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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年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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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封州,庐阳城,北宁王府。
  这是个临时建立的政权,坐落于西北边陲的一隅,与南方的姜国遥遥相对。自从司马胤黄袍加身后,原本的皇族就被屠戮一空,能有几人逃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萧弘镇是这个北宁国的王爷,天下大势似乎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他无权无势,就连身边的护卫都把他放在眼里。
  他有些感慨,穿越穿到这份上还真是没谁了。
  不多时,伺候自己的宦官从南宫门外进来,提着竹篓,然后开口说道:“王爷,该吃饭了。”
  他叫阮浪,是萧弘镇为数不多能说的上话的人。
  竹篓盛着伙食,无外乎是一些馒头和冷菜梗,能见到半点荤腥都是见极不容易的事情。
  萧弘镇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但从未有抱怨过什么。见阮浪放下竹篓,他便停下手里的活计,将上面的麻布掀了开来。“哟?今天有肉干啊。”他颇为欣喜地拿出碗碟,然后用筷子夹起两片薄如蝉翼的肉干。
  见萧弘镇苦中作乐,阮浪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王爷,是奴才照顾不周。”
  萧弘镇摆摆手,示意阮浪不要再说了,这些年阮浪尽心尽责的陪在自己身边,可以说十分忠诚了。别人刚入宫的时候,他在服侍自己了;别人成为太监总管了,他还在服侍自己;最后别人都晋升到司礼监掌印太监了,他依旧在服侍自己。
  不是阮浪能力不够,而是在宫廷之中像他这样老实巴交的太监下场都不会太好。
  “行了,本王知道你也不容易。”萧弘镇拿起馒头,将青叶夹在其中,然后缓缓地吞咽下肚。味道糟糕极了,如同嚼蜡一般。直至末了,他将剩下的半片肉干包好,准备留到下次再吃。
  竹篓还有一些米糠,是萧弘镇拿木工换的。平日里,他会做一些木雕,让阮浪拿到外面去卖,要不是凭着这份手艺,他早就被活活饿死了。
  六月天,空气有些闷热,萧弘镇刚想到树荫下乘凉,却发现南宫外的大槐树竟被人砍掉了。
  “萧弘钰啊,真有你的。”萧弘镇喃喃地念道这个名字,心中竟是五味杂陈。
  七年之前,萧弘镇和萧弘钰还是无话不谈的兄弟,可是故事后来的走向,并非萧弘镇所预料的。在很久的时间里,萧弘镇已经对自己的新身份有了认同感,把自己视为这个皇族血脉的一份子,可是自从萧弘钰登基后,一切都变了,他成了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囚犯。
  双生子,是皇室最大的悲哀了。
  千百年来,这种情况绝无仅有,不是皇室生不出双胞胎,而是他们在诞生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只有一个能活,另一个只能作为替身死去。
  可是萧弘镇和萧弘钰都活了下来,这也得益于司马胤发动的政变,为了保存皇室仅存的血脉,禁卫军统领阚子松将两人纷纷带走。后来才有了相得益彰的两位皇子,他们一起习文、又一起练武,然后彼此嬉闹着一起长大。
  虽然两人长得如初一辙,但拥有两世心性的萧弘镇显然更聪明一些。
  十几年间,宁国旧部纷纷投靠,北宁王府这才渐渐地聚拢成型。兵马不多,但依靠赤脊山脉的天堑,他们与姜国也有着一战的实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宁王的宝座却不能一直空缺,从两位皇子中挑选出一位继承大统才是正事。这样才能让天下归心,在礼法上压制姜国。在前世,萧弘镇受过良好的思想品德教育,当不当皇帝他并不是多么在乎,能做一名闲云野鹤的王爷才是他的处世哲学。
  所以他想都没想,就将九五之尊的宝座让给了一个青雉的孩童,但这一切都只是噩梦的开始。要知道,在权力的游戏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任谁都不会留着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样,却比自己还聪明的兄弟活着。萧弘镇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萧弘钰不想背上杀哥哥的骂名。
