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降神渡人

　　血腥味。
　　仇竹生眼睛还没睁开，血腥味却已冲进鼻子里，拦都拦不住。
　　他在脑里搜寻昏迷前的记忆，只记得有只大马陆在自己脸上咬了一口。这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左眼只能睁开一条缝！
　　这说明他的左脸肿了。肿得很厉害。
　　然后他睁开右眼，发现天地翻了个个儿，他的脑袋正对着地面，地面上到处是血，站着好几双脚。
　　其中的两双最引人注目。一双脚上穿着皂履白袜，似乎是个出家人。另一双脚则是着的，十二月底的天气，这双大脚却就这么站在石板上。但这还不是最怪的。这双脚上的头似乎是连在一起的，只有中间有一道分岔。乍一看，就像两个羊蹄。这脚上长着长长的绒毛，皮肤是惨白色，显得非常诡异。
　　现在这两双脚的主人开始向他这边走过来了。仇竹生闭上眼睛装作昏厥。只听其中一个人用尖细的声音说道：“刚宰的几口人，要么老，要么瘦。丁老公看了不喜欢，所以不肯降下来。我看，咱们要不宰了这小子，活剖了他的心脏，献与丁老公！”
　　另一个人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既像毛驴又像山羊：“宰老夏，他肥肉多，剐点肥肉下来炒香，丁老公喜欢闻肉香味！”
　　“你疯了吗！”尖细的声音说道，“老夏是本门的仙徒，怎么能跟那些凡人一样说宰就宰。”
　　“我说宰就宰！”羊人大吼，声音震耳欲聋。仇竹生听到“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羊人盛怒之下击碎了么东。
　　“好好好……谁让你是五圣牲之一，宴主面前的红人呢……”尖细的声音嘟囔着，“老夏，我道你为本宴了不少事，但是现在势比人，只有屈你了。要是你能乖乖把自己宰了就好了，得咱们彼此都尴尬。”
　　夏掌柜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仙长，救救命啊，小人为圣宴出人出力，鞍前马后……”
　　话还没说，只听“噗嗤”一声，仇竹生眯缝着眼睛，看到血水在地上横，料想夏掌柜已经声音尖细的那人用么法子杀了。
　　“快剐！等人死透了肉就了。”羊人命令着。“要是牛老大在这儿，一刀就能把他的心挑出来。”
　　仇竹生斜眼看去，只见几个穿着衣的人将夏掌柜的尸身麻利地抬了起来，抬到他视野之外的一个地方。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一阵炒肉的香味。仇竹生虽然饥火中烧，但是想到这是人肉，腹中就翻江倒，只有忍着不吐出来。
　　仇竹生耳中听到“叮当叮当”的声音，似乎是女子所佩的手镯、臂环之的东轻轻碰撞所产生的声音。然后就听见尖嗓子的人说道：“神主大姑第二次拜请丁老公上身!”然后那些衣人就拿出各种乐开始演奏一首古怪的曲子，这曲子声调嘶哑难听，时而兴高烈，如同喜宴上的曲子，时而缓慢沉重，好似哀乐。
　　只听一个很甜腻、很好听的女声笑道：“弟子进供物，请丁老公降！”话音刚落，围的衣人就纷纷鼓噪起来，又哭又笑，又又闹，状如疯癫。
　　突然，那女子身上的配饰响声不绝于耳，似乎那女子正在跳舞。配饰响了一会儿，又忽地停下了，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围死一的寂静。
　　仇竹生左等右等，围还是没有起变化。正当他的耐心快要耗尽时，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又苍老，又怪异，时而很，时而很远，时而像一个人在说话，时而又像是几个人在说话。怪的是，它说的句话仇竹生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却觉得毫无意义。
　　那声音说：“乌鸦树在左边发芽了，十三月，地下。”
　　在场的众人都恭敬地听着，直到那声音停住，纷纷轰然应到：“是！”
　　那声音又说：“在场的都不得好死！连绳，滂沱，蒸面。”
　　在场的众人听了都是喜动颜色，齐声应道：“是！”
　　下来“丁老公”又说了好些奇奇怪怪的话，然后“他”突然发出一阵令人血液凝固的怪笑，就也不说话了。
　　众人大概又等了一炷香时间，直到那个女子说道：“话说了，他老人家去高卧！”众人纷纷谈起来。个人亲眼见到“丁老公”降临，似乎都是又害怕、又激动。
　　这时尖嗓子仿佛松了一口气，笑道：“大礼已成，各位仙徒依序坐好，备用第三宴！”
　　仇竹生听到脚声纷纷自己身后走去。与此同时，地上的一对羊蹄却走到自己面前。他到自己头上脚下，个人都倒提起来。然后一张嘴唇突出的羊脸就凑到自己面前，羊嘴开始说话，喷出腥臭的鼻息：
　　“人崽子！你还要装到么时候！备挨杀吧！”
　　只见这个羊头人身材高大，身上从头到脚连一片都没有，只披着一块山羊皮，露出一身苍白的皮肤，皮肤下的肌肉硬得像岗岩。
　　羊头人的右手拿着一把大铜锤，锤头成羊头的形状。仇竹生能定，这锤子要是落在自己脑袋上，绝对会把自己的脑袋锤成肉酱。
　　而现在羊头人好像正备这么干！只听锤头带风，已经向仇竹生的脑袋砸了过来。
　　仇竹生像毛虫一样全身一缩，躲过了这一锤，锤头从他耳朵边擦过，劲风刮得皮肉生疼。他手脚都捆住，无法施展武艺，只能用头去撞羊头人的小腹。这一撞犹如撞到了石柱一，弄得他眼冒金星，却原来羊头人一身横练功夫，已经练到罡气贯体、身如铜铁的地。羊头人见一击未能杀死仇竹生，是勃然大怒，一抬手，第二锤踵而至。
　　眼看避无可避，这一锤就要让仇竹生脑浆迸裂，却听得羊头人一声痛呼，锤子“当”地一声掉在地上。仇竹生细看之下，发现羊头人的手腕上竟然镶着一枚念珠。那念珠入羊头人关节中，可见骨，羊头人的右手眼见是废了。
　　羊头人将仇竹生扔在地上，他昂起头，看到一个头胖子站在羊头人身边，四的衣人纷纷拿出了兵。而在他们对面，站着一个黑衣老僧。那老僧面相极为丑恶，三角眼、吊梢眉、酒糟鼻，一张大嘴里牙已经全烂了，正对着众人嘿嘿冷笑。
　　头胖子手上拿着一个蜂巢状的东问道：“兀那秃驴，你是哪条线上的？仙宴在此办事，招子亮点，不要自讨苦吃。”
　　老僧道：“贫僧不过是恰好化缘至此，竟尔看到诸位檀在此行那食人之魔事，待要阻止，却为时已晚。如无法可想，诸位此的业障已经不可救药，留命在此，徒然沉沦苦。只有送诸位早入轮，争来修福田！”
　　说罢，老僧化作一道黑冲向羊头人，黑中还带着一抹如电的寒芒，加上他貌丑如鬼，此刻仿佛还有几分明王伏魔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