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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给的话,依然是上次那一句。陈杰东的病,完全要靠他自己,根本无法靠外力治愈。
那满头苍苍的白发,在这有点暗暗的屋子里,特别显眼。
叶心梦完全不知道身旁的两位在说什么,双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张苍白的面颊,以及那雪白的头发。这张面孔是那么的熟悉,三年不见,一刻没有模糊。
照亮的蜡烛,早已化为灰烬;伤情的眼泪,早已随时间流干。
夜晚,太过漫长。
陈杰东回忆起他这短暂的一生,就像是一场不断重复的噩梦。梦中快乐亦悲伤,洒脱还无力。
这条路,越走越没意思......
他想从睡梦中醒来,再想去看看一些忘记联络的人。交待一下,或者是道个歉,那样子将来的某一天,才会走得安心。
耳边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声音,像是风伯父,又像是心梦。
难道说,自己的世界中,还会多出一个人来吗?
陈杰东暗道:“陈杰东啊陈杰东,你还能专注一点吗?”
风阳谷问道:“心梦,你这是要在这里待多久呢,不怕你爷爷担心吗?”
叶心梦眼神坚定,说道:“大哥哥不醒来,我是不会离开的。”
风阳谷点头道:“心梦,那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继续照看着,等杰东醒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好吧?”
叶心梦点头道:“好的,伯父。”
陈杰东这才意识到,这真的是叶心梦,她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心梦?”
陈杰东轻声一喊,叶心梦如遭雷击,全身颤抖一下。
这个声音......
叶心梦忽然眼泪止不住掉落下来,如火箭一般飙向陈杰东。
叶心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大哥哥,你终于醒了,我知道你一定会醒的。”
陈杰东苍白的脸颊上带着缕缕微笑,说道:“让心梦担心了,心梦,你先去点灯一下,这里黑漆漆的看不见。你个傻姑娘,怎么都不点灯啊。”
黑漆漆?点灯?
叶心梦左右看了一下,这大白天的,还有阳光照射进来,怎么就变成黑漆漆的了?
叶心梦道:“大哥哥,你就不要开玩笑逗我了,这大白天的,哪里需要点灯啊!”
陈杰东蹙眉说道:“现在是白天吗?怎么看起来黑漆漆的,连你都看不见。”他说着还将手,往空中探了探,像是要抓住什么。
叶心梦心神大骇,莫不是?
她将双手握住陈杰东伸出的右手,又开始哭起来。
三人都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杰东,你......”
风阳谷说了一半,就噎住了话语。他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陈杰东复微笑一下,说道:“无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对了,伯父,最近过得好吗?”
风阳谷轻拭眼角,回道:“我倒是挺好的,只是担心杰东而已。”
陈杰东笑道:“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心梦,别哭了。我没事,你放心吧。”
叶心梦扶起陈杰东,身形摇晃地走下床来,向着门外走去。
烈阳当空,那种灼热之感,自皮肤传来。陈杰东微叹:“可以看见的时候,不曾留意。现在看不见了,反而有些怀恋了。”
叶心梦挽着他说道:“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就让我来做你的眼睛。”
“傻丫头。”
听到这无奈的三个字,叶心梦反而觉得,这三年的寻找和期盼,却是很值得。
期间穆老又来看了一次,仍旧是摇摇头。
叶心梦早已飞鸽传书,将这一切告知爷爷了。相信很快,就能在枫城之中,见到爷爷了。若说天下之间,还有谁能治这病症,自己的爷爷绝对是排第一的。
他看得见的时候,总是离自己很远很远,保持着那遥不可及的距离。
如今他看不见,终于不能躲着自己了。
叶心梦心里嘀咕:“要是一直这样,那也不错。”
想到这里,她不禁拍拍自己的脸颊,否决自己。
风阳谷心里的巨石已然放下,看着眼前在那里有说有问的两人,不禁点点头。这样子也不错,不是吗?
即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风阳谷脸色一变,最近的敲门声,好像太多了吧。
当他打开门那一刹那,满脸的愁绪得以舒展开来。来人轻摇羽扇,胖墩墩的脸庞映入眼帘,一脸微笑地喊道:“伯父”。
“稀客,请进。”
叶心梦看见一个胖墩墩的青年走近,他一双眼睛看了叶心梦一眼便专注地看着陈杰东,一脸凝重。叶心梦微微点点头,算是回礼。
“心梦,谁来了?”
李元脸色沉了下来,刚刚那句疑问,彻底证明了这件事情。
他昨日得知,陈杰东在枫城古宅,情报上说,可能看不见。这哪里是可能,分明是真的看不见。
陈杰东只看向他这里一眼,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像把自己当做是空气一般。连这种事情,都要问问身边的女子。
他当然知道陈杰东身边的女子是谁,事实上这三年来,有几次他还安排人保护过她。
“陈兄,好久不见。”
这道声音何其熟悉,陈杰东不禁微笑站起来,说道:“好你个死胖子,终于舍得放下赚钱的工作,出来走走了。”
说着将手伸了出来,放在身前。
李元快步跑向陈杰东,紧握那一只苍白的手掌,眼角有些湿润起来。同时说道:“你这家伙,三年了,终于舍得出现了。”
陈杰东笑道:“少跟我装蒜,别人不知道我在干嘛,你会不知道?”
李元呵呵一笑,说道:“那是,那是,嘿嘿。”
叶心梦道:“见过李元大哥。”
李元稍感意外,说道:“你见过我?”
叶心梦微笑道:“没有见过。但是能让大哥哥称呼为死胖子的人,江湖中只有一个,那就是百晓生李元,对吧,大哥哥?”
陈杰东无奈地点点头,这小丫头太聪明了!
“对,心梦真聪明,一猜即中。”
叶心梦随即说道:“大哥哥,你跟李元哥哥先聊着吧,我和伯父先去准备晚宴,为李元哥哥接风洗尘。”
陈杰东心中一震,回道:“好的,心梦。”
唉,若是无人了解自己,那么或许会有一丝丝孤寂之感。可是,一个自己不能接受的人太了解自己、太懂自己、太爱自己,这决计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江湖寥寥,怎可轻易辜负别人?
现在刚过午时,哪里需要这么提前准备晚宴,只不过是留给陈杰东单独问李元罢了。
百晓生最大的财富便是消息,而陈杰东等待三年,无疑最需要消息。
可是,一个人再怎么无私、再怎么坚定,当听到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在关注另一个人时,无论换作是谁,决计不是轻易能承受的事情。
越是如此,这种事情带来的伤痛才会铭刻终生。
爱情,若你深陷其中,方知不可退步。