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不想砍树

　　
　　吴家现在最年长的一位老祖宗叫吴益，高寿八十又八。耳聪目明的，走路腰不弯，腿不抖，一顿能吃两大碗饭，声音也是哄亮清晰！妻子仍然很爱他，衣衫鞋帽也是只习惯穿戴她做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婿也都是出了名的孝顺恭敬。媳妇们勤劳和睦，孙辈增孙玄孙也都有了。家里耕种了十几亩田，镇子里也开了个小杂货铺子，贩卖些日用家什，和家里人闲时做的手工制品。也帮忙代售一些左邻右舍人家的盈余粮食和手工制品。四代同堂，儿孙绕膝。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小康人家。
　　这夜收到仙祖托梦，就在家里祠堂香炉边看到那颗香喷喷的桂花味仙丹。装在一只小小的漂亮葫芦里。吴益率领家人沐浴更衣之后，三跪九叩就将仙丹请到了厅堂。一大家子就在那里开了个家庭会议。他们吴家人一出生，逢重大节日就开始祭拜祖先。抱着拜，或自己跪拜，无故不可缺席。打记事起他们就知道，自家有位祖宗在月宫砍树。砍了多长时间了，却无人知晓。
　　家里出了一位仙人，在外人看来那是多么光耀门楣的事儿。不过自己家里人知根知底的，也就没有那么神秘神圣了。仙祖大概是想要招个人去帮忙砍树，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这就送来了一颗仙丹，希望在本家里招。吴家这会在厅堂里就坐的人心里都是这么个想法。可做这个仙人就是为了永远砍树，过惯了妻贤子孝，伉俪情深这种好日子的吴家人就几乎没有人想去了。
　　为了不辜负仙祖的一翻好意，吴益打算再做一遍思想动员工作，他清了清嗓门开口说道：“仙祖成仙，得遇以万年为记之寿源，这次对咱家来说也是个非常难得的机缘。这也是仙祖他老人家第一次给家里赐下仙丹”吴益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希望大家好好思量一下。”
　　奈何吴益自己丝毫没有要做仙人的念头，也不认为修行有什么值得推崇的。因此，动员工作就做得干巴巴的，泛善可陈！吴益妻子忐忑地望着丈夫，生怕他一哆嗦，说想修仙。双手更是把着丈夫的手，恨不得把他手里的小葫芦一把抢过来给揣自己兜里。吴益看她小老太婆一个了，还一脸紧张，不安羞愧又万般难舍地巴巴望着自己，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暖流，拍了拍她的手，温柔地俯首到她耳边，悄悄地对她说道：“阿蛮放心，我不想修行，也不想做仙人。我只想跟你白头到老，相约来生！”阿蛮就顿时坐直了身体，悄声说道：“你也不许强逼他们。”吴益点了点头，就对下面坐着的儿孙们说道：“你们也随心所欲吧！修行一事，我并不勉强你们！”
　　“我不想砍树！”吴大郎说
　　“我不想永远砍树！”吴二郎说
　　“我不想永远一个人砍树！”吴三郎说
　　“我们是外姓人，又是女子，砍树这个事情不适合我们做。娃们都还小，也不适合砍树这个活路！”儿媳孙媳们，异口同声地，不但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还把自己娃们的主意也给定了。
　　吴益看着家里这帮子妇人，心里明白得很。不要说是去做砍树仙人，就是去做广寒宫宫主，也没有几个想去的，嫦娥仙子在她们眼里，难说就不是个失了男人疼爱，寂寞难耐的深宫怨妇。
　　一家子父慈子孝，夫唱妇随的，竟是无一人想要做仙人。都是说的心里话，没有人冠冕堂皇地说要在父母跟前尽孝；也没有人自谦地说，自己资质不行；都是直抒胸意，我不想“砍树”。
　　阿蛮捂着牙都快掉光的嘴角，望着丈夫，笑眼盈盈。吴益也不禁一阵尴尬，眯了眯眼，如释重负，又狠瞪了阿蛮一眼，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仙缘，想来仙祖宽宥，也必不会怪责于你们。为表对仙祖的尊敬，大家就传阅瞻仰一遍仙丹，就供奉在祠堂里吧！”说罢，就双手奉了小葫芦拜了三拜，转给阿蛮。老太婆双手接过来，拜了三拜，顿都没打一下，盖也没开，就直接转给了吴大郎。
　　吴大郎双手接过，摇了摇，揭开盖子，往里看了一眼，恭敬地置于额头，拜了三拜，双手转给吴二郎。
　　吴二郎照着吴大郎，依葫芦画瓢——
　　吴三郎照着吴二郎，依葫芦画瓢——
　　大郎媳妇照着吴三郎，依葫芦画瓢——
　　二郎媳妇依葫芦画瓢——
　　.......
　　在庄严肃穆的氛围里，大家一丝不苟地依葫芦画瓢——，仙丹眼见着就只剩下几个玄孙辈在乖乖等着依葫芦画瓢了。仙丹就传到了阿蛮最是宠爱的小玄孙手里了，他也做得万分认真恭敬，小心翼翼地摇了，开盖了，往葫芦里看一眼。可是里面黑乎乎的，他看不清楚，就再看一下，还是没有看清。难道是我眼神不好？他抬头望了一圈众人，大家都一脸宠溺微笑地望着他。他很怀疑大家根本没有看清仙丹。瞻仰仙丹不能敷衍，还是没有瞧清楚。他小手一翻，拿了葫芦嘴就往手掌一倒，一颗黄豆大小的金色仙丹就滚到了他的手上。大家也都眼前一亮，还没来及赞叹。那颗金色的小仙丹，就从那只胖乎乎的手指缝里，骨碌碌地滚到地上，往门槛边的门缝处滚去......停在了一只通体纯白的小兔面前。
　　一阵馥郁桂花香味扑鼻而来，香喷喷的，金灿灿的。小兔想都没想，就想捡起来，拿去还给失主。它一爪子按上去，发觉这是脚，它不是手，捡不起来。它本能地换嘴去捡，那呈想，这颗仙丹，它不但色香味俱全，它还入口即化！！！
　　当它蹦到小孩面前，伸出舌头，递上仙丹时。大家只看到了一条金色的小舌头。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惊叫还酝酿在喉咙间。好了现在不用叫了，叫也来不及了！
　　大家面面相觑，一阵大眼瞪小眼了之后，都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砍树的活路找着主了，但它是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