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 请开始吧

　　红外探测，热能探测，军事毒气探测，军事光电设备探测，甚至还有核辐射剂量探测仪，这一系列探测手段早已涵盖了人类所能探知的物质世界。
　　镜头光圈聚焦对准朱青，在监控室，一群工作人员面对着整整一面墙的监控画面，那面墙分割成八十幅小画面，但现在整面墙上只显示着一幅画面，那就是位于总部大楼安检通道的朱青。
　　在接到副队长下属的通话后，几名工作人员立刻针对朱青开始了更为全面的安全监测，画面当中原本是正常显示，下一秒便转换成红外探测画面，接着是热能探测画面，再然后是毒气探测，就这样一项项的仔细筛查，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没有漏掉任何一个步骤。
　　副队长那名高瘦的下属重新走回副队长的身后，微笑的副队长其实早已做好准备，只要下属给出否定的话，他会立刻冲到朱青身前将他的四肢扭断，对于副队长而言，空手并不意味着没有战斗力，因为他就是武器本身。
　　“没有发现。”那名瘦瘦高高的寸头士兵说道。他剔着寸头，头型像一根纺锤，两头尖，中间圆，颧骨高，眼神冷漠，整颗脑袋就像没长好的马铃薯。
　　听到这样的答案，副队长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士兵用的词句是“没有发现”，而不是“没有问题”。
　　副队长背在身后的五指捏了捏拳，像是在克制自己的手痒，他对已经穿好衣服的朱青说道：“请跟着我，不要跟丢了噢，从现在开始你将彻底进入军事绝密区域，不要乱看，不要乱听，更不要录音录像噢。”
　　朱青本色演出妓院龟奴，他点头哈腰道：“好的，好的，没有问题，请放心，我身上没有手机，也没带任何电子设备，不会录音录像的。”
　　刚说完“没有手机”，副队长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部手机递到朱青面前，朱青一看，这不正是他扔进垃圾车里的自己的那部手机。
　　朱青尴尬地从副队长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这一点倒是没有出乎金田一·朱青的预料，手机定位必然会找到他丢掉的手机，而且就凭外面那些重型武装直升机，去追一辆垃圾车，简直是在侮辱他们，难怪他们见到了朱青后没有半点好态度。
　　副队长把朱青的手机还给他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继续往前走，建筑内部的装饰十分简单，本着实用的原则，白色的墙壁简单实用易修补，走廊够五六个人并肩齐步走，走廊两旁的门有的关上，有的半掩着，朱青路过的时候根本不敢将眼神飘进门里，顶多只敢瞟一眼门的款式。
　　“这门用的是20公分的合金钢板，这样结实的门不可能直接安装在普通的墙壁上，安装太多的话墙壁会无法承受重量，这些白墙里一定是同样的钢板加上钢筋混凝土......”
　　这个发现让朱青更加不敢眼神乱飞，他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地面是80年代最常见的水磨石地面，让人不禁感叹果然是我国的风格，该花的时候绝不省着，该省的时候绝不乱花。
　　在这栋神秘的建筑里，朱青要么看着水磨石的地面，要么看着扣板天花板上的白色节能灯管，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朱青早已经分不清自己在这栋建筑的什么位置，有时前方会突然出现一截楼梯，上到二楼后打开门又开始下楼梯，总之，朱青感觉自己不是在一栋正常的建筑里，像是.....魔方。
　　终于，副队长带着朱青来到了一个类似导弹发射井的地方，五六十米的顶高，五六个篮球场大的面积，场地当中什么也没有。从对开的大门进去后副队长身后的士兵将门旁边的开关打开，“啪”的老式开关声音，场地正中央亮起一盏灯，一盏像舞台的聚光灯。
　　在聚光灯的圆形白色灯圈里摆放着一张长方形合成板桌，两张塑料圆凳，场面和朱青脑海中想象的电影画面毫不关系，没有隔音的小房间，没有单面镜的玻璃，更没有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警察，更没有速溶咖啡。
