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古罪人阎罗爷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阎王爷被一只猴子吓死的那一刻开始说起……”
　　不务正业的老夫子又开始跑题了，明明是负责讲授符道课的，偏偏像是个说书先生一般。
　　“呼呼呼……”
　　伴随着老夫子和尚念经一般的授课声的，则是一阵极不和谐却又富有节奏的有人酣睡的呼噜声。
　　“先生，先生，那只猴子就是孙大圣吗？”
　　虽然经常习惯性跑题，但老夫子的课堂向来轻松，这些个尚在总角之龄的孩童最是喜欢，像林狗子这般活泼的甚至还敢跳起来问几个问题。
　　“不错！”夫子满意的拂了拂自己的山羊胡，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古往今来，除了齐天大圣孙悟空还有哪一只猴子能有这个能耐！”
　　“ZZZ……”
　　“夫子，像孙大圣那样厉害的仙人，怎么也会……”
　　这次站起来的是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她平日本就极为腼腆，这回听到夫子提起她最是崇拜的孙大圣，这才忍不住举手问道。即使是这样，她那小小的脸蛋儿已经涨的通红，后面孙大圣如何战死的话无论如何也再问不出来，一对儿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渐渐浮起一丝水汽来。
　　“是啊，先生，孙大圣连阎王爷都不怕，那他又怎么会败？”
　　“爹爹说是如来佛祖杀了孙大圣，是不是真的？”
　　“玉皇大帝呢，仙魔大战的时候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
　　一呼百应一般，这些十岁左右的娃子最是好奇，又最难管教，其他课上都尚且乖巧，可符道课老夫子的脾气早让他们摸了个通透，此时在课堂上大呼小叫也是丝毫不怕。
　　“啪——”
　　伴着夫子戒尺的一声脆响，叽叽喳喳麻雀窝一般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好痛！”杜渐（姓杜名渐，字子渐）不满的揉了揉脑袋，每到这个时候老夫子总是拿他杀鸡儆猴。
　　“杜家小子，你来说说刚刚老师讲到哪里了？”对着其他孩子总是笑脸相迎，慈祥无比的老夫子，每次对着杜子渐的时候总会显得有些严肃。
　　杜子渐抬头看了一眼黑板，果然留着的是半幅尚未画完的“驱邪符”。他也不多说话，三两步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唰”的一下，一气呵成直接把那幅“驱邪符”给补完整了。
　　老夫子眼中忍不住的赞许之意一闪即逝，虽是最低等的“驱邪符”，但能够顺着他人的残作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气补全，纵然是浸淫此道十数年的黄符师也难以这般举重若轻的做到吧？
　　但随即他就刻意的板起脸来，这杜家小子，天赋虽是一等一的，但未免也太难管教了些。小小年纪便这般肆意妄为，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老夫问你刚刚我的讲课内容，谁让你上去画符了！”板起臭脸的夫子发怒，山羊胡也跟着一翘一翘的，看起来也是颇为有趣。
　　“先生这节课讲的难道不是‘驱邪符’？”杜子渐毫不在意的反问道，眼神里透露着十岁孩童最常见的狡黠之意。
　　“老夫明明讲的是……”老夫子话只说了一半，看到杜子渐眼中的戏谑之意后就忍不住的停了下来。
　　没错，这本就应该是符道课，可偏偏被他给带跑到仙魔史上面去了，况且还不是正史，而是演义。万一再让仙魔史那个老婆子晓得了，那又是一通麻烦！
　　只是老夫子也是有口难言，符道不像武道，不论天资，也不挑悟性，人人皆可学得。不过天资高者一日千里，天资低者强身健体而已。
