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荧惑守心

　　“你说什么？”
　　夜惑待不住了，当即起身就往茶室外走去。
　　一行人跟着夜惑很快来到了日不明茶楼的五楼，这里比下面的四层都要高出一截。天花板被镂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半圆形穹顶。穹顶一直延伸到了某一面墙体，被当做是落地窗一般，让人不光能够看清夜空，更能够眺望附近的整片城区。
　　之前的陈望与甘宇，之前就是在这里完成的最后一部分创作。那本有关紫微斗数的书籍已经有了初稿，两人在乱古结束之后便离开了日不明茶楼。
　　落地窗前有一架十分专业的天文望远镜，望远镜旁的地面上则勾画着一幅有些繁杂的阵法，两者被放在一起，显得有些违和。
　　此时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但又没有完全黑透，只是带着几分昏暗的色彩。太阳已经落下了，但由于没有了月亮，夜晚与黄昏的边界也显得不够明朗了。
　　夜惑上前，并没有使用那架望远镜，而是一脚踏在了阵法中央，随着一阵明亮的白光过后，许多细小的字眼在他的双眼周围浮现。
　　同时白光也笼罩了刘辰等人，他们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深冗的星空，无数闪烁的星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无比清晰明亮。
　　“繁星明法！”
　　夜惑喃喃地念叨着，随后所有人的视野都开始缩小，某一部分的星空被放大了，一直到出现了某一点红光。
　　这一点红光曾在不久前出现过，之前发生在孤光市的乱古，仪式开始前，夜惑在关重观星的时候也曾瞟了一眼星空。但当时他并未在意这一点红光，因为它向来行踪不定，散发出的光芒也是时隐时现的，并不足为奇。
　　除了，某些特定的时候，某些特定的位置。
　　“那颗红色的星星，是着火了吗？还是要落下了，在大气层内被点燃了？”小蛟龙忍不住出声，他听到动静跟了上来，百年来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红色的星光。
　　“那是火星，它散发出的光颜色偏红，行踪时常不定，古时人称它作荧惑。”夜惑淡淡解释道，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那一抹红光在往日里不见得会有如此的光亮，甚至于来说，就在不久之前它还是明灭不定的，有些微弱。夜惑在许多天前看它时，只见到了它被天狗的雏形吓跑了，却没想到此刻竟然又出现了。
　　火红色的星光在那一片星域中显得无比突兀，而它的周围还挂着三枚成斜直线排列的星辰。其中位于中心的那颗也是红色的，甚至色泽要比火星还要浓郁，光芒却并不如火星耀眼。
　　刘辰与小蛟龙一样，也不认识这样的火星，但他多少有一些星座的知识，当即是认出了那颗同样是红色的星辰，“那是天蝎座的主星？”
　　夜惑轻轻点头，“是，但它还有个名字，叫做心宿二，是心宿的主星。心宿，是东方苍龙七宿之一，那三颗星，分别代表了庶民，帝皇，还有太子。”
　　“所谓的荧惑守心，就是像现在这样，火星停留在心宿区内，与心宿二争艳，这个异象十分难见，但在古代时，都被视作是极为不详的预兆，预示的是皇权的变动。”
　　正如夜惑所说的那样，那一点红光停留在了心宿的附近，在心宿二的附近盘踞，它耀武扬威，释放着无边的光亮，盖过了心宿二一头，似乎是在挑衅整个心宿一般，闪烁着，不肯离去。
　　“我记得西汉时，是...绥和二年仲春，也就是汉成帝在位时，也出现过这样的星象。”郭嘉盯着星空中的那一丝红光若有所思，又有些兴奋，“在我还在人世时，可没见过这样的天象，一直以为是传说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想当年那位移祸给丞相的汉成帝，赐死自己的丞相之后不到一年也去世了，倒还真的应了这种天象的能力，乃是帝王家的祸事啊！”
　　“可不止呢。”夜惑回忆了一阵，“奉孝兄你离世太早了，所以不清楚。在你离开之后，三国时期也出现过荧惑守心，同时曹家的那位次子曹丕也在那前后去世了。之后曹叡上位后，有个好像是叫黄权将领，也提到过荧惑守心。”
　　“那它这种天象现在出现，是预示着什么吗？和现在的天狗，有关？”小蛟龙又问。
　　“与心星遇，则缟素麻衣，在其南在其北，皆为死亡。”
　　夜惑的语气更加沉重了几分，这是他今晚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眉头微皱之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又难以确认。
　　“到底是汉，还是秦？”
　　“夜先生，它动了！”苏岑忽然开口，打断了夜惑的沉思。
　　夜惑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投回星空，那一抹火红色的光点似乎是待够了一般，终于开始动了，它先是穿过了整个心宿，在尾宿的附近再作了一瞬的逗留，随后迅速向着北方的天区而去，最终光芒消逝，隐没在了夜空之中。
　　心宿内的光依旧明亮，心宿二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那颗突如其来的星斗的影响，光芒仍然盛烈，比之周围的两颗星辰都要耀眼几分。
　　天色忽然变得明亮了一些，有一丝灰蒙蒙的光藏在了夜空的深处，这是白昼即将到来的征兆。
　　“唉...终究还是少了那么些东西啊...”