　　微笑的副队长做出“请”的手势，朱青明白他的意思，他走进聚光灯的光圈之中，他立刻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在进入这个巨大的仓库一样场地时，他看着聚光灯打下的圆光，站在黑暗之中，那光圈就像是打在博物馆中的展示灯，那塑料桌椅就是展示物，只不过没有任何博物馆会展示一套价值低廉的塑料桌椅。
　　而当朱青坐在灯光里，他整个人被聚光笼罩，就像是由光形成的牢笼，他的视线看不到灯光以外的事物，但他知道，任何走进这个场地里的人都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看到他的每一个小动作。
　　副队长和朱青面对面的坐了下来，他微笑着问朱青：“需要些什么吗？饮料？香烟？酒也可以。”
　　朱青露出本能的不好意思的表情：“不...不用，谢谢。”
　　金田一·朱青的智慧早就告诉朱青，任何给予你的物质都是一种审问的手段，当你紧张时，你下意识的抽烟、喝水，都会暴露你的真实想法。
　　“既然不需要的话，那我们开始吧。”副队长笑着说道。
　　“开始？开始什么？”朱青心里好笑，安分守己一辈子，结果到头来人却被一架价值千万的直升机，六人专机押送他来到最高等级的军事基地，这样的待遇，朱青是想都不敢想。
　　朱青不说话，他在等副队长问具体的问题，但是显然坐在他对面的这位笑笑脸不打算按照朱青的想法来。
　　副队长不再说话，眯眯眼带着笑，就这样看着朱青。
　　朱青头发凌乱，半长不短，一看便是好久没有修剪过，其实和这位副队长的发型有些相像，只不过副队长的刘海梳得整齐，而朱青勉强算是颓废风。朱青的眼睛和朱夏一模一样，在他20岁时，眼睛里每天亮着朱夏最爱的光，那是一种自信，一种真心实意相信自己可以做出一番事业的自信，只可惜现在全没了。
　　几年来的蹉跎，清理怪兽尸体，恶心的黏液，恶臭的大肠排泄物，危险的胃酸、毒汁，诡异的生理组织，这些都让朱青一再的逃避真实的自己，逃避梦想。朱青的鼻梁很高很挺，挺拔的鼻梁下是尖尖的鼻头，原先朱青还没有发胖，削尖的下巴配上朱青高挺的鼻梁和尖尖的鼻头，光看下巴就会觉得这个男人有一股枭勇之气，再加上朱青的眼睛和眉毛狭长，大且有神，生气皱眉时经常会让朱夏十分害怕。
　　小时候的朱夏会把朱青当成父亲看待，因为在朱夏成长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父亲，只有哥哥，而唯一的哥哥现在也挺着小啤酒肚，带着讨好的笑容，嘿嘿嘿地左顾右看，不知道该将视线放去那里。
　　“这家伙怎么回事？一直盯着我，他到底有没有盯着我？那么小的眼睛，还总是带着诡异的笑容，根本看不到眼珠，他确定自己能够看得见东西吗？”
　　朱青此时满脑子声音，不停地自己同自己对话，他的紧张和焦虑根本无需扮演，尤其是当朱青与眼前的这位“领导”对视时，心中藏着秘密的朱青没对视几秒就会不自觉的转移视线，这样的表情根本不必是讯问专家也知道此人心里有鬼，一定隐藏着些什么。
　　副队长一动不动，一直保持着双手放在合成板桌上面对朱青，两眼直视，而朱青则是像在躲避副队长那不存在的目光，左移右挪，坐立难安，一会手搁在桌上，一会放在腿上，一会抬头望望灯，哎呀，光好刺眼，眼黑了。
　　咯吱声响起，朱青虽看不见但他知道那是他进来的那扇双开门的声音，两个不同的脚步声响起，朱青很努力的仔细去听，以他现在的智商只能听出一人的脚步较重，一人的脚步较轻，其他的一无所知。
　　后进来的两人一出现，副队长身后的两名士兵站在光圈之外，他们立刻同时面对二人立正敬礼，态度端正，眼神之中透着火热，就像看到了自己心中的偶像。进来的两个身影用比两名士兵略带随意的方式回礼，直到两人敬礼的手放下之后，两名士兵这才放下自己的手结束敬礼。
　　“还没开始吗？”一个声音说道，听声音是名岁数偏大的男性。
　　副队长听到声音后意味深长的站起来对着声音的方向敬礼然后放下，他说：“现在正要开始。”
　　朱青这才明白，原来是在等人，他还以为前面的过程就已经属于某种刑讯逼供，他心想着：“天啊，居然还没有开始，搞什么鬼，我以为要结束了都，原来领导的领导还没有来。”
　　这一次副队长坐下后立刻语气严肃的说道：“朱青，请如实交代今天晚上从6:00开始直到你被临时拘禁之间发生的全部内容，请真实、如实的陈述，不要有任何隐瞒，不要有任何夸大，更不要编造任何事实。
　　请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