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线索

　　一艘小型天空炮击舰正在极北之地的上空急速航行着。它的侧面印有奥路帝国北境部队的标识，是一艘军方战舰。
　　不过，它的乘坐者并不是那些豪迈的北方帝国军人，而是6名奥路魔导学院的学生和1位女元帅。女元帅是目前的驾驶者，正是她把这艘炮击舰的推进系统压榨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创造出超越设计极限速度的急速来。
　　此刻，托马斯和同学们坐在炮击舰的运兵舱里，感受着舰体遭遇气流时产生的剧烈震动和时而加速时而减速的暴躁驾驶过程。他把自己的注意力死死地锁定在眼前的这份“炼金术第五单元综合测试卷”上，防止大脑向那个可怕的方向思考。
　　向着极北之地深处前进了不到50公里后，维多利亚的魔导通讯器接收到了一条求救信号。对方似乎陷入了非常艰难的处境，信号的稳定性很低，而且信息容量也很小，除了所在地点以外便无法传递更多的消息了。
　　按照奥路帝国人民的行动准则，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施以人道主义救援。
　　但是，不论是维多利亚还是托马斯等人，他们都没有忘记极北之地还有另外一批旅行者。正是这群旅行者中的某个皇帝引来了托马斯身边的这位女元帅。即使可能性非常非常小，这个求救信号的存在依然把众人的思绪导向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方向。
　　炮击舰的驾驶座上，维多利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为了防止漏过目标，维多利亚采取的是低空飞行。现在透过窗外可以清楚地看到千里冰封的极北之地景观。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个求救信号变得越来越稳定，强度也趋于标准值。托马斯的内心之中升起了浓郁的紧张感，这种感觉就像是考完试后发卷子的时候，那种真相即将揭开、灾祸即将到来的感觉。
　　突然，炮击舰开始剧烈地下降高度，强烈的失重感让学生们都吓得大叫起来。倾斜的角度是恒定的，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次有预谋的快速降落。一直到距离地面不到100米的时候，维多利亚才拉平了舰体，进行常规的天空舰降落流程。
　　托马斯放下手中的笔和卷子，望向窗外。他的瞳孔骤然缩小，一个骇人的事物出现在他的眼中。那是一艘同样为小型的天空炮击舰，上半部分的舰体护甲被撕裂开来，露出里面一捆一捆断裂的线簇，零零散散的各种零件撒了一地。护盾发生器还在产生着些许的魔力流，然而不足以制作出护盾来，仅仅是在做无用功。炮击舰的挡风玻璃和侧窗玻璃都已经碎得干干净净，引擎甚至被炸到了外面，还有几门脱离了主体的舰载魔导炮，同样也是破破烂烂地歪在一旁。
　　“天啊！这到底是......”瑟琳娜捂住嘴，骇然惊呼道。
　　一套深红色的9阶魔导铠甲已经附着在了维多利亚的身上，同时她还取出了一把风格古朴、外部刻画有密集魔法回路的魔导长剑，打开舱门，发动斗气加速和魔导器推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那个残骸处。她的脸被面甲所遮住，托马斯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她的身上散发出了一种极端暴戾的气息。恐惧感从托马斯的头顶心灌下来，从头灌到脚，不带一丝暖意。周围仿佛不再是平静的雪原，而是战场，是尸山血海。
　　维多利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比任何人都熟悉眼前的这艘“炮击舰”。它的轮廓，它的构造，它的导线分布，它的模块安装......至少有80%的部分是她了如指掌的，因为她经常与它的设计者讨论这些构造，甚至有一部分还在她的建议下得到了优化。
　　现在，这艘炮击舰就以如此凄惨的模样躺在这片无人问津的雪谷，而且里面还在不断传来求救信号......
　　在接收到求救信号后，女元帅其实是所有人当中最担心的一个。只不过她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
　　而现在，噩梦似乎成真了。
　　维多利亚从舰尾处的一个炸裂口进入了炮击舰。里面的舱壁原本覆盖着一层不传导魔力的介质，可是这里似乎出现过一次大爆炸，把这些价格不菲的珍贵材料烧得干干净净。顶部垂下来了很多导线，线皮也有熔融的迹象。舰尾还有一些魔导器残骸，应该是在坠落的时候一并毁去了。
　　但是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和残肢。
　　维多利亚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握紧手中长剑的力道也放轻了一些。她顺着地板慢慢向控制台和驾驶座走去，同时观察着舰内的一切事物。她注意到地面上有一种烧焦了的纸片，小心地捡起来后，发现还能阅读：
　　“（2），以下四个说法中正确的是：（A）
　　A，并联的魔力回路中魔力强度处处相等。
　　B，一个人不能同时释放两个魔法。
　　C，魔法飞弹的射程与魔力属性无关。
　　D，9阶魔导炸弹就是核心法阵是禁咒的魔导炸弹。”
　　维多利亚面甲之下的精致脸庞上出现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她把这些碎片都收集起来，然后装进了空间魔导器里，“作业还是要交的，对吧，希尔维亚同学？”
　　终于，维多利亚来到了驾驶座前的控制台。这是一艘魔导战舰最重要的地方，它起到了控制整艘战舰的作用，相当于人的大脑。这个控制台上面的仪表盘、按钮和操纵杆都已经破破烂烂，但是，除此以外再无异常的地方了。
　　维多利亚回头再次扫视整艘炮击舰的舱内，同时也在脑海里模拟着这里发生的事情。可惜的是，即使是一名9阶魔导师，也无法通过如此有限的线索推理到神性攻击与黄金龙幼崽的龙息。
　　最关键的问题是，既然凯撒等人选择了发出求救信号，那么他们就应该会留在原地等待。可是现在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算了，我先看看这艘炮击舰的航行记录吧！”
　　女元帅轻车熟路地拆开了控制台的面板，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大量精密的机械结构和混乱交错的导线回路，普通人恐怕会直接被绕晕。不过这对于女元帅而言只能说是小菜一碟，她只用了不到10秒钟就从里面拆出来了那台负责记录航行全过程的魔导录像机。就在这时，另一件奇怪的装置吸引了维多利亚的注意力。那是一颗秘银制成的灰白色金属球，有拳头大，表面粗糙不平，沟壑纵横，刻满了微小细致的魔法阵。有好几根重要的导线连在这颗金属球上面。
　　“这玩意儿是干啥用的？”
　　于是，维多利亚决定先给这个控制台补充一些魔力，看看这个小球工作时的样子。
　　大功率的魔力源与控制台对接在一起，大量魔力开始源源不断地向其中输入。只见许多的仪表盘都亮了起来，导线因为魔力流经而发出了微光，而那颗金属球则是所有发光体中最明亮的一个。维多利亚感觉到有30%的魔力都单独流向了这个金属球。
　　突然间，一个柔和的、偏向中性的声音在舰体里响起，因为部分发声系统的离线而显得有些单薄：“‘游弋者’1号已完成宕机重启！很高兴为您服务，创造者大......元帅大人！”
　　这声音听起来冷冷清清的，可是难以掩饰其最后一句中的惊讶情绪；语音语调和常人有所差异，但是却处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就像是某个人偶女皇一样。
　　维多利亚顿时意识到了这颗球的正体。
　　它是思维核心，这艘天空炮击舰的脑子。
　　女元帅坐在驾驶座上，摘下面甲，认真地看着这个陷在控制台结构里的思维核心。这是她这几个月以来找到的最具突破性的线索。
　　“元帅大人......请问您有何需要？”
　　“我们好好谈谈吧。”
　　“？”
　　“我想，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