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毒土豆事件

　　一万年的回忆，一个人自我放逐的开始，时间定格到二〇一八年春，拨动秒针。
　　清水市位于四川盆地东北部，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五线小城市，清水市里有一个西河县更是无人知晓。
　　蜿蜒河道两岸的垂柳正发出新芽，春风带来暖意，水鸟悠然游弋或掠过水面低飞，一只呆头呆脑的麻雀撞进了西河中心医院的病房。
　　距离青柏因食物中毒住进西河中心医院已经三天，经过治疗后的青柏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处于昏迷状态。县中心医院医生无法给出准确的病情判断，建议转到市中心医院。
　　作为监护人的大哥青松决定马上将弟弟转院，并且向自己的事务所请假一周，方便照顾自己的兄弟。
　　时间回到三天前的中午，西河中学的高中生全部都在食堂吃饭。
　　青柏已经打好了饭，正准备开吃。
　　“青柏，青柏，来帮我抬一下桌子，两分钟就好，不耽搁你吃饭。”这个声音来自班上的同学朱斌，好像有些急切。
　　青柏一想不会耽搁太久，就放下了筷子，答道：“要得。”
　　青柏离开座位，餐盘就放在了桌子上。
　　在他离开不久，两个学生坐到了青柏刚才的位置旁边。
　　“斌子把柏瓜喊走了，你快把东西放到菜里面，好不容易等到学校做土豆烧鸭，快点快点！”其中一个学生用手肘捅了捅另一个学生。
　　“这好吗？有危险吧？我——”另一个学生支支吾吾，左手放在衣服兜里，面色有些紧张。
　　“你又在怕啥？不是煮熟了吗？之前说好了的，做个实验，看一看是不是真的会有效果，他吃了最多拉个肚子，你赶紧的！”这个学生的语气变得不善起来，他盯着旁边的学生，眼神中尽是威胁。
　　另一个学生脸突然就发了白，掏出了兜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说：“我——我不敢，王衡，算了吧，别搞这个了。”
　　那是一颗小土豆，只有鹌鹑蛋大小，表面有些发绿，像是发了芽，被人刮去了芽。
　　“真没用，叽叽喳喳的，磨磨蹭蹭的，王晓俞，你这次不做，下次老子就要整你！”王衡恶狠狠地凶了王晓俞一眼。
　　拿过了桌子上的土豆，直接放在了青柏的餐盘里，并且用青柏的筷子在菜里搅了搅，便看不出来多放了一个小土豆进去。
　　王晓俞张了张嘴，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起身离开，正好撞到青柏的胸口。
　　青柏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吃好了？”
　　王晓俞又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旁边的王衡，他颤抖了一秒，低头从青柏身边走开了。
　　“来吃饭了？小白白，你慢慢吃，我们已经吃好了。”王衡摆出一副温和近人的姿态，对青柏说道。
　　对于小白白这样的称呼，青柏是十分厌恶的，但是他也知道王衡这个人仗着高大的块头在学校里有些蛮横，所以也就不接他的茬，应付地回了一句：“好的。”
　　虽然王晓俞的表现很奇怪，但青柏现在只想回到食堂座位上，享用自己的午餐了。
　　下午两点半，食物中毒的不良反应果然降临，正在教室上自习的青柏突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不到一分钟就疼得倒在地上抽搐，嘴里溢出白色的泡沫。
　　班主任得知情况后立即将青柏送到了县中心医院，进了急救室。
　　医生采用了对食物中毒患者最常见的治疗方法——洗胃，之后是长时间的点滴，学校方面在青柏脱离了生命危险后通知了其兄青松。
　　青松到医院时，青柏的班主还在病房里守着青柏。青松满脸焦急地说：“袁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啊？”
　　班主任袁老师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女老师，她是认识青松的，因为青松是她带的第一届高中学生。
　　袁老师平和地安慰道：“青松，别着急，你弟弟已经脱离危险了。”
　　“我知道，袁老师，可是这怎么就突然食物中毒了呢？他不是一直都待在学校吗？”青松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一些。
　　“事情还在调查，不过你放心，事情出在学校，我们就会承担起相应责任。
　　其实你也知道的，学校食堂的卫生一直都严格要求，问题出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医院的洗胃结果，没有发现具体的有毒物质，院方怀疑是发芽的土豆，但是青柏的不良反应过于激烈，不像是单纯的食物中毒。”
　　袁老师一字一句，虽然存在疑虑，但是没有推脱责任。
　　不管是不是食物中毒，青松只想着自己的兄弟能够早日苏醒过来。
　　就这样过了三天时间，青松的愿望没能实现，青柏虽然生命体征显示为正常，但就是迟迟不能恢复意识。
　　青柏真的失去意识了吗？
　　从外界来看确实是的，但对于他自己而言，青柏觉得自己正在做梦，梦里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压在他的胸膛，使他无比的沉闷。
　　青柏用力地一推，那黑乎乎的东西像皮球一般弹了出去，那是一块硕大的土豆！
　　土豆下一秒又弹了回来，沉沉地撞在他的胸口，似乎胸腔就要炸裂，伴随一声低吼，青柏呼出一口浊气，他再次推开黑土豆，这一次他在土豆弹回来之前翻了个身。
　　噗——
　　本以为逃出生天，却没想到土豆重重地砸在他的背上，巨大的压力使青柏一口老血喷向地下，自此被压倒在地，不能动弹。
　　时间过了很久，已经觉得必死无疑的青柏突然感觉背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转过身一看，那大黑土豆只剩下小小一块，俨然成了小黑土豆，漂浮在空中，泛着幽幽如冥的黑光，散发着缕缕如丝的黑气。
　　青柏伸手去抓小黑土豆，那小玩意儿却忽然窜到了他的面前，像鱼儿入水一般钻进了他的脑子里面。
　　不痛不痒，什么都没感觉到，那小黑土豆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当青柏在病床上醒来时，护士们正打算把他推到救护车上转移到市中心医院。
　　青柏快速地眨着眼睛，一会儿举起了右手，一会儿又抬起了左脚，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自然而然地，像是肢体本能的反应一样。
　　护士们注意到他的反应。
　　有一名女护士喊道：“青松，你弟娃醒了！袁老师，青柏醒了！”
　　正在一旁交谈着的曾经的师生，袁老师和青松听到这句话时，都不由自主地舒展了眉头，嘴角扬起了弧度，是因为惊喜。
　　青松跑到病床前，抓起了青柏的手，眼睛泛红，张开嘴巴却无言语。
　　“哥，我没得事了。”倒是青柏拍了拍哥哥青松的手，安慰道。
　　袁老师没有去打扰两兄弟，走到了刚才说话的护士旁边，轻轻刮了一下护士的鼻头，哧道：“杨雪！你这臭丫头，是不是早就看见我们了？怎么一直不来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