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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13日
安宁省建州市建州大学高分子材料实验室
这是马赛的实验室，大概40平左右。门正对着窗户，临近门的是学校统一配置的长方形实验台，临近窗户有一张折叠躺椅，躺椅旁边是一个冰箱大小的仪器，小竹田叫它多模态脑功能检测仪。
“马赛老师！”楚一举起手，“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楚一接过水后一饮而尽，喉咙发出咕隆咕隆的吞咽声。
“小竹田，给楚一讲一下实验内容。实验内容。”马赛说。
“实验日期：2022年9月13日。实验序号：1。实验内容：本次实验，模拟了永日文明初期学习使用火的过程，该过程距永日文明诞生约410地球年。”
“410年。我们学会用火花了多久？”楚一问。
“无从考证，人类语言的诞生要比征服火晚得多的多，所以没有关于火的记录。”小竹田说。
“不过他们语言发展得也太早了。太早了。”马赛感叹，“楚一啊，你在梦里感觉过了多久？”
“额……这个我不确定，那边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为了保证梦境稳定运行也没开创造模式。”
“什么是创造模式？”小竹田插嘴问。
“就是在清明梦里凭空造一些东西出来，还可以瞬移、飞天……做许多现实空间里做不到的事。但是这样梦境会变得不稳定，我就没去做。”
“很好。你能不能大致估计一下梦里过了多久。多久。”马赛说。
“这不好估计啊，有可能两个小时，有可能三个小时，我梦里时间感很差的。”
“我通过MMM机（多模态脑功能监测仪）观察到楚一浅睡眠时间不到20分钟，快速动眼期约16分钟，综合看外部时间大概在16到20之间。”小竹田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计算器，“如果梦境里时间过了120到180分钟的话，表时间与里时间的流速比大概在1:6到1:11.25之间。”
“不行，比率还远远不够。”马赛说。
“马赛老师，我有个有些冒昧的问题。”
“什么？你说。你说。”
“我们为什么不尝试用计算机建一个模型？建大计算机学院的实力不是很强吗？演算一个虚拟模型不是应该很容易吗？”
“我们实验的目的不是推演文明的衍化方向，而是观察文明的细节。而且我们时间有限，用计算机模拟永日文明来不及。使用大脑建立引擎是最快的办法，大脑的储存容量是计算机的几千倍，它可以自动补充文献里的细节。细节。”
“自动补充？”
“对，自动补充。我举个例子。举个例子。你在宿舍睡觉，突然你的水杯从桌子上滚了下去，摔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你会梦到什么？”
“我可能会梦见天空打了个响雷。”
“天空是一片晴朗突然打雷的吗？”马赛眼睛直直地看着楚一。
楚一试着幻想了一下。
“好像不是，在打雷之前天空应该乌云密布。”
“明明是在你听到响声后，梦境才出现了雷，你为什么会事先梦到乌云密布？”
楚一搓了搓手：“额……不知道。可是我记得，就是会先梦见云后梦见雷的。”
楚一看向天花板，试图在上眼皮里寻找答案。
“哈哈，别纠结了，我告诉你吧。”马赛依靠在实验台上，说，“梦境里，大脑不仅会自动填充细节，而且补充的细节会被不停地校正。时间顺序就是：你梦到晴天，你梦到响雷，接着校正，变成，你梦到阴天，你梦到响雷。然后你就只记得校正之后的事，之前的就好像从来没发生。”
楚一还是没听懂，他有些后悔参加这个项目组，当初以为研究梦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没想到第一次试验就难得头痛。这感觉，就像本科时候的期末前夜，几大本书的知识跟冲厕所一样灌到自己大脑里，然后哗啦啦地漏掉，一点不剩。
小竹田看着楚一痛苦的表情，赶紧跳过了这个话题：“马赛，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大脑算力不足。如果永日文明一场战争持续3个地球月，里时间大概要2000多小时，表世界就要150小时以上。考虑到清明梦只在浅睡眠期发生，实际睡眠时间要更长。”
那我岂不是得睡六七天？楚一心想。
“所以说，目前实验的难点，一是要搞清楚具体流速比，二是想办法把流速比提高。提高。”马赛拍了拍楚一的肩膀，“楚一啊，实验辛苦你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注意好好休息。我和小竹田老师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两个难题的解决办法。解决办法。”
楚一和两位老师到了个别，从屏蔽柜里取出手机，拿起自己用过的纸杯，准备离开。
“等一下，楚一。”
“还有什么吩咐，马老师？”
“注意保密，不要在这间实验室以外的地方探讨实验内容。自言自语也不行。”
“好的，我知道学术保密的重要性。”
楚一离开实验室后朝宿舍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奇怪的实验项目。
这是在创作游戏剧本？
那这游戏可真够无聊的。
几分钟后，一个女人来到马赛的实验室，她身材不高，短发，皮肤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实际已经四十多了。她熟练地给手机关机，放进屏蔽柜，把一叠写满字的纸摔在实验台上。
小竹田连忙推走他的MMM机，躲到一边。
“就非得是他吗？”女人问。
“只能是他，清明梦这种东西，会的人很少。很少。”马赛回应。
女人没再说话。小竹田在一旁装作修理仪器的样子，用余光瞄着他俩。
“颂颂，这些是新翻译的资料吗？翻译到哪了？”马赛先开口。
“‘七族争冠’，联邦共和制的诞生。”
小竹田在一旁偷偷看。
“大概进度多少？”
“前15%。”女人没好气地说。
“嗯——永日文明发展得也没有那么恐怖嘛。”小竹田打了个圆场，“咱们联邦共和制诞生在文明史哪个阶段？”
“96%。”女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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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烈被晾了几天后安排到了小厂区的一个角落，他的后边站着一个绿衣服的大块头。身边的工友都在大块头的注视下机械地重复眼前的工作。
趁大块头去厕所的工夫，奥德烈对面的兄弟朝他吹了声口哨。
“嘿，老弟，从哪来的？”
说话的人操着一口黏浊的提格雷语，奥德烈听起来很吃力。
“兄弟，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懒散？”
“嘿，我说老兄，你怎么和他们一样，说这个懒那个懒的。”口哨男瞥了一眼，继续说：“我跟你讲，这大块头一天只去两次厕所，一次五分钟。五分钟和五分钟加一起是十分钟。除了这十分钟，我们没有说话的时间。”
“谢谢你提醒。”
“你是呆瓜吗？我的意思是这五分钟，你得陪我聊点什么。”口哨男没好气的说。
“为什么？”
“就因为我是老人，你是新手。我来这儿一个半月了你才来一天。”
“这儿工作累吗？”
“哈哈哈，这句话！我见过不少新人。我把它们分成四个等级。第四级是累到哭也没问这句话的，第三极是干了一天直到下班才问这句话的，第二级是干了一上午就问这句话的。你是最聪明那种，上来就进入主题。”
“所以呢？累不累？”
“第一天大块头给你分配的任务你千万不要按时做完。记住，宁可留在这摸黑干也不要按时做完。”
“我做完了，明天是不是会留给我更多的任务？”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最聪明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