　　夜惑散去了眼中的微光，周围的古字也黯淡了，最后消失，阁楼重回昏暗，仅剩下了漫天的星光透进穹顶，带来了仅存的一丝光亮。
　　然而这仅仅只是今晚夜空的第一个异象而已，剩下的那个并不需要夜惑用到灵术便可以为他们所观测，正是再次出现的无月天狗。
　　和之前灵监部观测到的部分虚像不同，这次的无月天狗十分明显。那一团黑影几乎蔓延了大半的星空，哪怕现在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夜晚，在场的众人也看得十分真切。
　　刘辰身后的郭嘉对此倒是有更多一分的感受，“这份气息，好熟悉...不久前我在那位先生身上感受到过，唤我来时的那股力量当中，也带着这股气息。”
　　“那是‘古’，是我对于这种力量的称呼，这股力量能够将你们这样的人从历史的长河中寻找出来，再将你们带到现代，只是时间不一定准确，或许带来的也可能只是个小孩而已。”夜惑解释道。
　　“这只天狗大了些吧？之前我们见到的也没有这么夸张啊？大半个星空都被占据了，我可从没见过。”苏岑沉声道。
　　“是大了点，而且并不是发生在孤光市，它是从远方奔来的。”
　　夜惑细细感知着附近的气息，又仔细端详了空中即将消失的天狗黑影，最终有了结论，“它的发源地是...滨江市？！”
　　“滨江？！”刘辰一惊，“又在我们滨江？”
　　“乱古只能在曾经月亮坠落时碎片波及到的地方出现，同时又需要有地脉之力的加持，一般都只会出现在固定的几座城市而已。你之前没有参与过乱古，单纯的灵术师是很难感知到无月天狗的存在地。”夜惑解释道。
　　“难怪...”刘辰这才恍然，“那也就是说在夜先生你找到我么你之前，滨江市就已经出现过乱古了？”
　　夜惑点头，“是啊，还不止一次呢，只是一直和你们无关，我自然就不会去找你们啊。而且也不一定每次都是我出手，灵监部已经一些知道乱古的灵术师也会帮忙。”
　　“夜惑！”
　　天上的黑狗逐渐淡去，同时楼梯口处也传来了夜惑熟悉的嗓音，“无月天狗又出现了！你看到了吧？”
　　来人正是周歧，李释跟在他的后头，一上来便看到了满屋子的人，同时还看见了刘辰身后站着的郭嘉的身影。
　　“这...夜先生你就找到了参与者？”
　　李释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眨了眨，再睁开时，却发现郭嘉已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这孩子能看到我？”郭嘉好奇地指着李释，又冲着他和周歧的眼前挥了挥手，十分新奇。
　　“能...能啊，我有月之眸，夜先生说这份能力很特殊。”李释有些惧怕郭嘉，向后退了几步。
　　周歧则是在一旁莫名其妙地看着‘自言自语’李释，“发生了什么？”
　　“现在解释有点来不及了，总之我们先去滨江市一趟，这里交给你了，周歧。”
　　夜惑说罢，上前拉过李释，随后就要拨动响指。
　　“你等等！”周歧赶忙拉住夜惑，看着周围的众人，满脸的茫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总之就是乱古又发生了，在滨江市，我得过去一趟，顺便借用一下咱家的李释。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就过来找夜朗。”夜惑这次没有犹豫，迅速拨动了响指。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周歧面前除了夜朗之外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满脸懵逼的他一个人。
　　“周哥，别看了，他们都走了。”
　　夜朗拍了拍周歧的肩膀，带着他离开了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