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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聚妖林北靠三千大山，后面就是整座大陆的妖族天堂，永妖森林。
因此古树繁多，凛冬还好，虽不至于凋谢，但总要稀疏很多。
可若是到了夏季，枝桠野蛮生长，遮天蔽日，白天也见不到光。
偶尔还会出几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大妖在永妖森林混不下去了，翻过三千大山跑来这避风头，贸然闯进去，便是金丹也别想活着走出来。
但就在这个仲夏夜里，雪枫藏在聚妖林繁茂的枝桠后面，头一次听到那个叫柒的面具人声音里带上几分情绪。
“有意思。”
只有三个字。
在张邻吞下燃血丹短暂获得金丹期的修为后，眼前这个家伙第一反应并不是感到问题的棘手，而是感兴趣。
对张邻手中的燃血丹感兴趣。
“你吞的丹药，药方拿出来，我留你一命。”
这话让本来就准备鱼死网破的张邻脚下一顿，看到了几分生机
“你要燃血丹干什么？”
“少废话，丹方拿给我，你可以走。”
夜澜有些不耐烦了，这货怕不是个白痴吧，案板鱼肉还问东问西的，难道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夜澜是不可能放张邻走的，像燃血丹这种大幅度提升修为的丹药，神农百草里也有讲过。
不过都是些不会对修者造成永久性损伤的高阶丹药，自己目前还是没那个实力炼制出来的。
但是这种燃血丹不一样，夜澜脑袋里的百草经看不上，甚至都不会记录，但夜澜利用神农百草的知识完全可以把燃血丹改造一番，尽量将损伤降到最小化。
到时候这东西完全可以当做保命的底牌用。
黑夜掩饰着张邻的表情，没人看得到他嘴角勾起的狠辣，故作犹豫半刻，他点头到
“好，我把丹方给你，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张邻伸手，一边在兜里摸索着，一边朝夜澜靠近过来
“让我找找……放太久了，有点难找。”
月光映照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身影，雪枫似乎想到什么，正要张口提醒，却见那叫柒的家伙，单手抬起，下一刻一张符箓出现在了手里
“你，是在找这个吗？”
顺手牵羊。
夜澜看着这熟悉的纹路，心中了然，他之前在商城看到过这种纹路，是大规模攻击符箓，百鬼夜行。
这种符箓的炼制方法很恶毒，需要拘役最低练气期的百位修士灵魂日夜鞭打，让其怨念横生后再炼成灵体封印在符箓里。
陡一打开，数百位疯狂的灵体足以摧毁一切。
夜澜能招架住，但百位灵体的混战场面很可能会被张邻跑了。
他跑了，再抓可就不好抓了。
夜澜心中不禁庆幸，还好自己留了一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抬眼，夜澜冰冷的视线望向了自己的仇家，张邻此时的脚步早已彻底停住，他面色凝固在一块，半晌后才露出满脸骇然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底牌的？
距离这么远，无声无息的将自己贴身的底牌搞到手里，便是掌握空间一道的大能也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做到。
可惜回答他问题的，除了枝桠后面雪枫不可置信般半张的小嘴，便只有一声让人通体冰冷的叹息了。
“唉……”
“可惜了，你本来能留个全尸的。”
跑！
张邻最后一点鱼死网破的底气也消散了，战意土崩瓦解之下，他毫不犹豫的扭身便跑。
雪枫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见月光之下那道狼狈奔逃的身影，看见那一动不动矗立在原地的瓷白冷面。
下一刻，那身黑袍动了，他屈膝，抬手，先是一道冷光在月光中闪烁。
接下来，十里外的扶摇城中，一道道身影骤然抬首，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房檐上方，朝着扶摇城外的某个方向望去。
一道恐怖的危机感笼罩了全城，只见聚妖林方向，半边天已变成了紫色，那是一道诡异的通天剑气。
没人见过这诡异的气息，不是灵气，不是妖力，甚至和魔气都迥然不同，让人看不出境界来，但那充斥着毁灭与破坏的意志却让人汗毛耸立。
永妖林，官道。
雪枫呆滞着看着湮灭在那一片紫色的身影，还有那将近劈开整个官道的沟壑，下意识的，她扭身就想往回跑。
“往哪去？”
一道毫无生息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雪枫只觉身子一僵，那诡异的面具便贴着自己的脸出现在了身前。
没有半分犹豫，她抬剑劈砍，下一刻手臂一麻，短剑便被击飞出去。
白面逼进，按住她的肩膀将自己固定在树杈之上，紧接着那人抬手，掀了自己的面纱。
夜澜看着眼前的俏脸不禁一愣，很漂亮，月光照耀在那洁白如雪般的肌肤上，映照着那高挑的鼻梁和略带妩媚的丹凤眼。
她只是偏头抬着脸，眼中带着几分光亮，却是说不出的倔强和要强。
“我自己来的，要杀要剐随你便，别牵扯到公会。”
是带自己去办公室的那个女孩，夜澜心下便已了然，暗自叹了声。
真是哪个世界都不缺这些个工于心计的谋略家啊。
只是要个消息，便被某些大人物盯上了么。
“你穿夜行服都要比那身公会制服漂亮无数倍。”
