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贵子

　　三年后，周楚明已经有了十一个孩子。得益于竹青的帮扶，他们出生皆是母子平安，没有留下病根的。
　　周楚明治家有方，后院一团和气，即便是洪柒这位曾经的嫡小姐也未生出怨尤，安稳过自己的日子。周夫人也已经褪去稚气，学着掌家了。
　　这日，周老爷睡在夫人房中。半夜时分，周楚明忽被惊醒，冥冥之中有一种心悸之感。手按在心脏上深呼吸几口，细细感觉，却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周楚明赶忙起身拿出师尊给的高品灵符，一张贴在夫人身上，一张自己拿着。压下心悸之感闭眼假睡。却是自知自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就算竹青在这里也不会让自己更安全了。只能听天由命。
　　第二日，周楚明醒来，心悸之感已经消失。灵符并没有被触发，周楚明松了口气。起身以神魂探查四周，却发现身边的人儿身上多出了一个新的与周楚明亲近的神魂。不由大喜。
　　竹青一大早就被周楚明找来，颇为无奈。在周楚明忐忑期待的目光中，将一块玉璧放在周夫人肚子上。
　　“有灵根！”
　　“果然如此！”
　　周楚明狂喜不已，竹青神色怪异道：
　　“百万出其一，你还是个有灵根的，可真是罕有之事。”
　　周夫人则不明所以看着这二人。
　　灵根，意为在灵海扎根，可以自主汲取灵气操控灵气。其实就是高契合度的神魂。
　　在十六洲这种灵气环境下，生灵都会以肉身为框架，生出第二具身体，这便是神魂。神魂的强弱无关紧要，神魂与真灵的契合度才是关键。修士们把神魂契合度简单的划分为高与低，即有灵根和无灵根。
　　这是一个临界问题，再量化细分并无意义。无灵根者连自己的神魂都察觉不到，尽管有些接近临界的人时常会出现特殊感应。有灵根者则能轻易做到让神魂的一部分离开身体，以另一种感知方式观察世界。
　　人类的繁衍，是肉身基因的结合重组，是真灵的交感，也是神魂的杂糅。子女的神魂继承自父母。
　　但神魂承袭了肉身的排他性，虽然在繁衍时这种排他性会大幅削弱，但这依然严重影响了子女的神魂契合度。
　　平均每百万人才会出现一个有灵根者。而有灵根者神魂的排他性又远强于无灵根者，这使得神魂修士根本无法以家族形式传承。
　　周楚明无疑是极其幸运的。
　　“既然这孩子有灵根你打算怎么安排？这种在娘胎里就检查出灵根的，很多一流宗门都会收。”
　　周楚明立刻俯身作辑道：
　　“我想让他拜入晚风派，还望执事联系安排。”
　　“你可要想清楚，晚风派只是个三流门派，其真意也未必适合从小培养。”
　　“那，还是由执事定夺吧。”
　　“我会帮你联系一流大宗，入门之事应该不成问题。”
　　有灵根者虽然少见，但十六洲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光中洲一洲就有百亿人口，有灵根者数以万计。竹青本没必要如此稀罕他。
　　只是其一，很多宗门都喜欢自家弟子从小培养，给他们推荐周楚明的儿子不费事，大概率会有宗门收。其二则是昨晚竹青也感受到了心悸，竹青没感觉错的话这小家伙也是昨晚诞生的，这小家伙不简单。
　　其实竹青早就把此事上报长生盟了，只是一只没有回复甚是奇怪。一晚没睡竹青心理上有些难受。现在回去再把周楚明孩子的事上报了，顺便补个觉等待回复。
　　只是这一等却没了下文。
　　周楚明自那日起每日起早贪黑亲自照看自己的夫人，等待他仙道梦的继承者降生。
　　转眼过去了九个月，白露时节。昼夜温差变大，清晨草叶上沾满露水。
　　此时正是农忙时节，兴和城外的农民们开始收割谷物大豆。
　　周府也进入的特殊时期，周夫人预产期到了。竹青已经住进了周府，以防万一。
　　周楚明最近总是心神不宁，似有大事发生，晚上睡不好觉，一天比一天憔悴。这天，疲惫难耐的周楚明感觉身上一轻，似有什么重担卸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隐隐觉得这是暴雨前的宁静，不过自身也实在是精力不济，赶紧乘机睡下。
　　半夜，兴和城忽然刮起了大风。引起一阵犬吠，又很快平息。天空中已经看不见月亮，整个兴和城一片黑暗。
　　“轰~~~~”
　　忽有巨大声响连绵不绝，把周楚明惊醒了。醒来的周楚明下意识探出神魂，猛然感觉整个世界都狂暴了，一切都在沸腾着。但眼中所见事物却和平时一般平静。
