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从不放弃

　　“我的家族----也就是菲利普家族，世世代代为奥路帝国效忠，而且始终出的都是武将。我的爷爷是雷蒙德·菲利普伯爵，陛下您应该是知道的，他曾经在弑神军中担任过少将一职，而且和布兰德将军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也是灰狼商会的创始人。”
　　“爷爷在年轻的时候曾经远赴北部边境执行任务，在那里他和一只8阶的冰熊交过手。虽然他最后击退了那只魔兽，但却被它的寒气伤到了内部。这部分暗疾几十年来都没有发作，一直到前不久才突然爆发出来。先是脚和小腿无法运动，慢慢延伸到大腿和腰部，现在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运动能力。他现在靠着高阶战士的生命力在苦苦支撑着。”
　　“我到处寻找可以治疗爷爷的身体的方法，最后在戈兰顿校长那里寻获了一丝希望----如果用高纯度的火元素从内部温养，是有可能驱散寒气的。这种方式需要非常高级的药物，最佳选项就是火龙的龙骨。原本市场上是可以采购到龙骨的，但是不知是哪个商业间谍把爷爷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与灰狼商会敌对的那些商会垄断了市场上的龙骨。”
　　“戈兰顿校长告诉我，皇帝陛下在随屠龙军远征时，于生命之湖处斩杀了超过三位数的巨龙，其中不乏成年火龙。所以我向魔导学院请了假，趁着正常的商业活动之际，准备去采集这些龙骨。因为之前的队伍里可能存在间谍，所以我没有公布自己真正的目的。我再次向您请罪，皇帝陛下。”
　　露西亚坐在一块被炸得焦黑的石头上，为众人讲述了一个不短的故事。萨姆已经开始了返程，并且在凯撒的要求下对他出现的事情保密。凯撒抱着希尔维亚坐在一截断树上，听完后点了点头，爽朗地笑道：“都说了没问题了。你欺骗的是佣兵‘凯’，皇帝‘凯撒·奥路’现在还在奥罗城的皇宫里好好地工作呢！”
　　乔和莉莉丝都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凯撒，很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露西亚也是如此，连希尔维亚都用头拱了拱凯撒的下巴。
　　“你们听说过......会思考的魔导器吗？”
　　莉莉丝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人造生命？”露西亚一时间抛下了之前的事情，急切地问道，“不是说现有技术还远远达不到标准吗？”
　　凯撒神秘地笑了笑，说：“那些研究中心的老学究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我把它......不对，是她这样的魔导器叫做‘魔导人偶’。她有着我绝大部分的记忆和与我匹敌的强大实力，能够做到长期维持完美的变形术。我估计至少要2年那些家伙才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看到其他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凯撒干咳了几声，装作威严的样子，说道：“好了，话题扯远了。首先，老师给你的情报是正确的，我当年确实切了不少巨龙；其次，雷蒙德伯爵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我一直想感谢一下他，没有逮到机会，这次我会帮你们解决问题的；最后，其实接下来参加这次行动的人还不止我们......”
　　远处，有三十来个小黑点在朝这里靠近，还在嚷嚷着什么，等他们靠近之后，露西亚发现是一群灰狼商会的护卫人员。他们中不少人还是熟面孔，露西亚认出了这些家伙————都是跟随商队有一段时间的“老手”。露西亚的父亲在出发前特别向露西亚交代过，这些人是“绝对可靠”的。之前露西亚一直不怎么认为，他们有的喜欢偷偷喝酒，有的喜欢讲黄色笑话，有的动不动就大打出手，脾气暴躁......这让露西亚经常想，是不是该找一个机会炒了他们。
　　而现在，这些人在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灾难后，成为了逆行者。
　　“大小姐！”
　　“大小姐没事！”
　　“太好了！”
　　人还有一段距离，饱含热情的喊声却是提前传了过来，让露西亚怔住了。到了面对面跟前，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大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那个叫萨姆的蠢货，居然叫我们不要管您就回去，他吃了**了吧！”“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老子就是死也要为大小姐完成委托！”......
　　露西亚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一位年纪较大的战士乐呵呵地走了过来，说道：“大小姐别哭嘛！咱们这些干粗活的，都靠着您才有口饭吃。别的商队的护卫过的日子比我们苦多了，为了您，我们愿意继续冒险！”他挥了挥手中的钢刀：“不就是砍蚊子嘛！怂什么？”
　　凯撒微笑着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怎么样？这就是有一群好部下的感觉啊！”
　　护卫们也注意到了凯撒一行人。
　　“凯先生！您也在啊？！”
　　“小希尔维亚也没事！”
　　“莉莉丝小姐！你没事吧？太好了！”
　　辉煌之铠挂满了死蚊尸体，失去了夺目的光泽，但还是被佣兵们注意到了。这时，乔一脸凝重地走近他们，小声地对他们说：“凯先生的真名不叫这个，他其实是皇帝陛下......”
