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慕瑶

　　苏业第一次接触秦慕瑶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在两个多月前。
　　那天他去结出院费用时，坐在柜台后面的护士姑娘告知他已经有人结过了，那张三万八千块的票据上面，签写的就是这个名字。
　　因为之前用的手机在车祸中坏掉，再加上记忆的缺失，苏业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
　　回到家后，他翻遍所有东西，也没有找到任何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只好将它记在心底。
　　他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他的同学，那个唯一一个到医院来探望他的束着长马尾的姑娘。
　　苏业回到教室时，秦慕瑶正在看书。
　　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班级里的人都在四处走动，他们三五成群团在一起，只有秦慕瑶是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人靠近，像座孤岛。
　　苏业朝着她走去。
　　秦慕瑶看书很认真，哪怕苏业走到她课桌边也没有什么反应，直到苏业随手拿她一本书的时候，这姑娘才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
　　发现是苏业后，她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两手不自觉地胡乱摆动，声音有些不自然，“有……有什么事情么？”
　　“秦慕瑶？”
　　苏业念着书本扉页上的名字，字迹娟秀整齐，一勾一画皆与那张收据上的一致。
　　秦慕瑶半垂着脑袋，轻嗯了一声。
　　“谢谢你帮我垫付了医疗费，这笔钱我会还你的。”
　　“不……不用的！”
　　她突然抬起头，昂着脑袋看向苏业，脸颊泛着粉嫩的红，眼眸里却满是坚毅，她认真道，“这些都是我欠你的，是我应该做的。”
　　看到苏业露出疑惑的神情，秦慕瑶的声音又小了起来，“总之……总之……总之不要你还的。”
　　苏业看了秦慕瑶几眼，不置可否，正准备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时，又听到她说，“那个……课程表改了……你……你看下……”
　　秦慕瑶低着脑袋把一页纸推到苏业近前。
　　苏业拿起来看了一眼，略有惊奇，“这个生存课是什么课？怎么这么多节？”
　　他在家里翻出来过一些课程表，以前是没有这种课程的。而秦慕瑶递过来的这张课程表上的生存课可谓是占据了半壁江山。
　　从周一到周五，每天下午都是生存课，所有文化课全被挤到了上午。
　　“这是……帮你准备的……”
　　秦慕瑶紧张地拿出一本笔记，递向苏业这边，“你看过……就知道了……”
　　接过足有半公分厚的本子，苏业嘴角微微抽动，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太喜欢这门课了。
　　“谢谢。”
　　苏业接过笔记本后，回到了自己位置。他没有去看笔记里的内容，而是丢进桌洞又睡了起来。
　　第二第三节课的老师不怎么管人，只顾着讲自己的课件，无人打搅的苏业一直睡到第三节课下课才睁开眼。
　　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的苏业从桌洞里拿出笔记本翻看起来。
　　打开封页，扉页已经写好苏业两字，正如秦慕瑶所说，这确实是特意帮他准备的。
　　翻开第二页，苏业突然皱起了眉头，他又快速连着翻看了几页，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他压着笔记本，抬眼看向前桌秦慕瑶，目光有些复杂，几秒钟后，才重将目光落回笔记本上。
　　第二页是一副图，一副二3班教室的俯视图，娟秀小字在每处对应位置上写下了对应名字。
　　“赵成么……”
　　苏业手指划动，停在第二排的一个名字上面，就是这人喊他短腿狗来着。在暗自记下这个名字，他又朝后翻了几页。
　　第三页到第六页是对同学的介绍，从名字到性格，涵盖了班级里的每一人。第七页开始则是大概讲述了这个班级里面发生过的事情。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需要多看几遍，不出三天苏业就可以融进这个班级的气氛了。
　　这一类的描述写满了十页纸，直到他翻开第十一页，才看到有关生存课的记录。
　　苏业花了半节课的时间，终于明白了多出一节生存课的缘由。
　　为了提高国民对变异体的认知、以及自我保护能力，同时也为了挑选体质优异者，在政府的推动下，生存课逐步在中校间普及开来。
　　作为试点之一的第三高中，于两个月前开始了相关课程。
