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访黑石山

　　老驴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老驴不是谁的外号，而是一头真正的老驴。
　　它本是一头安分守己的老实驴，自出生到现在，每天除了吃草就只知道拉磨，整个驴生也只围着一个半丈大的磨盘打转转而已。
　　谁知道驴活的时间久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都能遇到！
　　自从知道自己的行进方向是黑石山之后，它觉得自己的整个驴生都不好了。纵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像它这个岁数的驴子又有什么察觉不到的！
　　黑石山上的那个东西让它出于本能的恐惧，老驴的十成灵气有九CD在那四条腿上。于是每朝那个方向走上一步，它那四只蹄子都会不由自主的抖上一抖，这种惧意比它前些日子遇到那个拿刀的屠户都更甚百倍！
　　只是，它心里虽是万般的恐惧和不愿，但身体却很诚实的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朝黑石山的方向挪着。
　　原因无他，完全是出于老驴活了这么多年的本能，坐在它背上的那个小家伙，让它根本连恐惧本身都吓得忘了。如同它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拉磨一般，那小家伙站在它面前的那一刻，老驴的脑子里只有“服从”二字而已。
　　可怜它兢兢业业的拉了一辈子的磨，没得罪过谁，也没招惹过谁。到头来不得不捐躯赴鬼山不说，就连脚底打颤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惊了自己背上的那个小家伙……
　　说实话，杜子渐是不愿意骑驴的，更何况这头老驴老的快成精了，自己刚刚指了一下黑石山而已，它浑身的驴毛就直接被吓得竖了起来。就算是自己强迫它不得不来，但此刻它那条短尾巴还被吓得一直夹在两条后腿中间一动也不敢动。
　　可学堂马匹本就不多，但凡少一匹马上会被陈夫子他们看出来，而且杜渐这副身体实在是小了一些，那高头大马他驾驭起来也麻烦不少。
　　好在学堂养了一头拉磨的老驴，是专门给先生们磨米磨面用的，石山镇本不富裕，精米细面也只有学堂自己来做才方便。没想到，这头用来拉磨的老驴倒是刚刚适合做杜渐此时的坐骑。
　　只是这老驴行的实在是慢，纵然杜渐用了一丝阎罗气息来压它，可这早已通灵的老驴却还是本能的在抗拒着。
　　杜渐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好在现在离子时尚早，那只恶鬼应当还没有出来，他慢慢赶过去却还来得及……
　　“驾，驾——”
　　夜已然深了，原本尚有几颗星辰的夜空，在马蹄踏入黑石山的那一刻，就如同被人拿黑幕遮去了一般，再也无法看到。
　　“前辈，这里似乎有些诡异。”吴松看了一眼再也不肯往前一步的马儿，忍不住皱着眉头道。
　　他这宝驹虽比不得吕县令的麒麟马，却也是战马出身，曾经与他在大齐护国军一起浴血混战过的，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马儿这般畏惧。
　　“将马匹放了，我等徒步上山吧。”陈夫子提议着，顺手拿出三张“通灵符”每人贴了一张。
　　通灵符能够让凡人通灵，甚至将某些实力微弱的魂魄拘来，他们三人虽是修行者，但这通灵符也能让他们的灵觉更加敏锐。
　　三人方才放开缰绳，所骑来的那三匹马便瞬间撒开蹄子朝黑石山的反向没命般的跑去，片刻都不愿在此处多呆！
　　三人见状神色都忍不住一变，这等威势，恐怕不是区区一只百年厉鬼能够做的到的。他们相互望了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忌惮之意。
　　“陈师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我们是不是明日再……”林清雪微微有些畏惧了，她虽然年纪够大，但之前一直呆在宗门没经过什么大事，若不是为了陈夫子，更不会在一个小小的镇子待这么久。
　　“我辈修道之人，怎可畏敌退缩，那厉鬼已然伤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多耽搁一天便让它多害几条性命。”陈夫子此刻居然多了一分浩然之意，哪里像课堂上那个时不时跑题的慈祥老头儿。
　　“前辈说的是。”吴松也是战意凛然，“更何况我们带了这么多的诛邪符，就算是千年的老鬼，也能斗它一斗！”
　　三人商议定了，陈夫子取了罗庚，查了那鬼气最浓郁的方位，各自取了兵刃符篆在手，一步一步的朝着山上行去……
　　黑石山，在石山镇西三十里，说来并不算很高，只不过山上少木多石，而且石头大多呈灰黑色，由是而得名黑石山。仔细说来，石山镇也是因此山而得名的。
　　山虽不高，但因为此山草木皆稀的缘故，连动物也不怎么多，一般的人自也不会到这边打柴狩猎，这山上当然也没有什么小路可言。
　　吴松正值壮年，气力精神都在巅峰水平，爬这小小的黑石山倒也没什么困难。
　　但对于陈夫子和林清雪而言这崎岖难行的山路就有些吃力了，更何况他们一入此山，整个人都像是被黑暗包围住了一般。他们三人的修为，早就达到了夜能视物的程度，但此时却最多只能看到眼前十余米的距离而已。
　　三人就这般小心翼翼的跟着罗盘所指的方向走着，却在某一个瞬间几乎是同时的停下了脚步！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在夜色里渐渐扩散着，明明一行三人成三角形排开，同伴就在自己身侧不到三步的距离，但那呼吸声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到耳畔的一般。
　　三人早已不知自己究竟行了多久，只知道身上的汗液已经把内衫浸的湿透了。只是身上虽然是大汗淋漓，但整个人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像是有人刻意在身边吹了一口冷气一般。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驱邪！”
　　“天清地宁，天地交精，破障！”
　　正是陈夫子两手持咒引诀，瞬时间燃了一张驱邪符，一张破障符。
　　两张黄符一出，三人拨雾见月一般，眼前的景象瞬时间变得清晰了许多，虽然仍是看不见星光，但目之所及已经能达到数十米的距离。
　　“这阴气也太重了一些。”吴松望着不远处似是被什么阻挡住的黑气，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抬眼看看，三人才堪堪行到不足一半的路程。
　　夫子又在每人身上贴了一张引阳符，待得三人身上的阳火又壮了三分之后，这才重新依着罗盘所指的方向再次登山……
　　黑石山下，“哒哒……”的马蹄声是个错误，至少那三匹被迫赶回来的垂头丧脸的高头大马就是这么认为的。
　　“瞧你们这点儿出息，怪不得马面罗刹那家伙胆子那么小，原来是跟你们一个德行！”一个骑驴的玉面少年正煞有其事的指着三匹宝马训斥。
　　那三匹马却也像是听得懂他的话一般，一个个虽是被吓得战战兢兢，但却低着马头，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只是它们后面紧紧夹着的尾巴出卖了它们。
　　“呃呜——”
　　老驴颇为赞同的叫了一声，它虽然也是害怕，但看到这三个高高大大的家伙比自己更加不堪，尤其是刚刚撒着蹄丫子，只顾低着脑袋跑，有一个还差点儿撞在树上真是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还有你，也别幸灾乐祸！”少年从老驴背上下来，不满的拍了一下它那长长的驴脸，“自古驴马不分家，你比它哥仨也强不了哪儿去！”
　　杜渐把这四个家伙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一顿，这才拍了拍老驴的脑袋道：“你老实看着它们三个，在此处呆着，不要走动，我去买……”
　　“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