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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工会老黄，跟杨厂长搅和在一起了？”李红军听完小江的汇报，非但没有惊惧，反而气定神闲地问起，一些不甚相干的事。
小江虽然很是佩服老李的胆气，但，这tm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不要再这么装了，真以为自己是谢安呐。
再这样装下去，真的会翻船的。
“领导，虽然老黄一直推说，他是磨不过杨保国的情面，才帮那个厨师对象调回来的，但,他们帮着那大厨把事办了，大厨竟然不来轧钢厂上班，公然放他们的鸽子，不过一个普通厨子，哪来那么大的胆子，除非……。”
老李莞尔一笑，也不接话，掏出一盒华子，朝小江示意，见他连连摇手拒绝，也不以为意，给自个点上，悠悠地抽了一口。
取笑道：“大军啊，你还真把烟给戒了，我都以为那些是传言呢，可惜喽，咱们厂里可没有敬重媳妇这个奖项,不然,我定会投你一票。”
小江顾不得吐槽老李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急道：“领导，杨保国那老东西可是贼心不死啊，他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着。”
老李闻言，哈哈大笑，“往日里说你不学无术，你还不服气，但凡你多读些书，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让人笑话。”
“什么意思？”
“大领导不是常说，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我们偌大一个轧钢厂，上万工人，有几个不是一条心的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总不能,凡是跟你不对付的人，都要通通干掉吧，那不成独裁者了嘛，还是要允许别人，有不同意见嘛。”
小江也是醉了，他当然知道老李话里的意思，甚至比老李这个自诩文化人的人，知道的还多，这话根本就不是大领导原创，而是出自某位腰间盘突出的陈先生之口。
问题是，老李事败，在红星厂待不下去了，还可以带着老婆孩子，换个地方重新来过，继续当他的领导。
小江呢？
就凭他几次三番在公众场合，让老杨下不来台，老杨要是轻易饶得了他，那都不能算圣人了，而是圣母。
而小江现在早已不是单身一人的时候啦，不可能冒着两地分居之苦，跟着老李去外面浪的。
小江暗咬牙关，豁出去了，干脆直言道：“领导，您就不怕杨保国得势之后，让您卷铺盖走人吗？”
老李打量了一下小江，笑道：“知道龙门吗，鲤跃龙门的那个龙门？”
小江虽然疑惑，还是点头表示知道。
“传说黄河上，有一座龙门，鲤鱼跃过去，就可以化身为龙，可千百万条鲤鱼里，真正能跃过龙门的有多少，而这些已经化龙的鲤鱼里，又有多少是规规矩矩靠自己本事跃过去的，多少是踏着别人的身体，跃过去的呢？”
小江沉默半响，他明白老李是想告诉他，既然想跃龙门，就要遵循它的规则。
鲤跃龙门，向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既然是竞争关系，当然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啦。
总不能只允许他们抢老杨的，而不兴人家还击吧。
不过，小江本来也就过来告之老李一声，见他心里有数，没被眼前假象蒙蔽，也就放下心来。
不放心也没办法，这种档次的争斗，可不是小江一个22级能掺和的。
“领导，您还有什么吩咐没，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啦，学校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呢。”
“滚蛋，就你们那个学校，现在就你自个一个光杆司令，有个屁事，我问你，这段时间，你整天跑这跑那的，见人就送鱼，我的那份呢？”
老李说的鱼，就是京城北海产的鲤鱼，因为小江业余高段的钓鱼水准，除了耗点时间，都不用他花费多少，正好拿来当礼物送人，厂里那些头头脑脑的，人均至少一条，捎带着小江的风评，也越来越好。
不过，小江还是头一回见索要东西，还这么嚣张的，简直比秦淮茹pua傻柱还过分啊。
他也明白，这是老李跟他开玩笑呢。
小江连连赔罪，“您是领导，当然要排最后，压轴了，谁也不能越过您去不是，要不，今晚我就给您送过去。”
“算了，也别晚上了，现在就给我送家去吧，省得别人见了，还以为你送我什么了不得的物事。”
老李想了一会，也不跟小江客套，“大军啊，你还是头一回送我东西吧，我这个当长辈的，也不能失礼，就回送你一包东北大松娥好了，这东西用来炖肉，那是再好不过啦，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小江自然无可无不可啦，而且还可以正当翘班，连外出的理由都省了。
真要有人问起，那必须是帮李副厂长，置办年货去啦。
走之前，老李也没让小江走空，捎带了一大包的东北山货，榛子、松子、山核桃就不说了，竟然还有松娥。
这可是好东西啊，哪怕到了后世，价格都有些小贵，因为松娥不能人工种植，但凡市面上出现的，一定是野生的，用它来炖鸡、炖肉，那简直是绝味啊。
……
【嘭】
老李等小江离开，忍不住地拍了桌子。
他又不是泥菩萨，看着杨保国这么行事，怎么可能不生气。
刚才之所以没失态，那自然是他早就失态过了啊。
毕竟，连江大军这个进厂没多长时间的人，都知道的事，没理由他这个轧钢厂老人不知道啊。
老杨心思虽然缜密，行事上却差了不少，昨天，他让司机把吉普车，明晃晃地停在厂门口，等何雨柱跟许大茂俩人上车，虽然只是一会的功夫，该看到的人，也都看到了，该知道的人，也自然知道喽。
老李又通过刘岚，旁敲侧击，询问傻柱详情，傻柱不傻，固然没有说实话，但那些瞎话，也足以证实，他的确去过大领导家里。
老李一开始还真不知道，工会主席也参与这事了，但，他对杨保国的心思，可是一目了然。
问题是，知道归知道，他对这事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能做到如今位置，自然不可能是孤家寡人一个，可杨保国又不是傻子，这又是联系做饭厨师，又是放电影的，能让他这么小心伺候的人，哪可能是简单人物。
沉默片刻，老李挥磨泼毫，在一张空白宣纸上，写下‘鲤跃龙门’四个大字。
只是，怎么看，这几个字都不似别人写的那般气势磅礴，反而有种阴沉萧瑟之意。
盯着大字看了良久，老李喃喃自语：“世人只见鲤跃龙门之后，却不知飞龙在天之后，还有一句利见大人呢，至于那些数量最多的、或跃在渊的失败者，又有谁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