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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宗向南三万里，是姞国的疆土。樊城，是姞国少有的大城，城中住户多达百万，城墙断断续续，田埂横七竖八，难分城内城外。
和观饶有兴趣的逛着这座城，澹芷怡目露怜悯之色。
两人来到一处高级酒肆，不凡的衣着引来食客们的注视。食客们大都衣着光鲜，精神面貌与外面行人有不小差异。
看了两眼食客们礼貌的回过头去继续闲聊。和观两人点了几个菜后便开始探听起周围人的对话。
“伪王搜捕长公主的人还没走，都半年多了。”
“我听说长公主的悬赏又要涨了，生死勿论。”
“真是无情的王啊，对自己的未婚妻都这么狠。”
“最惨的还是京中的几个大族，已经被灭了三家了。现在各地都有起事的，天下要乱了。”
“哼！谋权篡位者，越凶恶表明他越害怕。不讲道德，多行不义，自取灭亡。”一个年纪最大的怒斥着，声音稍微有点大，被一群人嘘声按下。
澹芷怡听罢叹了口气。
“偏偏在这种时候王朝动荡，不知道这下要死多少人。”
“这场天灾下来，即便鼎盛时期的王朝也很难保住。”
“可是没有稳定的政权的话，第一年姞国就会彻底崩溃吧。”
“早崩溃和晚崩溃就结果而言区别也不大。”
“唉。”
“何必叹气，天灾是万物轮回的一环。是保持这个世界和谐续存的良药。这些人不死，死得就不止这些人了。”
傍晚，两人在客栈订了一间房早早睡下。睡下没多久，赵祥就被冻醒了。
立春时节，天气刚有起色，一场冻雨又带来了彻骨的寒冷。看着窗外绵绵细雨，赵祥强打精神离开被窝，利索地穿好衣服走出屋子。
来到马棚叫醒驴儿，喂了些草料。乘着驴儿吃草时把木车套在驴儿上。车上都是些油盐杂物，还有些自己做的糖瓜玩具。
赶着驴车出了门，坐在驴车上赵祥啃着又冷又硬的饼，喝一口竹筒里的水，冻得嗓子疼。
赵祥要早早得赶到集市去收些生鲜，然后运往城外贩卖。来去路远，赵祥要在城外村民出门前多跑几处，去得晚了村民干活去了遇到的村民就少了，生意就会变差。
赵祥不是本地人，他的老家在他印象里在东面很远的地方。年轻时气盛，不想种一辈子地。不顾父母反对跟着一群人跑到樊城讨生活。如今年过五十，买了房子生计稳定，也有了些手艺，算是在樊城站稳了脚。
忙了一上午回到家中，赵祥舒了口气。平日里这时候他会做点手艺活增加下自己的卖货。只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有些念旧。大概是前几天城里过春节自家却冷冷清清的被勾起了思绪。
赵祥走到自家土院的枯树下，挖开泥土，下面是一坛自己酿的酒。遥想当年，自己二十过半，敢打敢拼赚了些钱，半买半租的盘下了这屋子，想着自己终于有家了，便埋下了这坛酒，只等娶妻时挖出来作喜酒。
没想到这一埋就埋了二十多年。
这里人排外，嫌他抢了当地人生意，没人肯帮他做媒。他也很忙，满脑子想着赚钱，婚事一拖再拖，不知不觉自己便老了。
搬出酒坛，揭开酒封，舀出一瓢。酒水很清。喝一口，却是没有一丝酒味了，只剩一股苦涩。
赵祥眼泪夺眶而出，挖出了这坛酒，自己便彻底没了念想。孤身一人，青春不再，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吗？像这坛酒一样只剩苦涩了吗？
悲意从心口弥漫，赵祥想起了儿时的生活，家里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虽然总是吃不饱，还老被哥哥欺负，但遇到邻居欺负，哥哥也总是会保护自己。还有和自己最亲的妹妹，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那时候生活单调，却也热热闹闹的。春节烧爆竹的噼啪声在耳边萦绕。
第二天起床，赵祥把驴车上的货物都下了，买了一堆干粮两个小水缸放在车上，备好远行的杂物，出城去了。
他已经记不清家乡的位置，只知道一路往东。他想见见自己的家人，父母还在不在，两个哥哥成家没，妹妹嫁给了谁，小辈们也都挺大了吧。自己还有些积蓄，都给了他们吧。
雨没有停歇，越往东道越难走。幸好周围都是平地，坎坎坷坷走了三天，白天缩在车蓬里，晚上停下烤火，赵祥已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浑浑噩噩地前行着，只有前行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第四天清晨，天终于放晴了。赵祥去叫驴儿，却怎么也叫不醒他。检查一番才发现，这头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计已经去了。
赵祥傻傻地看着驴儿，流不出泪来。默默埋掉了驴儿，靠在土堆上，赵祥看着晴朗的天空，神态安详地躺着，不愿再动弹。
终归是回不去了。
梦醒，和观擦去眼角的泪水，看着已经泪流满面抱住自己的澹芷怡，轻抚她的后背。
梦妖，一种特殊的妖物。因特殊之人的特殊情感而诞生，能编制梦境把熟睡之人引入梦中。
在它的梦境中，并不会迷失自我，而是如同看绘卷一样旁观一个故事，一场悲欢。
一大早，和观两人雇佣了一辆马车来到赵祥的家，神魂观察发现家中无人。沿着梦中赵祥卖货的路线出城，走了十五里看到了赵祥。
他的驴车翻在路边，他本人正抱着一只摔在地上的老驴痛哭。老远就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神魂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梦妖，梦妖大都创造力很差，编织梦境都是以现实记忆为基础。它们没有实体，寄生在孕育出它们的人身上。这只梦妖不在赵祥身上，便是与赵祥有过接触的人身上。
看着窗外的凄凉景色，和观放下窗帘幽幽道：
“走吧，我们帮不了他。我昨日在酒肆听闻，樊城东面的确有片山村，已经遭了兵灾，他的亲人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他彻底孤苦无依了，给他留点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