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钱

　　电视台，设备科。
　　“宗哥，这是主任的签字。”
　　“m7？你等会儿。
　　小满，把那台松下拿过来。”
　　宗副科长接过单子，从抽屉里拿出印章印泥，啪的一声把戳盖好。
　　“反光板库房里没有，灯光你们自个想想办法，我听说咱们台里灯光师都去洛阳出差了，还有这台机子是前两年从省台调过来的二手货，电源不太稳，你们多注意点。”
　　看着老郑从小满手里接过摄像机就混不吝的按动上面的几个按钮，他不满的扒拉了一下。
　　“憨货，弄坏了你赔的起么？”
　　说完又瞅了眼靠墙和小姑娘聊天的沈飞，压低声音问道。
　　“老郑，主任就凭着他瞎胡闹？他一小娃娃屁都不懂，万一搞砸了……”
　　老郑嘴里叼着烟又递给宗科长一根点上，深吸一口吞吐着烟雾。
　　“搞砸就搞砸呗，他自己搞来的活，跟咱主任也说好了，设备租用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人家关系人脉还在乎这个？艹，这有关系有钱的人呐，就是能蛋！”
　　宗科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不也是靠关系混进来的。
　　等了一会，治安大队的212就来到了门口，老郑捻灭烟头小跑跟着沈飞钻进车里。
　　“李哲，去批发市场。”
　　……
　　“陈哥，这是广告部的郑大海，以后广告播出时段的协调你就找他。”
　　先将两人介绍了遍，沈飞拉着陈经理的胳膊往一旁走了走，低声说道。
　　“今天上午我给你打过电话后，又跟我们电视台的领导汇报了一下，咱们民营企业创个业也不容易，看能不能多送几个时段。
　　领导也是善解人意，除了晚上播《渴望》的时候结尾十五秒，还给你争取到了上午八点和下午三点的贴片，都是两个月。怎么样陈哥，这钱出的满意不？”
　　陈伟民现在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按他去电视台打听的价格，仅仅两个月黄金时段的十五秒广告就要差不多小六万，何况还赠送两个贴片。
　　他也不问广告要怎么拍了，反正沈老弟让怎么弄就怎么弄。
　　中午，陈经理先是张罗着沈飞他们几个去饭店搓了一顿，席间沈飞才知道小芳姐姐竟然是陈老板的亲表妹，之前还是市舞蹈队的，难怪身段那么好。
　　下午，批发市场也几乎没啥生意，正好可以拍几段贴片，等明天上午人多的时候再来个大全景。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摄影机放进后座，陈老板就拉着一辆手推车过来，一声不吭的把一箱洋河大曲和几件健力宝搬到了车上，然后转身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老弟今儿辛苦了，汽水你自己看着分分，明天你过来拍的时候我把广告服装都给选好，到时候直接拉走就行，这是拍摄的钱，你先拿着，不够再说。”
　　沈飞也没跟他客气，接过信封直接塞进挎包。
　　“陈哥，小芳姐之前不是练过舞蹈么，身高也够，要不你问问她想不想拍一段，反正明天走台步也要用人不是？”
　　“没问题，明天直接放她一天假，怎么说也是电视上露脸呢。”
　　回去的路上，沈飞拿出信封打开，看了看应该正好一万块钱。从里面抽出三百，往副驾上拍了拍。
　　“郑哥，这是你的辛苦费，等片子剪版后，你看着给贴片做个后期。”
　　郑大海稍微矜持了一下就心安理得的把钱揣进了裤兜里，怎么说也差不多他一个月工资了，还是这钱挣得舒坦。
　　“小飞，再有这种活，你别忘了哥哥，保证给你办的好。”
　　唉，哪还有下次啊，这回捞一笔钱就够自己去京城闯荡了，这年月窝在地方台能有什么出息？
　　哪怕是过两年电视台改革后，找个合作伙伴开个广告公司，上下打点一下把广告时段包圆喽，又能挣几个钱？
　　真挣钱还是北上广，商州全市的城镇人口才两百来万，距离特大城市还早着呢。
　　都说九十年代最适合草莽们野蛮生长，但这种生长既需要环境又需要人脉，而人脉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是福祸相依的。
　　沈飞穿越前之所以能够财务自由，不是他有多大本身，完全是时代这艘巨轮不小心载了他一程。
　　而穿越到1994年，他现在最大的财富不是什么狗屁超前的眼光，而是做短视频以来巨量的阅片量，什么题材适合什么年代，什么题材能够抓住时代民众的敏感点。
　　这才是他独一无二的东西，我国的影视产业人才大多数是跟普通民众脱节的，他们总是制造一批自我感动的东西教化大众，而且越往后越严重。
　　这也是我国文化产业为何始终无法变强的主要原因，好莱坞是伴随着美利坚庞大的工业能力而崛起的，各种先进理论和优越的技术更是与之相辅相成。
　　而我国的文化产品也只有近几年才重新在东南亚找到一两个锚点。
　　身处1994年，沈飞还真没有为这个时代做多大贡献的觉悟，但借着对时代脉搏的了解，贴上去挣几个小目标的心思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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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前，沈飞趴在桌子上将明天的拍摄计划重新整理了一遍。
　　想着小芳小姐姐这么欣赏自己，女装模特有了，到时候一瓶水一顿晚饭估计出场费也能省掉，用笔减掉三百人员支出。
　　李哲是自己的好朋友，今天分了他两箱汽水，车是公家的，带他拍摄广告就跟玩一样。嗯，估计也不用给钱，再划掉两百。
　　林桂芬同志是省体管局的小领导，借个室内球场临时用一用的面子还是有的，又省小两千。
　　童装，隔壁小蒋妹妹虽然胖了一点点，但至少不会怯场。
　　呃，这个估计省不了，林桂芬同志不止一次两次说蒋妈妈太喜欢钱了。
　　拿笔加加减减算了算，刨去电视台内部价的五万二，啧啧，区别不大啊。
　　算了，制作清单还是不给陈老板看了，反正电视台连播出合同都不给他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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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飞，你们领导说没说什么时候安排你工作？”
　　沈爸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报，一边瞄了一眼正在码字的儿子。
　　“爸，现在电视台的人都围着省台和电影厂过日子，你都不知道前几天三八妇女节台里发的什么东西。”
　　“哦，你说说。”
　　沈爸有了点兴趣。
　　沈飞伸出俩指头，话还没出口就有点想哈哈大笑。
　　“哈哈，两盒香皂，还是市日化厂库存卖不出去的，你都不知道我们办公室那几位大姐骂人模样。”
　　沈卫国本来也跟着笑，可是却慢慢笑不出来。
　　除了省台，好像文化宣传口的日子都变得不咋地了。
　　看着傻笑的儿子，沈爸甚至有些后悔让儿子去市台占位子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