走去。
“你们那个世界很和平吧，生出你们这堆蠢货。你如果真有什么黑客男朋友，他应该早把你弄回去了。既然你敢耍我，就一辈子变成我的玩具吧。”
合金门打开了，传送带上已经停着辆篮球形态的反重力车了。
“不过……万一你说的是真的，我也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去找。”上车后宇凡将新魔方塞进夹克衫衣袋，大声吩咐道，“查一下，我有个二十岁的弟弟，现在送我过去。”
还是那个机械女声：“找到了，统帅。”
*****
『作文题目是《什么是国家》，我认为这题目本身就是在放大冲突。
国家起源于社会契约。是指拥有共同文化、种族、领土、历史或政府的社会主体。好，我们一项项来看。
文化，经过一百三十年的政体融合和脑机授识的努力，地球、地底、月球、戴森云都已趋于一致；种族，在经过一百年的交叉通婚后，不存在该概念；领土，整个太阳系都是我们的领土；历史，全人类只有同一段历史：我们全是智人的后代。
政府，这里我要歌颂我们的政府。是它维系了国家，维系着繁荣！
如果在世界和平大统的现在，还问出什么是国家这样的问题，无疑是无理、无礼、无建设性、不怀好意的。明明在饱受国家恩泽却要生出质疑，这就好像在吃蛋糕时问什么是甜一样具攻击性，是主张分裂的一种狡黠伎俩！
这问题赤裸裸地暗示，要在不同地缘上成立更多新的国家或政体。我是绝不会答应的，因为现在的世界已经足够好，只要歌颂就行了。
比如在这朵耀眼的戴森云上，此岸政府兢兢业业的辛勤付出，就是我们的第二颗太阳。』
会议室里，雷德将手捂着眼睛，他已不想再看下去了。
在座九个人，也只有维和部队的列尔肯将军会正面质疑老陈。此时他轻轻敲了敲桌子：“这女孩能胜任这么重要的位置？”
老陈脸色没有太大变化，虽然他也是第一次看这篇作文：“这是她抄的。”
雷德补充道：“这次好像全文都是抄来的，看来她不爱思考。”
老陈看着作文，嘴上反驳道：“她不需要会思考。”
列尔肯则没那么客气：“她不诚实。”
老陈点头：“所以要做基因改造。”
列尔肯继续质疑：“就没其他人选了吗？怎么看，都是这文章自己在提倡分裂。”
老陈继续盯着作文：“我们的确是要建一个新的主体。”
雷德打圆场道：“要不要让学校再让她重写一遍？”
老陈摇头：“没必要，万一重写的比这个还差，我们用还是不用。”
一直未开口的谈判员周池这时附和：“我们花了很多精力才和联合国谈成共识。之后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不宜在人选上再拖下去，这个人选也根本不重要。”
“吴素素是识字的，这文章如此忠心，吴素素一个个字写出来，至少能代表她不反zheng府，而且……”老陈说着说着慢慢想通了，他指着文中一处地方道，“就像文中所说，既然文化种族领土历史都已一致，那不论政府做什么，其实结果都是世界大同，国家的概念已经没有了。”
“你的意思是……”雷德好像明白了什么。
周池笑着解释：“我们可以通过媒体解读这篇文章，从而让公众明白：现在的大统世界只需政府做点缝缝补补的运营就行了，绝不会分裂。所以成立戴森球机构是安全的，也是极佳时机。”
列尔肯有点讶异，他转头问向周池：“我们还要将这种狗屁不通的作文给地球的公众看？”
“当然，但不是直接给。”老陈关掉了全息投影作文，对雷德道：“按之前计划，你协调联合国，三天内将吴素素基因改造成功。最多一周，我要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世界诚实第一人，然后……”
老陈看向负责公关传播的温妮及负责建筑设计的芊晶，一一吩咐道：“温妮，你迅速发起征文活动，不管什么由头不管怎么选，最后吴素素是第一名。芊晶，戴森球机构的位置和外形可以设计起来了，要显得简陋，但功能要全。”
说完老陈站起身，对所有人大声道：“有句中国话叫趁热打铁。三周内我要看到吴素素变成我们的同事……不，是我们的上级。”
雷德轻轻咳嗽了下：“那吴素素父亲的要求……”
“不用管。”
*****
木木喝醉了，醉的有点厉害，但目前还有意识。
