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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灵魂双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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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回到家,却不能回到从前。
  这是个妖魔化的时代。时间像清水似的流经人们的生命,经过血和汗的酝酿,有些人酿出甘甜的美酒,有些人却酿出了毒液,而无论是谁,人本身都将变成糟渣,埋在荒土之中。
  楚山不想让自己的生命酿出毒液,危害人间。可金玉蝶将贻害全球,他将成为地球沦陷的始作俑者,一想到这,楚山就不由地蛋疼菊紧,吃一车皮的百忧解,也难消解心头的忧愤。
  一整天,金玉蝶的灾殃都占着楚山的大脑院线,闹腾得他头昏脑胀。黄昏的天气异常闷热,让他感觉心烦意燥,到外面透透气的愿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强烈过。他揣上那个笔记本,走出别墅,路过残垣瓦砾时又狠狠地向那方投掷了两块石头,慢慢地踱步来到湖边。
  这个湖边是楚山经常做梦的地方。
  天似穹庐,笼罩四野,连绵的远山,好似一锅窝头,而眼前这汪湖水,就像蒸窝头的压锅水——想到此,楚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一块青石上,仿佛唯恐掉进水里被煮了似的。
  湖面波光潋滟,飞锦流金,明灭翕忽,让人感觉玄幻而又诡谲。偶有水鸟掠过湖面,飞入湖边的芦苇丛中。这让楚山不由地想起“寒塘渡鹤影”的诗句,紧接着下一句“冷月葬花魂”也溜达进入脑海,楚山摇摇头,试图摇走这句,因为他逡巡穹庐,天色尚早,还不到冷月登场的时候。黄昏像狐狸似的溜进这个国度,一抹霞像剑似的刺透了夕阳,流出了好多血,染红了一瓶夕照。夕阳的剑殇不是一个人的心事,招愁惹怨的月亮才是——楚山一边摇头试图把又来造访的月亮摇走,一边又看向穹庐,发现头顶有蝙蝠在飞舞,好似在测量黄昏的深度——不,那一团团黑不是蝙蝠,是金玉蝶!金玉蝶!
  翕忽间,一只只巨大的金玉蝶从青幽幽的穹庐飞旋而下,像F-15战斗机般飞向楚山,俯冲进入他的大脑。他顿觉血脉翻腾,呼不给吸。
  就在楚山接近身神分离时,又一个幻境在眼前展开了。只见一僧一道飘然来到他的身旁,僧人庄严肃穆地向他长袖一甩,他大脑中的金玉蝶的黑影倏尔湮灭。然后道人也长袖一甩,楚山眼前顿时浮现出一片绿洲,翠草如茵,一片静谧。
  一僧一道看着楚山,目光清幽,神情殷殷。
  楚山激凛凛打个冷战。
  这幻象看似飘渺,感觉却非常逼真,与以往大相径庭。楚山仿佛受到了灵启,感觉此刻的境况一定与金玉蝶有关,于是,他神差鬼使地打开那个本子,拿出笔来,开始描画眼前出现的一幕一幕:
  一僧一道目视高天,轻舒长袖;一僧一道飘然而去,身后留下一片开着十二色花的青翠草地;一块晶莹的美玉闪着缤纷的光芒从天而降;美玉落入十二色花丛中,激起花瓣飘飞;从花丛中钻出两只漂亮的天蓝色蝴蝶,停留在花朵上;无数天蓝色蝴蝶从草丛中钻出;花草婀娜多姿,蓝色蝴蝶妙曼起舞,场景美轮美奂;无数金玉蝶排成战阵在半空中飞舞;在翠草间飞舞的蓝蝴蝶一群群腾空而起,像战鹰似的扑进金玉蝶的战阵;一蓝一黄两种蝴蝶展开了激烈的空战……
  楚山仰头看着,笔飞速的画着写着,把每个场景都记录下来了。此刻,他已经进入了无我无物的境界,情绪涨到了临界点,神经绷得一触即爆。
  骤然间,他看见多如繁星的光点从天而来,光点渐行渐近,逐渐变大,后来竟然变成了遮天蔽日的无数飞碟,疯狂地向地面扑来。楚山顿觉血脉倒行,神智逆转,混元体分崩离析。他“妈呀”一声,灵魂腾空而起,翩然出窍;肉体颓然倒地,如弃敝履。
  楚山感到他不再处于分离的状态,完全归一到灵魂上去了。倒地的肉体彻底失去了知觉,不再属于他了。
  脱离躯壳的楚山,猝然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风暴将他卷起,经过一阵天旋地转后,便进入了一个幽深的隧道开始飞行。他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重量,感觉无比轻盈,无比快意和温馨。还没有充分体验这种全新的感觉,咣当一下不知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然后便悠悠忽忽昏睡过去……