　　“什么？不是‘凯’，而是‘凯撒’吗？”
　　“皇帝陛下？不可能吧，他怎么可能会到这样的穷乡僻壤来？”
　　乔神情凄苦而又无奈，还在悄悄地观察凯撒的表情。“我不骗你们，真的是那个‘凯撒’啊！”
　　凯撒也被乔的表现逗到了。他先是收去了铠甲，抖落了一地蚊尸，然后把佣兵徽章佩戴在胸口。“事到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们重新宣布一下实力。我，凯撒·奥路，9阶魔导师。”他把希尔维亚稍微举高一些：“希尔维亚，5阶魔导师。”他的右手指向莉莉丝：“莉莉丝，8阶亡灵法师，8阶魔导师。”
　　凯撒环视一遍众佣兵，发现他们都默不作声，以为他们还没有相信，于是对着自己放了几个生活类清洁魔法，然后从“幽光”里取出一件黑红两色的帝王礼服，披在“平民身份伪装服”的外面，一个看起来威严无比的皇帝出现在众人眼前。
　　“额，你们大多数情况下应该看到的都是这个样子的我。”凯撒抓了抓头发，它们已经恢复了柔顺与光泽，“刚才那个样子......属于特殊情况！”
　　凯撒把帝者的服饰收回“幽光”，接着说道：“考虑到接下来的行程对你们有点危险，我建议你们武装起来。我手头的装备倒是挺多的。”他一挥手，空间荡起涟漪，一大坨魔导器“哐”的一声掉在地上。
　　“足够你们一人一套9阶魔导器。”
　　周围响起了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
　　下午，奥罗城，“黄金塔”大饭店。
　　要说来奥罗城旅游有什么地方是非去不可的话，恐怕继皇宫、奥路魔导学院、国家魔网·中央枢纽之后，就要到“黄金塔”大饭店了吧！这座地处奥路帝国首都黄金地段的大楼高约100米，一共20层，整体呈淡金色，像是一块酥脆的油炸面饼，一看见就可以勾起人们的食欲。它是全奥路帝国最棒的饮食中心，前身是一家还没有登基时的凯撒溜出去时经常光顾的小面馆，其供应范围涵盖了所有正常人类的食谱，被誉为“人类饮食文化的博物馆”，在全国各地有5家分店，后者在规格上较总部稍弱一些。大饭店的1到8层是普通消费区，以“惠民”、“实在”、“量大管饱”为主旨，消费者大多是平民和游客；9到11层为后厨工作区；12到16层为高级消费区，一般由贵族、高级军官、大商人使用，是上流社会的活动场所；17到20层为特殊区，一般只为皇族（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还是单独算作一个阶级吧）、护国法师、三柱臣、公爵级的贵族，还有就是外交使节之类的了。层与层之间有楼梯相连，也可以花钱使用这里的定向空间传送魔法。“黄金塔”就是这样的一座超级饭店。
　　现在，在饭店的顶层，两位美丽的女孩正在愉快地享用着下午茶。
　　确切地说只有一位在这么做，另一位用纤细小巧的手指捏起一块烤制的饼干，好奇地观察着。
　　那个端着咖啡的少女有着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可能是修炼火系斗气的缘故，也有一个有意思的说法，是说这位少女在战场上杀死了数以万计的敌人，那些剑下亡魂的怨气化作了这深红的发色。其实这两个说法都不正确，她的红发的真正由来是少女在15岁时被皇帝用魔法颜料捉弄了一次，红色渗透进了发根里，变得洗不掉了......
　　女元帅表示红色的头发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大幅度提高了自己的辨识度......