　　符道最讲究天赋，或者说每一个符师都是天选之子，只有通灵体质的人画出的符篆才有效用。
　　像他负责授课的这个石山镇，与其说是镇子，倒不如说是几个集合在一起的村落来的贴切一些。方圆数十里，大大小小的村落拼凑在一起，也才堪堪三五万人口，着实算不得多大。
　　只是，大齐国律规定，未满十五周岁的孩童必须参加基本课程。也就是男子束发，女子及笄之前必须习满最基本的武道，符道，仙魔史，周易等几门最基础的课程。
　　石山镇虽小，但确确实实是大齐治下一县，自然而然也必须有官府直属的授课堂。
　　当然，有条件的人家可以自己请先生授课，有的大家族甚至自办族学，请来实力高强的先生教育子弟。周边其他穷人子弟往往也可以进去学习，甚至接触到许多官府义务课堂根本学不到的东西。官府自然也赞许这种行为，只要有哪个家族肯办族学，往往都会给予大力支持。
　　不过，石山镇本身就小，除了县令吕大人办了一个吕家讲堂外，其余的孩子只得来到这官府授课堂来学习。
　　来官府义务授课堂学习的大都是穷人子弟，这里不用交学费，每日正午甚至还有一份免费午餐，单单这一项就足以吸引很大一部分的穷家子弟前来了。
　　自然，与之相应的是教学质量较之族学偏低，所学的东西也是千差万别。
　　像老夫子讲的符道课，整个班级大大小小二三百人，具有通灵体质的也就仅仅三人而已。年纪较大的那个已经被他推荐到吕家讲堂听课去了，至于年纪较小的，一个是方才崇拜孙大圣的那个女娃娃，另一个则是面前这个令他头疼不已的杜子渐了！
　　符道课若是授画符的方法，那单单只有两个人有才能去学。但如果教授用符的方式，却又简单无比，根本难不倒这群半大的孩子。
　　无非就是利用人身上的三把阳火，沟通天地灵气，激活符篆而已。说来讲去就那么几句话，至于其中理论，一旦讲起来恐怕全班一百人倒有九十九个会变成睡觉的杜子渐！
　　强行按下揍这杜家小子一顿的冲动，没事人儿一般的让杜子渐坐下，老夫子又开始跑题……
　　“话说这世上没有无根之水，无本之木。凡事说到底都有个开端，这所有的一切都要从那个被猴子给吓死的——”
　　“杀千刀的阎王爷开始讲起！”不等老夫子关子卖完，大家就异口同声的接道。
　　“先生，这一段方才听过了，这回该讲孙大圣了！”
　　有胆子大的孩子忍不住扯着嗓子提醒道。
　　“对对对，大圣取经归来之后究竟怎么了，上次先生还没说完呢！”
　　“就是就是，还有猪八戒，他也是在那一战死的吗？”
　　“还有三藏法师，我爸说圣僧得到正果后有一世轮回，到女儿国还愿去了，是真的吗？”
　　“还有还有……”
　　“咳咳……”许是被这么多问题给噎住了，老夫子连连摆手，好容易才让叽叽喳喳的课堂安静下去。
　　“知道了，下面我就先不讲那万古罪人阎王爷了。咱们先从三藏法师取得真经之后开始说起吧……”
　　“喔喔——”
　　“哗啦啦——”
　　显然老夫子的话让大家颇为满意，毕竟每节课都骂阎王爷，他们早就听得腻了，还是大圣取经的故事更有趣些……
　　“话说这孙大圣护着唐僧师徒四人……”
　　“不是说三徒弟护着三藏法师吗？”
　　“你懂什么，一个猪，一个仆人，加上一匹马，能起的什么作用，当然是大圣护着他们四个，先生说的没错！”
　　“就是，就是！”
　　“嘘，别说话，要不然先生又该不讲了！”
　　“……三藏法师受封旃檀功德佛，孙大圣得封斗战胜佛，猪八戒……”
　　老夫子将课的声音如杜渐而言犹同念经，虽然已经觉醒了足足三天之久，听到这些他还是心心念念——
　　“我堂堂阎魔王怎么就成了万古罪人了！嘛呀！这诸天神佛都到底死哪儿去了！老子现在到底该找谁说理去！！！”
　　“所以啊，这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说到最后还是要怪——”
　　杜渐的抱怨尚未截止，老夫子带领着全体学生义愤填膺的咒骂就随即传了过来。
　　“那该死的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