  时间拉回到若干若干若干年前。
  在一处三面都是悬崖峭壁的绝顶之上,一个俊美少年与一个妖艳女子远远地相视而立。他们的一侧,几个大汉围着被绑在大树上的一个将军装束的人。
  这个俊美少年叫寒山石,这个妖艳女子叫魅姬,那个将军装束的人叫莫瞳。
  寒山石朗目逡巡,心想,这个魔女真会选地方。
  “这座山叫老君山,怎么样,此处居高临下,可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魅姬丹唇轻启,星目流波,虽笑溢阴鸷,却如桃花初绽。
  这是寒山石被魅姬这个女子一次次追杀时多次观瞻过的表情,以往让人感觉只是欠扁的微笑,不会诱出杀机,可今天看着这表情就想挥剑让她消香玉损,让她这邪魅的笑容成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抹表情。
  “不错,不错,看来梅小姐很会选地方。”寒山石说着,扫了一眼身旁有5名高手围着的莫瞳将军。
  莫瞳有些羞惭的眼神看着他。
  “叫我魅姬好了,我喜欢这称呼。”魅姬还真是萌爽雷人。
  “别废话了,开条件吧。”
  “那还用说吗?你把“虚无缥缈寒山图”交出来,我立马放人,我们一拍两散,一别两宽。”
  “他的一条命就能换我的宝藏图?你太高看他了。”寒山石说着看向莫瞳将军,朝他轻描淡写地一笑。
  被绑在树上的莫瞳脸飞愧红,目流恨光,那表情恨不得把他一目燎燃了。
  “那你想怎样?”魅姬娇面一派严肃认真。
  “我给图,你放人,可以。但图绘在我的肚皮上,你若拿走,除非咱俩肌肤相亲,把图印在你的身上。”寒山石一副放荡形骸的花痴相,俊目飞出让人窒息的色光,似乎要把魅姬给裸了。
  就连与寒山石一伙的莫瞳将军听了寒山石的话都觉不堪入耳,把脸侧转不想看他,似乎怕寒山石的淫邪龌龊的表情污了他的秀目美瞳。
  虽然魅姬是个猛女,但在这么多手下面前,寒山石如此恣意唐突,也难免娇羞满面,霎时目露寒光,杀意顿起。
  没等魅姬有所作为,寒山石早已青锋出鞘,眨眼间趋到莫瞳旁边,围着莫瞳的三个人还没弄清状况,便不知不觉就倒在血泊中,他顺势削断捆绑莫瞳的绳索。
  魅姬大惊,没想到这小子武功怎么长进这么快,那三人虽非当世顶尖人物,也是响当当武林高手啊!怎会瞬间毙命!她娇咤一声,飞入了圈子,剑锋直指寒山石。
  寒山石与魅姬开始凌厉过招,俩人辗转腾挪,激烈时好似腾蛟起凤,舒缓时又像旋鹰蹈鹤。每招每式都藏有凌冽的煞气,追魂的杀机。
  这时莫瞳将军也早已捡起身边死者的长剑,剑吐蛇锋,与在寒山石一招之下得以幸存的那两个人盘桓在一起。
  霎时剑气笼罩了山顶,呼啸剑声扼住了山风的嘶鸣。山顶上狼烟升腾,绿飘红旋,山鸟惊飞,狐兔四散,本是静谧安详的绝顶成了绝杀之地。
  胶着之间,寒山石余光一扫,见莫瞳在两名高手的围攻下,略处劣势。于是,脚下路线游弋斜偏,攻势锋转,魅姬丝毫不放地跟进。交错间寒山石的剑锋旁逸斜出,点到之处,一个正与莫瞳酣战的人立马毙命。
  寒山石帮助莫瞳除掉一个劲敌,莫瞳便占据上风,剑势随之舒展开来。没过几回合,莫瞳长剑一挺,巧卖虚势,趁那人一招接空,立足未稳,剑吐长虹,那人惨声而倒。
  魅姬听见一声哀嚎,斜目望去,见那边已无战事,心里一虚,出招稍歉了几丝火候。寒山石捉住破绽,挥剑刺向魅姬,剑似游龙,抵肩而入。魅姬娇咤一声,飞出圈外,随即遁影与无形之间。
  寒山石长嘘了一口气,迎风收了剑势。
  莫瞳看向寒山石,目光蕴含着羞愧和感谢之情,可寒山石只是目视远方,对莫瞳的目光不做回应,莫瞳便漠然转身而去。
  莫瞳刚走几步,忽听寒山石一声惊呼“不好”,莫瞳还没反应过来,寒山石已经纵身从他胸前掠过,伸手抓住了抵向莫瞳胸前的一枚飞镖。
  魅姬在一棵树后发出飞镖,见一击不中,爆出一声凄惨的长啸,飞遁而走。
  莫瞳惊魂未定,突见寒山石飞身捉镖时用力过猛、下落时脚下已临万丈深渊。莫瞳忽的纵身跃起,向寒山石伸手抓去,可是为时已晚,他只是从寒山石脖子上拽下一串木珠链,寒山石毫无悬念地跌下了山崖。
  完了!寒山石看不见美好的明天了。别说明天,就在此刻,他可能已经完成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动作——优雅凄美地撞向地球,宛如空谷幽兰的最后一摇,然后无人观瞻地萎落了。
  人说任何事情都比死来的快。可他是那么年轻,是那么青葱可爱,生命中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到来,可死亡却捷足先登了。
  那没来得及的美好找谁去兑现呀?