　　坐在她对面的少女有着秘银般绚丽的长发，皮肤如同牛奶般洁白无瑕，气质也如同金属般冰冷高贵，面色平静，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她的五官呈现出人类梦境中才会有的极致之美，仿佛是艺术家耗尽毕生心血打造的作品。少女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华丽霸气的帝王礼服穿在她的身上有些过于宽大。她的眸子能够精确、长时间、一动不动地聚焦在一件事物上，这是再强大的人类也做不到的事情。
　　她是奥路帝国现在的摄政王，魔导人偶，“女皇”凯茜。
　　维多利亚用余光观察着眼前的女皇陛下，心情有些复杂。
　　从皇帝失踪、女皇即位以来，质疑人偶少女的声音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情报部门质疑凯茜身份的真实性，一个研究中心认为应该拆解魔导人偶以获得更多信息，少数在廷官员觉得应该组建拥有决策权的议会......而凯茜也进行了不少强有力的回应，例如使用雷霆手段清缴了国内躁动起来的反动势力，发布尖端领域的突破性技术来“嘲讽”研究中心，多次进行与民众接触的活动来增进君民情谊......至少到目前为止，帝国的情况还在凯撒的预料范围之内。
　　凯茜可以如此顺利地进行这些步骤，与她得到了护国法师、帝国三柱臣和皇帝近卫军的全力帮助密不可分。维多利亚和戈兰顿在凯茜身份揭晓的时候便坚定地站在了她的身边；布兰德和马克思在分辨清楚情况之后，也作出了一样的选择；皇帝近卫军是全奥路帝国最精锐的魔导师团体，他们自然拥有验证凯茜身份的能力。这些筹码加起来已经足以拨动权力的天平，最终造就了眼前这一位不可思议的女皇陛下。
　　关于凯茜发布的技术，这也是最让维多利亚感到震惊的部分。这部分理论在前文中已经有所提及，正是“魔力波理论”！凯撒的记忆是一座宝库，光是魔导领域就有着“储人空间魔导器”、“流水线生产技术”、“思维核心”等诸多黑科技，凯茜从中选择了最适合的一项。魔力波理论已经有了一定的研究基础，那些研究型魔导师学习起来相对快速一些；而且按照凯撒的预想，魔力波的应用阶段与国家魔网是密不可分的，现在帝国境内的魔网已经趋于完善，可以承载新的挑战了。现在包括奥路魔导学院在内的各大研究中心都已经狂热地投身于这项新技术的开发，已经突破了“魔力信号-文字”互转的阶段，进入“魔力信号-声音”互转的领域。
　　没有达到9阶魔导师的水平就无法将魔力波理论运用到战斗上，实现施法优化，所以这项技术最大的用处在于构建起基于魔力波的帝国通讯系统。这不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经济上都具有着巨大的战略价值，相信凯撒大人也一定想看到这一天尽快到来。
　　维多利亚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在意这个神秘而又强大的人偶少女。她这一段时间留在奥罗城里，与凯茜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尽管魔导人偶没有“疲惫”这个状态，维多利亚还是尽力在凯茜闲暇时带着她出去走走，说是“丰富记忆库内容”。这么做也是有回报的，凯茜的情感活动相较于一开始已经活跃了很多，而且维多利亚还感受到了魔导人偶对自己释放的好感。
　　“维多利亚，”人偶少女突然开口了，“你为什么每次都点这种廉价的饼干？我已经从30个角度进行分析，始终没有发现它值得你青睐的地方。”
　　维多利亚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你盯了它半个小时的原因啊！”她拿起那块饼干，掰下一小块放入嘴里，怀念地说道：“以前凯撒大人一个人要养活我们全体‘近卫军’，即使有着王子级别的零花钱资金也是不怎么充裕，所以给我们吃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小饼干。别看它干巴巴的，吃下去可以顶半天饿呢！”
　　凯茜直勾勾地看着维多利亚幸福的笑脸，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说：“这就是‘忆苦思甜’的含义吗？”
　　“是的。”
　　现在“黄金塔”的老板已经不是当年接待凯撒的那个大叔了，而是大叔的儿子————一个英气勃勃的小伙子。像小饼干这样的菜品显然不会出现在大饭店的菜单上。但是为了满足维多利亚的“特殊订单”，老店长还是会回来烹饪的。
　　凯撒“逃走”已有一个多月了，两位少女对他可以说是日思夜想。但维多利亚发出的悬赏却像是石沉大海一样，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激起。这在两位少女的意料之中。
　　“这个世界上没有事情是他办不到的，只要他想。”维多利亚注视着凯茜平静的双眼说道，又随即颓废地趴在了桌上，“可是他为什么要溜走呢？是讨厌我们了吗？”
　　凯茜的思维核心里播放了一些凯撒的记忆片段，她得出了结论，笃定地对维多利亚说：“维多利亚，创造者大人没有这样的想法。”
　　“啊？”
　　“从他临走前的记忆内容看来，他的心中正充斥着一种焦虑不安的情绪，他也许是想独自处理一些事情吧！”
　　两位女孩的目光对视了片刻。维多利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最后一块饼干抛进了嘴里，像是发泄似的用力咀嚼，发出嘎吱嘎吱的可怕响声。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凯撒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