　　秦慕瑶的笔记本中还提到了一些有关变异体的事情。
　　现今变异体种类繁多，已被人知的就超过了千种，早有研究人员按照危险性将其分出四个等级。
　　兽级：危险程度与野兽相近，可对成人造成威胁，对冷兵器有一定的防御力。
　　猎级：危险程度远超兽级，对子弹有一定防御能力，可对小队编制的武装力量造成威胁。
　　凶级：单兵武器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生存能力极强，危险性极高，遇见时需第一时间汇报上级。
　　狂级：对极热、极寒、缺氧、高压等诸多极端环境有着很高抗性，目前尚未发现这种等级的变异体，是理论推导出来的等级，可对城市级别单位造成威胁。
　　翻到笔记的最后一页，生存课考核的字眼引起了苏业的注意。
　　生存课只有三个月的教学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结束之前将会有举行一场自愿参加的考核，年级前三十名的学员将会获得优秀学员称号，高中毕业后可进政府相关部门工作。
　　不止如此，龙华市政府更是为这场考核特别准备了一批基因强化剂，优秀学员皆有参与争夺的机会。
　　“基因强化剂！”
　　苏业直勾勾地盯着这句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就算机会微乎其微，我也要去试一试！”
　　这个社会，普通人就像一颗随时会被替换的齿轮，苏业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更何况，有机会成为屠龙的英雄，又有谁愿意躲藏这在水泥打造的牢房中呢？
　　下课铃响起，老师转身离开，平静的教室瞬间喧闹起来，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冲出教室，朝着食堂奔去。
　　苏业看到前桌秦慕瑶正在整理课桌。
　　“一起吃饭去？”
　　“不……不用了，我朋…朋友在等我的！”
　　秦慕瑶没有回头，她垂着脑袋不断摇头，两手抱着书慌张地跑了出去。
　　苏业不急不缓地站起来，朝着外头走去。
　　睡了一个上午，除了秦慕瑶与班主任，没有第二个人理会过他，苏业也大概知道了“自己”在班级里的情况。
　　没有朋友，孤单如狗。
　　不过苏业也不怎么在乎，毕竟心理年龄不同，他和这些高中生们也没什么共同话语，高中毕业应该就会各自分散了。
　　一般来说，真正关系铁的还得看大学。
　　他没上过大学，却有着上过大学的记忆。大学舍友的关系……啧啧啧，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总之，苏业有点期待。
　　…
　　“哎呦我去……这得排多久？”
　　苏业站在不是很干净的食堂门口，里面的十几个打饭窗口都排着长龙，每个队伍至少有三十几人的样子，按照目前的移动速度至少要等二十分钟才能轮到他。
　　苏业歪了歪脑袋，贴着队伍间的空挡往里走，直接朝打饭窗口走去。
　　原本他还一副随意模样，在快走到窗口位置的时候，苏业脸上突然多出几分急切，“阿姨！阿姨！葛主任让我帮他打份红烧肉、一份土豆丝、再加份油焖茄子，麻烦阿姨了！”
　　葛主任是他们的年级主任，被插队的那个人原本还想着呵斥两句，但是在听到葛主任的大名后，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不过他还是发出了最后的抗议声：“葛主任不是从不吃食堂的么？”
　　“不该问的不要问。”
　　苏业瞪了那人一眼，转而笑着冲打饭阿姨咧了咧嘴，“阿姨，麻烦了！”
　　打饭阿姨倒是不管这么多，排队的那个都不说话，她在乎什么。
　　不仅如此，打饭阿姨那间歇性的帕金森综合症都痊愈了，小小格挡里的红烧肉都冒了尖儿。
　　另一边还在排队的秦慕瑶瞪大了眼睛看向苏业，她觉得葛主任好过分，这个时间点居然让别人帮他打饭。
　　苏业端着饭盘寻了处最角落的位置，埋着脑袋开始狼吞虎咽。
　　高强度用脑再加上长身体的时候，苏业连吃了三碗才觉得饱，把餐具往塑料箱里一丢，这才晃晃悠悠地回了教室。
　　下午一点半上课，他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刚睡了十几分钟的时候，秦慕瑶将苏业喊醒。
　　“嗯？怎么了？”
　　“我……我……面包……”
　　秦慕瑶将她特意买的面包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哦，谢谢了，下午上课喊我一声。”
　　苏业没客气，接过没拆封的面包塞进了桌洞里，又睡了起来。
　　秦慕瑶咬了咬嘴巴，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身开始看书。
　　一点二十的时候，秦慕瑶喊醒苏业。
　　“该上课了。”
　　“哦，一起么？”
　　“不……不用了！”
　　秦慕瑶脸颊微红，抱着书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