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喜婆做媒

　　这日下午收工时，剩半个红晕挂在边，虽霞光灿烂，冬日的冷风一吹，高有寿哆嗦了一下，猛地发出一阵“咳——咳——咳——”，与自行车“嘎吱嘎吱”的响声交织在一。
　　回到，他日复一日地复着忙和收拾。送走了又一个上门讨债的村民，高有寿点上一烟，手里拿着账、算盘和圆珠笔，打开了堂屋的灯，在矮桌旁坐下。
　　刚吸了两口，院门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唤声：“阿寿，阿寿，开一下门！”
　　“来了！谁呀？咳——”
　　“是我，双喜的喜婶。”
　　高有寿将账搁在母亲房里的桌上，往走，快到院门才认出声音，心：这双喜婶子，十多年当过幺妹的媒婆，幺妹出嫁后，就再没来过。我也没跟借过钱，这大晚上跑过来，不来干啥。
　　“喜婶，咳——咳——，这黑了，找我有吗？院门没闩！咳——”
　　门被“嘎吱”地推开，一束手电筒的亮光照进来，模模糊糊中，见人惨白的脸上有两片深色的嘴唇，高有寿像撞见了鬼似的，心里激灵了一下。
　　“嘿嘿嘿，阿寿，们吃过了吧？久没见娘了，琴嫂可？”妇人满脸喜气地问，边走边抖动着身子。
　　“喜婶啊，我吃过了，您也吃了吧？”
　　“我来找，有一耶，咱们屋里说吧。”
　　高有寿领着进了堂屋，妇人将手电筒关上，在房门口往里探了一下头，说了句“琴嫂，我来了”，转身“嘿嘿”一笑，露出一颗大金牙。
　　高有寿拉出另一小竹凳，跟面对面坐下。
　　这是一个年近六十的妇女，瘦削的脸上的涂着雪白的厚粉，两片凸出的薄嘴唇抹着鲜红的唇膏，头上挽着田螺的发髻，横插着一银簪，头发油光发亮，带着金耳环，身上穿着大红的花袄子，一串珍珠链子垂到胸口，两边手腕上带着一白玉镯子，黝黑的手上套着戒，闪着金光。
　　“咳——喜婶，有啥，您就说吧。”高有寿说着，递过一烟，给点上。
　　妇人抽了一口烟，满脸堆笑地说：“阿寿，自从咱枝妍嫁出后，日子没过来琴嫂了。说我这忙的，嗨，咱两的交，顾不上这儿了，我真是过不。枝妍是我给做成的，这是做功德啊。‘跛子强’的底多厚实呀，大一个养鸡场，每年赚多少钱哪！枝妍这辈子就是享福了，说是不是呢？”
　　妇人“哒哒哒”地说着，高有寿听了，嘴唇发紫，胸口憋闷，心：他娘的，享福？说到幺妹，当初就是这老娘们跑勤，给幺妹介绍了至少有六，人上门一打听，就没有一成的，不怎跟人说的。这婊子养的，还弄出了“姑换嫂”的鬼戏，是旧时没子的人才用的，现在还搬出来，不就是就为了一能两头赚谢媒礼？老话说的“姑换嫂，一边，一边倒”，现在咱倒成这样了，要是时换成了，说不定里还有更惨的祸！到了二十九岁了，终于说成了，幺妹嫁给陈厝村的“跛子强”。出嫁时，勉强弄了点嫁妆，也就是两套衣裳、两个暖瓶、两个牙缸、一个脸盆、一个脚盆、一套床单被套。“跛子强”两万元的聘礼，哼，也就是送过来装门面的，一分不留要了回。“跛子强”里条是不错，有一个规模大的养鸡场，他一人，唉呀，没说！是“跛子强”他娘说了算。这老女人太狠了，对幺妹像女婢一样呼来喝，时不时嘲讽幺妹没能力生孩子，规定幺妹回娘的数！这一年到头我才能见两！幺妹嫁过这多年，要照顾一子的吃喝拉撒，要给养鸡场的雇工做饭，要帮养鸡场干……这狗生的“跛子强”，小时候了小儿麻痹症，两条腿不一般长、不一样粗，走一瘸一拐，从小到大老受欺负，现在长了，喝了点酒，动不动就打老婆。更可恶的是“跛子强”的大姐，男人喝醉了酒打死人，被府枪毙了，就干脆拖着孩子回娘。也不着幺妹给做们母子洗衣做饭的，这寡妇倒对幺妹吆喝六、添油醋。过的日子，也能叫享福？唉，谁叫咱不能给幺妹长脸撑腰呢！哼，狗急跳墙，再这欺负人，嚓嚓，让们全见阎罗王！
　　“咦，阿寿呀，听我说，要是信我，我就……”
　　“喜婶，刚说啥来着？”
　　喜婶到高有寿脸色不太，赶紧将刚说的一大串长话短说：“喜婶的思是，以给阿禄说过几，可惜总是没缘分。这回给换成给说，要愿，包能成。”
　　“哦？”
　　“就仓田村谢金贵的大女儿，人是黄花闺女，年纪还比小几岁，底又……”
　　高有寿心里琢磨：仓田村，谢金贵……哦，来了，不就隔着一个陈厝村吗，我在仓田村干过的，是在幺妹出嫁。时在工地上干的妇女们传言，说是谢金贵有精神病的大闺女，一留在里嫁不出，不怎给怀上了孩子，偷偷打掉后，精神病更了。给我说媒，哼，他娘的，这叫啥？
　　“喜婶，我听白了，感谢您的。我年就十八岁，这辈子已经入土大半截了，况且咱现在就这况，早没心思了。我娘照顾，再给送终，的就不了。”
　　“哎呀，阿寿，听我说啊，还这年轻，怎不转呢？，这回赶上拆迁，有十万，换个房子，再娶个老婆进门，嘿嘿嘿，真叫双喜临门啊！”
　　“喜婶啊，了了！拜托，您就再为我操心了！现在我还赶紧给我娘喂药，要睡着就不了。还有没有的？”高有寿不耐烦了。
　　“哦，我了，不上谢金贵的大女儿。我这儿还有人呢。南边的春花，怎样？同村的，况也了，年死鬼春不在了，留下大一座宅子，就一个十二岁的女人和一个十岁的儿子，这条可不找啊！”
　　到高有寿阴沉着脸，赶紧再说：“哦，我白了，不上这年纪偏大的。我这儿多的是年纪轻的人，要愿出钱，万块，越南的、缅甸的，随便挑，年轻漂亮，勤快听话，要打要骂随，谢媒礼我一分不要，咱们两的交，算我全帮忙了，啊，嘿嘿嘿！”
　　“娘的，越说越没谱了，咳——”高有寿脸色紫涨，抬左手，劲往门面一挥，发出怪叫：“滚！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