他趴在一个小公园的石桌上，面前堆满了空的和半空的酒瓶。手边触控仪的外放已被他调到最大，现在正播放的是1966年TheMamas&ThePapas的一首老歌：《CaliforniaDreaming》。
歌曲唱到中间部分时，木木也嘴巴一开一合地试图跟着哼几句。
他失败了，他从没听过这首歌。但歌声却引来一位比木木年纪更大的老者。
老者在木木身边坐下，似乎想听这首歌。
“嗯？干……干什么你。”木木一身酒气地抬头，眯着大小眼，舌头硬的仿佛下面垫着个陈旧的弹簧。
老者看着桌上七倒八歪的酒瓶，问道：“喝酒……这么复古。怎么不用脉冲震颤器。”
木木哈哈哈哈大笑，摇头晃脑地连连摆手：“不冲突不冲突，这种古代的玩意儿……才有感觉，你也……也来喝点。”
老者摆摆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乳白色的糕点：“我喜欢吃这个。”
木木嘿嘿傻笑着：“是3D打印的吧？给我一口，饿了。”
老者将糕点掰了一半递给木木：“你不是复古吗？打印的倒不排斥。”
木木伸手想去接糕点，试了三次居然都没握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哪管得了这么多，不是打印的东西很多连买都买不着了。我……我也不是非要什么都复古的。”
“哦？”老者直接将蛋糕塞进木木嘴里，趁机问道，“那你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不该允许打印的呢？比如……打印人？”
木木嘴里被塞满糕点，支支吾吾地急着说：“打！为什么不打！什么都可以打，之前联合国不是还说要搞什么共产婴儿，想要孩子的大家轮流带来着。”
老者确定木木真喝多了，又解释了一遍：“我说生产问题，不是育儿问题。你想想，把人直接3D打印出来，连克隆都不用了，也不用现在的电活性肌体机器人了。”
木木一脸茫然，眼神已经没有焦距，他随便抓起一个空瓶就往嘴边送：“什么肌体什么人，不懂。那是科学家想的事，我就管开好我的篮球场。”
老者看着木木，他知道木木给不出什么建议，但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这个时代，要找一个喝醉的爱说的陌生人，太难太难了。
于是老者将还有酒的瓶子都推到了木木面前，开始聊起家常来：“什么篮球场？我儿子也喜欢打篮球……从小就喜欢。”
“那让……呃让他来！你儿子，我，我免费！呃呃呃，八折……”
老者笑笑表示感谢，但随即表情有点古怪：“这几天他不见了，电讯号都没有。”
木木刚才喝了口空酒，心情不好起来，突然大声道：“故意的！肯定故意躲起来的！现在的孩子都会撒谎，生下来就会，不用教！你看，你看人家戴森云上的家长，觉悟，呃……多高，才八岁，就把女儿送去做基因改造！好啊，好啊！”
老者扬眉：“有这事？你给我说说？”
木木哈哈一笑，突然来劲了：“你这都不知道，我给你……给你看！”
说着他勉强坐直身子，拿起触控仪拨弄起来。他一边找着素材还一边解释：“这女孩，改造完了，已经不会撒谎了。现在联合国，要选戴森云的代言人，她是三个人选之一，你看。”
触控仪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是吴素素大声背诵的作文。
『……这朵耀眼的戴森云上，此岸政府兢兢业业的辛勤付出，就是我们的第二颗太阳。』
老者多问了一句：“全世界范围选代言人，候选人只有三个？”
“你想什么呢！”木木又拿起酒瓶，“戴森云代言人，当然是在戴森云上选。不过她本来没什么优势的，大家都投票给2号人选……”
“哦，那2号人选是谁？”
“谁还记得2号，忘了。这个吴素素，作文写的真不怎么样，不知道在说点什么玩意儿……也不知道怎么就票数突然变高的。”
“那这个代言人，是代言些什么呢？戴森云不是有公关的吗？她改造后有没有做系统的心理测试？”
老者没有得到回答，转头一看，木木已彻底醉倒在石桌上。
他脑袋横在酒瓶堆里，触控仪还开着。
吴素素的虚像一半投影在空中，一半投影在粗糙的桌面上。她的身体呈90度弯折，像个残缺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