　　“是灵海！灵气海暴乱了！”刚意识到问题，周楚明来不及收回神魂便晕了过去。
　　竹青走到窗户边上，神魂抵御着狂暴灵气的冲击，勉力探出，又被迫收回。神色分外凝重。
　　天空中雷鸣声不绝，一场大暴雨即将落下。竹青衣裳飘起整个人往高空腾起，却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挡，怎么也靠近不了天空中的雷云。
　　拿出宗符，竹青想联系长生盟，这才发现数个时辰前就有这片区域的封锁通告，逗留者等待解封不可妄动。竹青骇然变色，立刻降落地面回道宫坐镇。
　　“哗~~~~~~~”
　　暴雨泼天，吵醒了整个兴和城。
　　黑漆漆的一片中终于有了点点灯火亮光。郡守已经在召集兵役，看着远处天空焦急等待。
　　共水已有数百年未曾出现水患，如今共水两岸早以大变样了，侵占了太多河岸。一旦共水泛滥，整个丰国都将有大祸。兴和城周边水网密布，到时可能会成为泽中之城，人间地狱。
　　“不管共水会不会泛滥，先守好粮仓。老天爷保佑，只是虚惊一场。”
　　兴和城百姓也纷纷忙碌了起来。兴和城虽然富裕，但房屋质量也没多好，狂风暴雨中已经垮掉了不少。以坊为单位，应对暴雨。救人的，补房子的，哭天抢地的，都被暴雨声盖住了。
　　周府虽然前几年翻新过，但也有屋顶漏水老墙坍塌。周老爷已经醒了，呕吐不止，根本没精力去管府内事物。幸好有管家指挥，惶恐的众人没有生出乱子。
　　这时周夫人临盆了，周楚明跌跌撞撞跑到夫人房前，淋着大雨，也不管什么忌讳冲入房中，拿出灵符贴在周围。只是灵符并没有激活。
　　又让丫鬟婆子在夫人周围组成人墙，在夫人头顶打上一片伞，把周夫人围成一团。
　　城中已经出现大量积水，百姓们拿起锅碗瓢盆往外泼水，周府内却已经分不出人手了。
　　就这样奋斗了一个时辰，兴和城中的百姓们又冷又累，水却越来越多。低洼之处水已经没过了脖子。
　　到处都是水，天上是水地上是水身上也是水，绝望在兴和城每个人心中越积越多，只机械的重复着正在做的事。终于，有人离开坊巷想要逃了。
　　逃往高处。逃出城外，城外积水更严重。逃上城墙，城墙上风雨更大。逃进贵族府邸，引来一阵阵骚乱。有人打起了粮仓的主意，被官兵们乱枪捅死。兴和城越来越乱。
　　正在百姓们崩溃之时。
　　“哇~”
　　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响起。
　　蓦然，世界变得不一样了。嘈杂的风雨声不见了，鼎沸的人声也停止了，世界变得如梦似幻，只能听见仿佛在天边的啼哭声。
　　然后，天亮了。
　　厚密的云层被瞬间撕成亿万碎片消散了，露出明亮的天光。人们终于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了。
　　天光有些刺眼，模模糊糊地看着四周，有人惊呼出声。只见天地间有无数水珠悬浮着静止不动，折射出七彩的光。
　　而后，水珠开始上升，速度越来越块。地上的积水纷纷化作水珠升上天空。一阵清风拂过，水珠被吹散了。人们摸了摸自己干燥的衣物，难以置信。
　　隐隐约约天边有乐声传来，越来越近，编钟声鼓声笛声琴声齐鸣，宛若仙乐。有五色光带自天边蔓延而来。
　　周府，周楚明看着门外一位长袍仙人立在空中，看不清他的面容，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正小心安抚着。婴儿哭声渐息，不一会儿便睡着了。仙人拿出一枚戒指，戴在了婴儿稚嫩的手指上。
　　“当~~~~~”
　　不知何处有钟声响起，周楚明头脑一阵清明。天边的彩霞加速而来，仙乐声越来越大。离得近了周楚明才看到，有七只凤凰成人字形飞来，后面有数千道身影脚踏飞剑手捧乐器。
　　凤凰作为元生宙古生代恒生纪便出现的无情众生，其身上的五色霞光有止病抑滥之能，是为祥瑞之神兽。
　　“有凤凰落于兴和城，城中百姓便不会得病，不幸中的万幸了。”
　　竹青已经来到周楚明身边，静静观礼。
　　领头的凤凰嘴里衔着一只藤篮，飞到仙人身边，仙人把婴儿放入篮子中，六只凤凰围着仙人翩翩起舞。仙乐声也从庄重转为轻快。
　　仙人给婴儿盖好棉毯，溺爱的看了熟睡的婴儿一眼，消失不见。这时世界才真实起来。
　　衔着篮子的凤凰转头飞走，其余的凤凰紧随而至。御剑而来的修士们纷纷掉头跟上，不一会儿便走远了。
　　一路上，不断有修士闻讯而来，朝篮中一拜，而后加入到护送的队伍中。仙乐合奏规模越来越大，声音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