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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赈灾济民自家断粮、劫公使馆捕头遭殃 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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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二、
  晚霞映照在公使馆的门窗玻璃上,折射出色彩斑斓的晕光,给刚开始沉寂下来的街道,凭添了另一类活力,激发着夜幕降临后的另一拨人的荷尔蒙勃发。一辆辆马车,汽车、黄包车,有序地在公使馆门前停下。不分什么车,先钻出车的,准是一个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先生。他再从车上搀出敞胸露背、浓妆艳抹的女士。然后女士挎着男士的胳膊,脸上挂着孤傲的微笑,胸波臀浪地款款踏上公使馆前的大理石步阶,进入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意境……
  扈仁身着警服,站在门厅立柱旁,注视着每一辆驶近的车辆。忽然眼睛一亮,随即快步跑下台阶,迎向一辆还未停稳的黄包车,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伸出左手,掌心朝上,一本正经地道:“欢迎杨二小姐!您的光临,将使今晚的舞会大放异彩。”
  杨二小姐对他肉麻的奉承,似乎并不在意。几乎是用鼻子眼儿瞟着对方,伸出带着薄纱手套的右手,掌心朝下,轻轻地搭在扈仁的手掌上,缓缓地移步下车。用下巴朝跟在后面的一辆黄包车摆了摆头道:“她是我的造型师。”
  扈仁随着杨二小姐用下巴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后面的一辆黄包车上跳下一个个头高挑,身材苗条,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貌美女子。不假思索地说道:“好的,跟我到门口领个工作牌。”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造型师是由苟畦假扮的,依旧向杨二小姐献殷勤道:“杨二小姐,您真漂亮!”
  见扈仁并不重视“造型师”的真伪,杨二小姐心里也就舒了口气,脸上也泛起一抹微笑道:“谢谢,让您久等了!”礼尚往来,杨二小姐同样以“您”字回敬。随后,挽起扈仁的胳膊,落落大方地并肩踏上台阶。苟畦则提着两个皮箱,跟随他们身后,咬牙切齿、横眉瞪眼地朝扈仁后背发恨。
  门厅处设立了一个“来宾登记处”,杨二小姐挎着扈仁胳膊,排队等候登记,扈仁这时似乎恢复了侦探的意识,不时地向后扭头,想近距离看看身后这个“造型师”。苟畦则露出害羞又厌恶的神情,有意回避扈仁的眼光。杨二小姐很担心苟畦路出马脚,被扈仁识破。遂有意用肩膀拱一拱扈仁,似乎在提醒他:别太花心了,胳膊挎着一个,眼睛还盯着另一个。花心的男人对女人的这个小动作,具备超强的敏感,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轻浮。忙调整姿态,转向杨二小姐,效仿着西方人崇仰的所谓绅士风度,殷勤地做出一些僵硬的姿态。
  苟畦挂上工作牌,顺利的通过了法国巡捕的盘查,跟在杨二小姐身后混进了公使馆,正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一个高大肥硕的警官,迎面朝他们走来。一看警衔,杨二小姐便知此人的官阶比扈仁高,不禁心头一紧,暗想;不好!此人一定是看出了苟畦的破绽,前来盘查的。当她开动脑筋,琢磨如何应对时,那人已经走到她跟前,像一堵墙似地挡住她们的去路。俩眼直勾勾地盯着杨二小姐,却用法语跟她身旁的扈仁说道:“听说你带来一位非常美丽的舞伴,也不介绍认识认识?”
  扈仁见此人迎面而来,已做了上前搭话的打算。这会儿便侧过身子,对杨二小姐道:“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巡捕房督察长——布特朗先生。”又无不得意地对布特朗道:“这位是杨二小姐。”
  布特朗像虔诚地信徒一般吻过杨二小姐的手背,眯缝着色眯眯的眼睛,望着杨二小姐继续以法语说道:“您简直太美了!七彩转灯在您面前将黯然失色。”他说完后望着扈仁,示意他要把原话翻译一遍,以显示他的献媚。
  没等扈仁翻译,杨二小姐直接用法语回答道:“谢谢您的赞美。人的美丽就像天上的流星,稍纵即逝。不像彩灯那样,您需要它发光,它就会永远绚烂。”
  杨二小姐恰到好处的隐喻,不卑不亢神情,令站在一旁的扈仁十分欣慰,萌发出一股无形的自豪感。为避免布特朗继续骚扰,扈仁急忙打岔道:“杨二小姐,更衣室在那边,我还在执勤,待会儿我过来接你。”
  杨二小姐递给扈仁一个会心的抿笑:“那你就先忙吧!我到舞厅等你。”说完又以欧式礼节,朝布特朗微微下蹲欠身,用法语道:“布特朗先生,回头见!”然后梗着脖颈、昂首挺胸,径直朝扈仁所指的过道里走去。甩下一脸茫然的布特朗和一脸得意的扈仁,像两只开斗前的公鸡似地对视着。估计这会儿布特朗最恨的是自己为什么那么笨,一句汉语都听不懂。
  更衣室在休息大厅右侧的过道里,进入过道右边依次是男女卫生间、男女更衣室、饭厅,左边就是伙房和食品仓库。
  苟畦拎着两个手提箱,跟在杨二小姐身后,走到更衣室门前,将一个手提箱交给杨二小姐,自己则拎着一个手提箱在过道里来回晃悠。趁没人注意时,一出溜便闪进了男更衣室。
  男更衣室内右边一溜推拉门式的挂衣柜,左边有几格敞开的更衣间、试衣镜和梳妆台。苟畦见里面空无一人,麻利地拉开一扇挂衣柜门上下翻找。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回头查看,只见房门的把手在扭动,吓得他一头钻进挂衣柜,悄悄地将门关上。
  来人正是扈仁,和那个高大肥硕的督察长布特朗,俩人一路嬉笑着进入更衣室。扈仁走到挂衣柜前拉柜门,苟畦正好藏在这扇衣柜门里,这门要是被拉开,那就全露馅了!他急忙双手使劲地抠住门边,扈仁拉了几下没拉动,便去拉另一扇柜门。刚才用力没拉开衣柜门,也没多想,这回还是用力一拉,柜门便快速滑向另一侧,狠狠地砸在苟畦的手背上,苟畦疼的龇牙咧嘴,甩着双手,又不敢闹出一点动静,蜷缩在衣服后面,疼的直咬牙。
  “扈,我请她跳舞,你保证不吃醋吗?”布特朗脱下警服挂在衣柜里,又从柜里摘下西服换上。
  扈仁也换上西服,无不得意地;“你若能请到她跳舞,明天我请你喝咖啡。”
  “哈哈……,你忘了我的外号叫什么了!”
  “色狼!哈哈……!你这个大色狼,今天可能不灵了!”
  苟畦对两人的法语对话,一句也听不懂,却听懂了“色狼”俩字,还能感觉到他们笑的,像是淫贼一样。听两人嬉笑着出了门,苟畦贼头贼脑地跳出衣柜,也顾不上手背夹得青紫疼痛,快速从衣柜内摘下两套警服,连同警棍,一起塞进皮箱,溜出更衣室,大摇大摆地扭着水蛇腰溜出公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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