  低头下望不见底的悬崖,莫瞳将军泪水不由地落了下来。休说寒山石是为了来救自己而死的,即便他以事不关己的任何方式而死,莫瞳也会伤心欲绝的……
  莫瞳是柳宗厚元帅麾下的一名战将,寒山石是莫瞳帐下的一名军医。
  时下卅尔国派大将契尔丹为主帅,以国师摩羯双煞为正副军师,率领号称威龙军团的五十万雄师进犯中原天朝。天朝的北部边疆烽烟四起,朝廷急派能征善战的大将柳宗厚挂帅出征御敌。
  莫瞳出身官宦人家,家庭优越,家教开明,养成了莫瞳豪爽奔放的秉性。他从小学文习武,练就了一身的文韬武略,且胆识过人。就在莫瞳在外游历时,正遇上朝廷招兵买马,他在京城校场上夺了一个前部先锋,在元帅柳宗厚麾下做了一名将军。
  这次莫瞳将军从柳宗厚元帅营盘返回他所率大军的营地时,半路上遇到一个躺在路边的中了毒掌的女子,见她面目泛青,牙关紧咬,如不及时救治就会毒火攻心而死,莫瞳只好双掌推背为她发功散毒。就在莫瞳凝神静气运功救治那女子时,被行迹如幽灵般的魅姬从后面偷袭点了穴道,活捉了莫瞳。
  魅姬放了莫瞳的随从,让他们带着那个被救治的那个女子赶赴军营报信。回到军营,随从们说魅姬点名道姓要寒山石到这百里之外的老君山来换莫瞳。寒山石不顾生死前来救莫瞳,而他自己却跌进了深谷。
  英才逝去,让竖子何以独立于世,莫瞳将军的心仿佛碎了一地。
  秋风萧瑟,莫瞳激灵灵打个冷战,忽然感到自己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刚才从寒山石脖子上拽下的那串木珠链。木珠花生粒大小,光滑圆润,在阳光下泛着红芒。莫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从脖子上取下自己的木珠链,与寒山石的这串比较,啊!珠子竟然一模一样。
  是他,就是他,他寒山石就是当年救自己的那个少年。莫瞳愕然,自己的木珠链就是当年几乎与今天一样的境况下,从他的脖子上拽下来的那半串。两次状况惊人的相似,几乎就像同样的镜头重放。
  有所区别的是当年从那个少年脖子上拽下来的半串木珠链时,木珠链上曾有一枚晶莹剔透的美玉,随着莫瞳手臂挥动被高高地甩了出去,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飞入了刚好刮过来的一阵黑旋风中,最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苍莽间。
  世上竟有这样的巧合!
  难怪今天寒山石跌落悬崖时,自己伸手抓他,头脑中曾闪过一幕似曾相识的景象呢!
  寒山石,你个混蛋,你怎么这么喜欢落崖呀!
  今天,木珠们得以团聚了,可寒山石会不会像当年那么幸运逃过此劫,而不像当年株链上那枚美玉似的不知魂归何处?
  寒山石,寒山石,别急着走!莫瞳默念道,等等我,我下去送你一程,听到没?
  再说寒山石,腾跃时像仙鹤展翅,抓住了魅姬打向莫瞳的毒镖,下落时却像折了翅膀的伤雁,一头栽下了悬崖。耳边的风似饕餮呼号,眼前岩壁上的景物以上天堂的速度上升,寒山石以下地狱的速度下落。
  完了,完了!曾经有过炸地球的想法,没想到今天却撞地球了!寒山石心想,这回不会像上次那样幸运——被刚好在山下的师傅猿臂轻舒就把自己轻轻接住了,这一次肯定粉身碎骨了。苍天呀,大地呀,如若有我,你不可无;如若无我,有你何为!至少你不能就这样就让我死了呀,我还没过够人瘾呢!
  这个峭壁真够缺德的,生得陡峭如劈,纵有千钧之力也难横移到崖壁上,一路落下来没遇见一颗救命稻草。
  寒山石这次真的绝望了。
  可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耶!就在寒山石即将落地时,下方崖壁上突了出来一个石瘤,他眼疾手快地将青锋剑插向了石瘤,伴随着一整巨响,青锋剑硬生生将石瘤劈成两瓣,随即,他“砰”的一声落了地。
  尽管剑劈石瘤缓冲一下,寒山石也毫无悬念地撞上了地球,立马失去了知觉,灵魂飞出了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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