雪枫愣在原地，听着眼前柒的话语，心中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还是那个冷漠，神秘的柒吗？
紧接着一只手抵住了自己的下巴，雪枫感觉自己的脸被一道目光细细端详，当下不禁有些难堪。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穿紧身的衣服有没有料。”
这话让雪枫心底涌上一股怒意，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强迫着听如此露骨的打趣。
“登徒子，你不得好死。”
这满是杀意的话语让夜澜挑了挑眉，看了眼这满脸怒意的俏脸，不禁撇了撇嘴
“案板鱼肉，嘴还这么毒，不想活了啊你？”
“有种就杀了我。”
“话说你三围多少？身材棒不棒？其实也不用太大，合适就好……”
雪枫：……
看着雪枫嘴角咬出的血迹和上下起伏的胸口，夜澜这才发觉自己讲话不对劲。
他其实只是需要一个伴舞而已，满城艺妓花魁都让林家包了，自己这惊鸿舞虽说不需要多少人，但总归是需要个伴舞的。
“把这个吃了。”
雪枫只觉那双手强行撬开了自己的嘴，将一个看似是丹药的东西塞进自己嘴里。
“嚼。”
嗯……是甜的，好甜。
雪枫眨了眨眼，这还是她头一次吃这么奇怪的东西，满嘴的甜腻让心情都突兀的好了不少。
“这是九阴断魂丹，需每七天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你就会浑身溃烂，骨头一节一节的腐烂，最后面目全非的痛苦死去。”
面具底下传来恶狠狠的声音，夜澜将彩虹糖塞到她嘴里，看见那张俏脸从惊奇再度转化为愤恨，心底也是一松。
毒丹太贵了，买个彩虹糖应应急，目前看来还是妥妥的。
系统：……
“明日鸡叫之时，来柳家去找一个叫夜澜的，他会告诉你该做什么，事情做好，我还你自由之身。”
“明白了吗？”
“明、白、了。”
听着这一字一顿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的声音，面具下的夜澜不禁翻了个白眼，松手放开了她。
“你可以滚了，另外，佣兵公会那边，你知道该怎么说。”
那倩影身形一顿，冷哼一声，扭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天魔之躯，真是好东西啊。
夜澜看着这脚下的沟壑不禁满目感概，这一剑其实最多也就劈出了金丹中位阶的实力，但因为那股破坏和暴虐的神韵在里面，再加上闻所未闻的诡异天魔之气，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修为来。
“可惜了那燃血丹，张邻这狗东西，真不上道。”
捂了捂心口，夜澜将百鬼夜行符箓收起来，那表情就像是心疼自己的东西丢了一般。
扶摇城，聚满楼。
那一身白衣青年看着手中的茶盏正愣的出神，一道身影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身后
“主子，那气息从未见过，帝都绝对没这号人物，那叫夜澜的小子，很可能是中神州来的。”
“有意思……”
暮野抿了抿嘴，几分不明的笑意出现在了脸上，他扭头看了眼窗外官道的方向，那里还有几分紫意渲染在夜空之上。
“这种程度，你解决的了吗？”
身后的黑影腰一沉，便直接半跪在了地上，有些惭愧般道
“属下无能，甚至不能看清这一剑的境界，怕是有所勉强。”
“无妨，明日晚些时间，抽个空，跟我去拜访一下柳家主吧。”
“是。”
暮野起身，慢吞吞的朝自己房间走去，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
“老爷子，这一卦，您算的没我准呐。”
佣兵公会，高层办公区。
白梵看着那通天剑气，心中一沉，只觉喉咙酸涩，他扭身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身影
“张邻死了？”
话一出口，白梵便觉得这问题有些白痴。
他要是没死才是奇怪了。
“死了，连尸体都湮灭了。”
听这话，白梵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却失望的发觉到连自己都看不清楚这一剑，还能指望一把公会的铁剑说些什么呢？
“明日，跟我去柳家上门赔罪。”
“是。”
雪枫起身退出了房间，看着窗外满天灯火，心中涌现几分苦涩。
她是贫民窟长大的孩子，有一个妹妹，后来被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抓去糟蹋。
当晚她拿着从垃圾堆翻出来的铁片，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光影天赋，杀绝了那上下十几口人，救了自己的妹妹。
在被官府逮捕起来时，白梵出现了。
他保了自己，自此自己成为了公会的一把剑，一把只顾杀戮的剑。
那时起，她存在的意义便仅剩保护妹妹和为公会效力了。
但从现在开始，自己存在的意义好像就只剩保护妹妹了。
世间灯火阑珊，从不缺衣食无忧的幸福，也从不缺第二个雪枫。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要学会热爱。
比如林家的林大少爷，就特会热爱这个世界。
夜澜此时蹲在房梁上，看着对面花满楼半开的窗户，满脸黑线。
半夜一两点多，你来花满楼干事还不关窗户，精力真就他妈这么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