  不经意间,萧弘镇与阮浪聊起了童年的事情,现在想来都是无比的美好。
  “哦……对对,王府外地草坪上还有一个秋千吧。小时候,我和皇上在那玩,你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长满了杂草。”萧弘镇问道。
  阮浪先是一震,然后将头低沉地埋到胸口,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萧弘镇也是心邻神会,知道那些属于他和萧弘钰的回忆早就被抹灭干净了。
  “好、好、好……”萧弘镇连道三个好,然后气氛就跌入到谷底。
  “王爷,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盥洗房还有很多衣物没洗。”阮浪说道。
  “行吧,你先回去吧。”说着,萧弘镇转身来到了自己的储物柜旁,从里面拿出几个刻好的木雕,交到阮浪的手里。这是以往的惯例,阮浪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东西放在竹篓的里面用麻布盖好,然后准备告辞离去。
  这时萧弘镇又叫住了阮浪,“我记得再过两天就是你的六十大寿了吧,拿着这个,去外面当点吃的回来,我们好好喝一杯。”紧接着,他从储物柜的深处掏出了一柄金刀。说是金刀,其实是不准确的,中间大部分的材料都是黄铜。
  阮浪哪里敢收,“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奴才身份低微,从未想过过什么六十大寿。”
  萧弘镇只是笑笑,“就当给我改善一下伙食,许久都未见到荤腥了。”
  阮浪涕泪纵横,扑通一下给萧弘镇跪下了,“奴才自知是命薄之人,能得王爷垂青,今生是死而无憾了。”一边说一边拿衣襟摸着眼角的泪水。
  “说这些做什么?过寿是高兴事儿,起来吧。”萧弘镇赶忙扶起这个饱经沧桑的老者,岁月早就在他的脸上刻满了斑驳的印记。曾经他也是宁国的豪族世家,没想到遭遇变故后,他被施以宫刑成为了姜国的宦官。后九死一生,逃到了北宁王府,但也没有受到重用。
  下午时分,气温越来越高,萧弘镇只好拿凉水擦了一遍身体,然后继续研习上一辈学来的知识。
  而在北宁王府的主殿之内,萧弘钰正怡然自得地批改着公文,身旁站着两个宦官小心翼翼地抚着蒲扇。
  不多时,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从门外来,身后跟着一群宫女,他们的手心捧着各式各样的果蔬,均是被切成规整的肉丁。“陛下,吃些水果解解暑吧。”她是华封州太守范征的女儿,名曰范黎儿,如今也已成了皇后,代为管理整个北宁王府的事务。
  萧弘钰看的十分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范黎儿的出现。
  “陛下、陛下?”范黎儿又喊了两声,见对方仍旧没有回应,只好捧着果盘走到了书案的一侧。她想要亲自过去服侍,但没想萧弘钰突如起来的怒火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地,任由果肉丁七零八落地掉在一地。
  “混账东西!一个残废的宇文良吉都搞不定。朕每年拨给悬剑司的银子都是干饭吃的么。”萧弘钰暴跳如雷,将桌案上的书籍全都扫落在地。门前的宫女全都被吓傻了,一个个跪俯下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范黎儿早就习惯了萧弘钰的喜怒无常,只是静默地站起身来,替萧弘钰收拾桌上的残骸。
  萧弘钰瞪了她一眼,之后冷哼一声说:“行了,不要收拾了。”接着他转过头,对一旁贴身的太监说道:“替我宣武侯过来。”
  庐阳城虽然不大,但从边郊赶到北宁王府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期间,萧弘钰放下公文,去了偏殿休息,而当他要入睡的时候,心腹太监柳平安来了,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一段悄悄话。
  听罢,萧弘钰只是点点头,然后淡漠地回应道:“就按你的意思办。”
  柳平安领命离去,然后开始筹谋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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